隐喻手法在动画美术风格中的运用

摘 要：“隐喻”是认知语言学中的一个重要理念，往往被视为是一种认知工具。隐喻手法成功的运用，可以产生“留白”的效果，超越原本的意义，使受众产生更深层次，更为广阔的理解与联想。隐喻手法在各个艺术门类中的运用，往往具备差异性、连贯性以及系统性三个重要特征。视听语言是动画的基础，与此同时，动画艺术还呈现出“绘制性”“虚拟性”以及“超现实”的特征。而“隐喻”手法在动画作品中的全方位运用，也将能够极大地增加动画作品的艺术表现力。近年来，伴随着大量不同类型的动画作品走进观众视野，隐喻手法于动画作品中的运用也呈现出多元化的特征。本文结合相关的优秀动画作品，主要从美术风格中探索隐喻手法的运用特征。

关键词：视听体验；动画叙事；隐喻手法

中图分类号：J95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0905（2024）18-00-03

一、隐喻手法与动画作品的关联

动画本身是一种具备高度假定性的综合类艺术。在当今社会，动画作品数量庞大，类型繁杂，也被大量地运用到商业领域。商业动画包含多种动画类型，如动画院线电影、剧集动画、广告、游戏宣传等。动画的另一种类型则是具备一定实验性、先锋性的动画作品，这类作品的创作目的往往并非商业盈利，而是阐释出一些底层的逻辑以及个人化的情感表达。

然而，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相关技术的不断更迭，这两类动画作品并非泾渭分明，实验动画不断在技术以及思想深度上进行开拓与创新，而商业动画也可从实验动画中汲取相关的经验。

制作动画作品的过程中，创作者本身就具有相对广阔的空间。制作流程中，从创作构思到形成视听表现，本质上就是隐喻手法中从本体到喻体的转化。其中，“本体”是主题、中心思想，以及文字剧本，而“喻体”则是被呈现的视听符号。隐喻手法的精确运用，可以有效地压缩动画作品的创作篇幅，使作品呈现出“小而精”的特征[1]。

由于动画具有综合性，隐喻手法在其中的应用也体现出系统性的特征，可以全方位拓宽创作者的思维，激发观众的想象空间。与此同时，隐喻手法的内隐性也决定了观众对于影片理解的深度及广度。往往越成功的动画作品，越能够跨越环境以及个体的差异，激发出集体的共鸣。隐喻手法在美术风格中的运用主要是通过视觉方面的元素进行选择、设计以及把控，使得本体与喻体之间具备相似性，从而达到在视觉方面推动故事发展，简化叙事篇幅，增强艺术表现力以及深化主题的作用。

二、美术风格中隐喻手法的具体运用分析

（一）人物造型中隐喻手法的运用方式

角色是动画的重要主体，是动画师手下的演员。在角色设计方面，隐喻手法的运用可以有效地展现角色的内心世界、真实的个性特点，以及内在的情感和情绪。优秀的动画作品中往往存在着一些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经典角色，如《冰雪奇缘》中的艾莎、《神偷奶爸》中的小黄人以及《千与千寻》中的无脸男；成功的角色塑造往往也会引起观众的共情，激发观众的好奇心，也带领着观众对于接下来的故事发展进行进一步的探索，角色的塑造往往直接影响到动画作品是否可以获得成功[2]。

角色的外在造型可以起到突出人物性格、奠定人物类型的作用，优秀的人物造型可以省去大量介绍人物背景性格的篇幅，在视觉上为观众直观地呈现出人物性格特征。角色造型包含融合了角色的体态造型、服饰风格、色彩设定等元素。创作者在设计角色造型时，也需要综合这众多元素进行思考与整合。在早期的经典动画作品中，正派角色的造型往往圆润、挺拔、匀称，反派设计中往往加入了很多尖锐的形状造型。造型特征上的区别可以带给观众一定暗示，角色的外在造型与内在性格也通过隐喻的方式达到了统一。比如《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中的主角白雪公主，脸型圆润，身上的造型线条也流畅饱满，身上的衣裙主要为淡黄色、天蓝色这种明快、饱和度较高的颜色（见图1），而反派角色毒皇后，头戴尖锐的皇冠，身着拖地长袍，眼型、脸型以及服饰道具都呈现出“尖锐”的视觉效果，服饰颜色也以紫色、黑色这类暗沉的冷色系为主（见图2）。

