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露 感受中国之美
2024-10-08董杭峰王健舒
巴黎拉夏贝尔门体育馆,一位身着金红色服饰的艺术体操运动员正在场上翩翩起舞。简练飒爽的成套动作与一首《秦王破阵乐》完美融合,搭配服装上的云肩和盔甲,她仿佛回到两千多年前,用实力和自信征服“战场”。
这就是王子露,获得巴黎奥运会艺术体操个人全能赛第七名,创造了中国运动员在这个项目的奥运最好成绩。她在赛场上自信地用中国风应对被视为主流的欧美元素,体现了中国文化自信和话语权的提高。
破阵
“冒险、突破、遗憾”,王子露在复盘巴黎奥运会时,给出了这三个词。这位21岁的陕西姑娘第一次站在奥运会的赛场上,中国参加艺术体操个人全能比赛的只有她一人。
一同前往巴黎的中国艺术体操队还有郭崎琪等五名集体全能项目运动员。由于赛程以及比赛节奏不同,王子露和集体项目的姐妹们担心打扰到彼此的休息和备战,很少沟通交流。巴黎之行是一次探索未知的旅程,王子露需要克服心理和成绩上的双重压力。远在异乡,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两位亲人般的教练——中方主管教练屈桃和负责技术指导的外教阿柳娜。王子露发挥出中国艺术体操的实力,取得第七名。在此之前,庞琼和邓森悦曾分别在1988年汉城奥运会和2012年伦敦奥运会上取得过第十一名。
其实,超越前辈、创造历史并不是王子露最初设立的目标。去年,她只是想进入奥运会。王子露说:“我以往成绩不算好,去年世锦赛不过是第十名。直到今年上半年的两场世界杯,我拿到了两枚单项金牌,才开始转变目标,从尽力享受比赛、发挥自己全部水平,转向在奥运会上为国家和项目多做一点贡献。”
在今年世界杯雅典站等比赛获得单项冠军后,王子露梦想着进入奥运会前十名、晋级决赛,最终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不过,除了成绩上的突破外,追求完美的她也看到发挥上的一些遗憾。最后一套带操《醉太平》,王子露从预赛到决赛都出现了一些问题。她说:“如果两次带操都成功的话,进决赛就会比较轻松,最终排名可能在前六。决赛前,我想的是一定要完成一次四套操全程顺下来,但带操是我近两年来失误比较多的一套,没有实现,确实有些遗憾。”
尽管如此,王子露在决赛的表演仍对得起自己的努力。35.250的圈操得分与34.300的棒操得分分别排在十名选手中的第三名和第四名,这两项的艺术分也是全场最高与次高,32.700分的球操得分比预赛也前进了一步。遗憾不可避免,也意味着王子露还有提升的空间,正如她棒操表演的《秦王破阵乐》一样,巴黎之行就是一次破阵之旅。
回首
王子露从7岁就开始练习艺术体操,对圈、球、棒、带四种器械充满兴趣。她将艺术体操选为自己的事业后,投身于一场持续十多年的历练。进入专业队的前三年是最艰难的阶段,因为没有成绩,看不到未来的方向,她只能依靠家人和陕西队教练的鼓励坚持下去。进入国家队后,少年时期取得过的成绩给她带来压力,加上反复的伤病,她一度陷入低谷,还是依靠家人、教练的帮助摆脱困境。
巴黎奥运会艺术体操个人全能决赛后,完成所有成套动作的王子露对着摄像机展示了她的手机壳,上面印有她和两位教练的合照,一位是屈桃,另一位是外教阿柳娜。王子露说:“这两位教练是我最亲近的人,阿柳娜跟我合作四年,屈老师带了我三年,我们互相成就。把和她们的照片放在手机上,是我的一种心理安慰,类似幸运物的存在。”
王子露和外教阿柳娜是在乌克兰认识的,阿柳娜只比她大两岁,曾经也是一位优秀的艺术体操运动员,由于严重的伤病早早退役。两人比赛风格相近,都是艺术表现力特别突出的类型,运动生涯也有类似的遭遇。
王子露十四五岁时状态极佳,用少年组的成套动作拿到了全国冠军赛成年组第二名。之后很长一段日子里,她陷入低谷,在大赛上不断失利。2019年,王子露遭遇两次左脚伤病,年底去乌克兰学习。2020年10月回国时,阿柳娜也跟着来到中国担任她的教练,负责技术指导。那段时间,王子露几乎没有参加比赛,状态一路下滑,直到遇到了屈桃。
屈桃是王子露在国家队的主管教练,今年是师徒二人合作的第三年。王子露认为,屈桃带给她最大的改变,就是让她成为一名会比赛的运动员。王子露说:“在遇到屈老师之前,我在训练中展现出的优势,在比赛中往往发挥不出来。我和阿柳娜都很年轻,比较情绪化,我在比赛中有一些失误,也会影响到阿柳娜的情绪。”屈桃负责制定王子露的个人训练计划。她的成熟稳重让年轻的王子露克服焦躁,逐渐成长为世界级运动员。阿柳娜研究技术细节,帮助王子露保持艺术表现力,提高动作难度。
蛰伏三年,正当王子露准备重回正轨时,命运又跟她开了一个玩笑。2022年,她的右脚遭受严重伤病,韧带和软组织损伤,不得不放弃全国锦标赛和世界锦标赛。当时,她需要把所有的难度动作从右脚换到三年前受过两次伤的左脚,这意味着一切从零开始。
已经遭遇三年挫折,再等一年又何妨?在两位教练的帮助下,她重拾信心,努力训练,加上自身天赋,2023年很快伤愈复出,夺得全国冠军并接连获得世锦赛、奥运会参赛名额。之后,就是发生在巴黎拉夏贝尔门的故事。
印在手机壳上的合照见证了王子露的低谷和再次起飞。21岁,她觉得一切来得太迟了。
国风
奥运会决赛上,观众被王子露上场时的自信和霸气表情吸引,但在生活中,她并不是一个外向的人。之所以在赛场上表现出这般从容的神情,是因为代表国家的形象,她想把中国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世界。
由于小时候有民族舞的基础,王子露的动作往往带有国风元素,形成独特的比赛风格。起初,王子露担心审美方面的问题,因为艺术体操的主流元素,包括配乐、服饰、妆容等都更偏向欧美,裁判在打分时会先入为主。她们可能无法理解中国风的表演,导致分数不高。在奥运历史上,欧美选手几乎形成垄断,巴黎奥运会个人全能决赛上,德国、保加利亚和意大利选手包揽前三名,保持这种趋势。但王子露坚信,中国文化值得让全世界看到。她说:“即使一开始不被认可,我还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世界看到中国不一样的文化,因为我们是一个历史非常悠久的国家。”
备战奥运会的过程中,除了《秦王破阵乐》和《醉太平》两支中国乐曲,王子露和教练组在服装设计上也下了很大功夫,力求呈现东方古典之美。在生活中发现有意思的点,她们会第一时间拍照发给设计团队,一套比赛服装前后修改了十几版。王子露对国风的极致追求,让观众在巴黎赛场上感受到“水榭听香”的柔美和“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力量。
艺术体操已是王子露生命的一部分,她让世界在这个夏天感受到了独特的中国之美。王子露说:“体育是一种文化,一种生活方式。我们练艺术体操是出于爱好,出于对真善美的追求。只有真正了解表演中体现的历史文化,才能创造出独特的个人魅力。”她希望有越来越多的小朋友参与进来,在过程中被艺术体操的魅力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