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步亦趋，亚洲足球的进步

在国家队成绩节节败退、中国足球内部秩序重建也举步维艰的时代，从外部环境看，我们能听到的唯一好消息就是亚洲足球整体没有什么进步。

亚冠又改革了，对亚洲顶级职业俱乐部联赛的这一期改革，将本来品牌化简单明了的亚冠联赛，改成亚冠精英联赛和亚冠发展联赛两层。能参加精英联赛的，还是过往亚冠联赛的那些豪强常客。赛事改头换面，更是出于赞助商和媒体版权方的市场需求，作为赛事主体的俱乐部，能看到的好处也就是赛事收入有所增长──此前很长时间，在亚洲参加职业赛事，各国各地区的俱乐部都是要亏本的。

亚洲区的世预赛也是届届都在改赛制。中国球迷有印象的十强赛、十二强赛，到现在的十八强赛，都是顺应世界杯不断扩军的结果。虽然从职业赛事到国家队层级的国际赛事，赛制不断调整修改，亚洲足球本质没有改变多少，亚洲足球的国际竞争力除了日本这种在国家队层面上早已“脱亚入欧”的独特个案，也没有多大进步。

对仍然处在衰退期，甚至被足协内部人士称为“未来十年可能更差”的中国足球，短期看，这种外部环境当然是好事。我们在停滞倒退，整个亚洲足球没有出现进步，至少延缓了中国足球彻底坠入亚洲三流的速度。倘若真的“未来十年可能更差”，近邻对手们不振作，未必能帮助我们延缓自我堕落。

亚洲足球是一个庞大、缺乏文化向心力、风格标识以及内部合作关联的松散概念。从足球乃至体育角度看，亚洲更是一个地理疆域概念。二战之后重建国际社会秩序，亚洲体育尤其足球开始由概念走上实质，但广袤的疆域让东亚、东南亚和西亚之间沟通交流的障碍过高。此后近80年的发展，亚洲足球各个板块间，合作少争斗多。发展模式上，严重缺乏自己的文化创造性，更多是对欧美足球，尤其欧洲职业足球亦步亦趋的模仿。金元化、仿欧化的尝试层出不穷，最终能相对成功的也只有日本这一家。

长远来说，亚洲足球不振作，对所有亚洲足球国家和地区都不是好事。像澳大利亚这样文化上近欧的国家，脱离大洋洲加入亚洲，从而稳定获得以亚足联球队身份不断参加世界杯决赛圈的资格。可是澳大利亚足球和亚洲足球的沟通交流频率增高后，自身没有什么真正的进步。澳大利亚队在世界杯上再难出现2006年那样让欧美列强震惊的表现，澳大利亚职业联赛也深陷各种操控比赛的丑闻。2024年9月中旬，澳大利亚队主教练阿诺德辞职离去，和前任们一样，他的临别慨叹是“进入亚洲的澳大利亚足球和亚洲足球一样，都在混日子”。

金元足球在亚洲各个区域都上演过，此刻的沙特、疫情前的中超、初起炉灶的日本J联赛、卡塔尔Q联赛、走结合娱乐路线的印度联赛……所谓金元足球，无非俱乐部以超出过往数倍级投入来聚敛球星，增强球队即战力。这种超短期超高强度的资本运营手段，对于提高俱乐部成绩会有短期绩效，却对一国一地区的足球整体发展起不到多少长远健康作用，甚至有可能像中超这样，当资本退潮时，毁害足球根基，最终剩下一片断垣残壁。

缺乏对足球的文化认知，又过于功利地对足球进行各种政治和商业绑架，是亚洲足球普遍存在的问题。具体操作手段上，动辄模仿欧洲，行为上亦步亦趋，便是鲜明的例证。欧冠改革成冠军联赛、亚冠也随之改革。欧洲足球的成功经验在各种基础条件和文化环境都不匹配的亚洲，即刻成为模式化范例，这正是亚洲足球短视且懒惰的体现。连模式上都懒得创新，高手如何玩，跟着抄作业就是。

这样的亚洲足球仍然是没文化的足球。足球和体育本身就是现代文化的标志，亚洲却依旧是一片山海蔓延的荒漠。崩盘中的中国足球，似乎没有资格点评亚洲足球。然而，缺乏进步基因的亚洲足球，何尝不是妨碍中国足球发展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