然而，伴随着动画作品中的角色已经呈现出多元化发展的趋势，动画中的人物造型设计除了可以对人物性格进行隐喻之外，也可以对角色的功能性，以及和角色有关的抽象概念等方面进行隐喻。

在汤浅政明的长篇《心理游戏》中，男主角西被黑社会打死后，进入了“天堂”。而上帝的造型不断变化，甚至会突然变成各种不规则的奇怪形状，目的并非展现“上帝”这个角色本身，而是突出男主角对于“上帝”这个概念无比混乱。

奥斯卡获奖短片《雇佣人生》中，不同角色身上有些突出的道具特征来隐喻其功能性，而在影片中，每个角色的表演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显得按部就班，也是对社会中雇佣关系的本质进行隐喻（见图3）。汤浅政明的短片《梦的机器》中，影片中出现的火焰小人，象征着我们早年危险的同龄朋友，火焰传递出来的视觉符号就是不断变化且易燃的，存在着不确定性和危险性（见图4）。《鬼妈妈》中的“另一个妈妈”的角色本体被设计成了蜘蛛，并且具备高大尖锐的骨架。她不断向卡洛琳展现梦寐以求的家庭生活，实际上却是步步诱惑的陷阱（见图5）。她的目的就是将卡洛琳禁锢于她的世界永不离去。“蜘蛛”这一喻体很容易使我们将其与危险、控制、捕杀相联系。而影片的最后，确实出现了卡洛琳陷入鬼妈妈的巨网并拼命挣扎的一幕。

（二）场景设计中隐喻手法的运用方式

动画影片中的场景即为角色表演的场所，也是动画作品中重要的创作元素，起到了交代影片世界观，推动故事发展的重要作用。不同于实拍场景，动画作品中的场景脱离了现实环境的限制，创作者存在极大的发挥空间，许多动画作品中，场景设计都呈现出极具想象力以及张力的特征，也都蕴含了大量的隐喻符号。

场景设计中常用的隐喻手法是通过场景主体、道具、色彩以及光线的设计进行氛围的渲染，对观众进行视觉方面的心理暗示，从而起到推动剧情发展的作用。这是常用的视觉语言运用手法，如动画《睡美人》中，主角奥罗拉公主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都是温馨的林中小屋及美丽的森林，结构简单朴实，与自然结合的同时还透露出生活气息，与她天真烂漫、自由随心的性格特征互相对应；而反派玛琳菲森的城堡高大，结构复杂，于乌云之下显得十分诡异，有关玛琳菲森的场景也凸显出了她邪恶的性格特征。

而在后来的许多动画作品中，场景设计往往会打破常规，极具风格化。《春宵苦短》中的图书集市中，出现了海洋的符号，“海洋”为喻体，“知识”则为本体，象征着图书集市就宛如知识的海洋（见图6）。《冰雪奇缘》中艾莎制造的城堡，远离人烟，伫立于空无一人的雪原。而城堡的内部，虽然华美剔透，但也显得坚固而又空旷（见图7）。这个雪原上的城堡既是艾莎的栖身之所，又象征着艾莎厚重的心理防御。由于过去的阴影，艾莎此时已经表现出避世的倾向。

（三）道具设计中隐喻手法的运用方式

动画作品中的道具设计往往被分为两种类型，即生活道具和重要道具。生活道具并不单独作用，是通过在时间及空间上的堆积为观众传递信息。重要道具往往贯穿影片始末，不断引导剧情发展。而两者在美术造型方面往往也会通过造型、颜色以及质感的设计来进行视觉方面的隐喻。

动画短片《勿忘我》中，主角在患得阿尔兹海默症后，忘记了很多日常用品。在处理这些被主角遗忘的道具时，创作者运用了定格动画的优势，使这些被遗忘的道具纷纷呈现出一种变形、融化的视觉观感；而这些被遗忘的生活用品，也呈现出一种混沌的灰色，与正常情况下的日用品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区别。短片《冰块商人》中，父子每次跳伞都会各自戴上新的软帽，软帽都是红色、橙色等鲜亮暖色，与雪山丛林的冷色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帽子这个道具呈现出温暖、柔软的视觉特征，在影片的前半段隐喻着亲情的温暖以及回忆，而在影片的后半段也形成了父子通往新生活的保护伞[3]。

（四）色彩符号中隐喻手法的主观运用方式

在动画作品前期设计的创作过程中，画面中的色调搭配往往可以通过直观的视觉呈现传达出独特的内在情感及情绪感受，从而起到推动故事发展的作用。色彩是动画创作中最能唤起人情感共鸣的视觉元素之一。

色彩符号本身就具备一定的隐喻性。温暖、明亮的色调会给观众带来幸福、祥和的心理感受；而暗沉、偏冷的色彩会给观众带来压抑、阴郁的心理感受。动画作品的创作过程中，作者也常常运用具备强烈主观性的颜色来突出表达强烈的氛围以及情感。

在汤浅政明的动画电影《心理游戏》中，影片开头，男主角来到女主角家里开的小酒馆，和女主角及其家人谈笑风生，气氛轻松愉悦，画面的主色调为淡黄色，是一种相对接近小酒馆真实灯光下的色调。而当黑社会闯入小酒馆后，画面的主色调变成了怪异的绿色，此时的主色调已经呈现出了主观性，这种绿色调会给观众带来一定的心理暗示。而当黑社会开始施暴时，画面的主色调则变成了醒目的橙红色，此时危险已经发生，画面红色调非常鲜艳且醒目，可以进一步强化观众焦虑紧张的情绪。动画长片《鬼妈妈》中，卡洛琳在家庭生活中不断被父母忽视。而整个现实世界的小镇也都被笼罩于一层灰蒙蒙的迷雾中，画面的明度、对比度以及饱和度都比较低，在视觉方面带给观众沉闷、压抑的观感，使观众对于卡洛琳的不满以及压抑感同身受。而当卡洛琳第一次进入“小门内的世界”时，那个世界的家庭幸福美满，“父母”也给予了卡洛琳充分的爱与呵护，而这个段落中，画面的颜色瑰丽鲜明，与现实世界的色调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这样的色彩运用非常抓人眼球，吸睛的同时也让观众与主角产生共鸣，迷失于这个充满危险的“异世界”中。

色彩的非常规应用，也可以起到颠覆观众的既往认知、传达新概念的效果。如影片《僵尸新娘》中，活人的世界常常运用暗沉、偏冷、饱和度较低的色调进行表现（见图8），而亡灵的世界，色调的运用却显得鲜艳又温暖（见图9），通过这样的色彩差异突出阳间及阴间的对比，死去的亡灵热心赤诚，反而活人的世界充满了罪恶。影片所传达出的这个概念与大部分观众的刻板印象都是相悖的，但通过画面色彩的非常规应用调动了观众的情绪，也让观众顺理成章地接受了影片的创新设定[4]。

三、结束语

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及技术的不断更新，隐喻在动画作品中的应用只会越来越广泛，多部动画影片的实验性体现就在于对隐喻手法的开发及创新。笔者结合实例以及自身的创作经验，详细分析讨论了隐喻手法于动画作品中各个方面的运用方式。其实，在成功的动画作品中，大量的隐喻手法并非独创，但是，优秀的创作者总是能从前人的理论及实践案例中获取养料，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呈现出独具特色的个人风格。本文的理论研究只是皮毛，还有待更加深入的论证与分析，也期待更多优秀的创作者以及学者关注此领域，并进行更多的实践创新以及理论研究。

参考文献：

[1]王天枝，韩叶.《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中的隐喻综述[J].赤峰学院学报（科学教育版），2011，3（12）：79-80.

[2]戎宁，马鸥.动画视听语言符号的功能与运用——《飞屋环游记》的艺术表现形式[J].当代电视，2016（08）：100-101.

[3]黎首希.今敏动画电影的视听语言特征分析[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14（03）：93-99.

[4]陈峰.“中国学派”动画色彩运用中的视觉隐喻现象及启示[J].当代电影，2015（07）：158-161.

作者简介：肖含知（1999-），女，福建三明人，硕士研究生，从事动画创作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