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圣地
2024-10-06杨可为
题记:
在波浪壮阔的各种情感生涯中,有一种感情没有结果,只有过程。这正如人生一样,结果就是坟墓。其实每个人享受的不就是各自那绚丽多彩的过程吗?
我心中始终有一片圣地滋养着我。
贫穷向我袭来时,我没有为之低头;疾病疯狂地来缠绕我时,我又顽强地与之作战;就是金钱和美色来诱惑我,也休想让我动心。唯独有一个人,和这个人的一段难忘的经历,随着漫漫时光的推移,别的记忆逐渐消失,而这段经历却那样惊人地更加清晰地凸现了出来。我真想这一片圣地,那纯情的世界,是我生命中永恒的神话。
前不久,一个外地的女同学家孩子要结婚,她邀请了我们高中时的同班同学。临行的前一天我梦到了我的初恋情人,她叫李蓉,也是在我要去的这个城市居住。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次宴席上我们相逢了。如果世上真有心灵感应的话,无疑我的这场梦就是个佐证。
在金碧辉煌的大餐厅里,我们初见面的刹那间,虽然双方都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出现因为三十年未见面长时间辨认的僵局。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我们都认出了对方,几乎在同时我们都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我俩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我们边握着手,边讲着话,谁也没有松手的意思。这时候,我尽情地感受着她那纤柔的手带给我的温情。我握着她的手就像握着一件失而获得的宝物。我们握着手,我说:“我们有三十年没有见面了吧,你一点变化也没有。”她说:“这一段时间,我闹了一场病,得的是甲状腺炎,可能是与更年期有关系,所以身体瘦了许多。”她的话外之音分明是说,要不是这场病的话,她的面色会更好一些的。说句心里话,关于她的容貌,我从来没有因为她的年轻或年老发现她身上半点有瑕疵的地方。我们就这样边握着手边讲着话足足有几分钟的时间。我感觉到周围的同学们都用惊奇、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望着我们,我便主动松开了她的手,因为她上高中时不在这个班,所以认识的同学也不多,她只能礼节性地跟几个辨认出来的同学握了手打了招呼。
宴席开始了,她跟我们班的女同学坐在一桌,我跟男同学在一桌。因为这两桌相隔距离很近,而我挑选的座位又能随时看到她,而她想要看我则需要回头才能看到。在整个宴席中,我没有发现她向我这边注意,甚至没有向我投来一束目光,这样的境况,使我心里感到十分的不舒服。到宴席快要散的时候,她独自提前起身离开了饭桌,眼睛扫也没有向我们这边扫就走了。当时我的心情真是失望沮丧到了极点,这说明她心里根本就没有装着我。接着我们同学这两桌的人也纷纷退席散去,因为我方便了一下,所以走在了同学们的后边。就在我下了二楼要出餐厅大门的时候,惊喜出现了,穿蓝色大褂的她款款向我走来,她带着微笑有些娇嗔地说:“怎么才出来!”我说:“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我俩并排走出了餐厅的大门,她说:“留个电话号码吧,”我说出了我的电话号码,她又给我的手机打了一下,把她的手机号码也存在了我的手机里。这时候,我心里是多么快乐呀!可以断言她在餐厅门口是专门等我的,要真是这样的话,我的内心又该有多么高兴啊!临上车的时候,我们是多么依依不舍呀!我不知怎的,竟把我昨晚梦到她的事也告诉了她,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好意思地微微笑了笑,向着已经启动了的我乘坐的小车挥手。走了一截路我回头望她时,见她伫在那里用手揉眼睛,不知是风沙进了眼,还是揩眼泪,我一阵酸楚,眼眶里溢满了泪……
知道了她的联系方式,说心里话,这是我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愿望。可是跟她在电话里说什么呢?能说我一直想念她吗?再说了,她虽然已经退休,但仍被单位聘用着,她有时间接我的电话吗?而且我们的话能一时半会儿说完吗?晚上的时间虽然比较宽裕,但我们都是各自有家庭的人了,这样方便吗?这显然是不行的。况且她工作了一天,晚上需要休息,我能搅扰她吗?因此,虽然我知道了她的电话号码,实际上也就等于零了。
我是多么喜欢回到那令人心醉的岁月呀,我跟她那一段感情是多么的真挚,多么的纯真,而又多么的令人快乐呀!它整整伴随了我一生无穷无尽的幸福和乐趣,这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那是在我上初二的时候,温暖的阳光从窗户的玻璃投进我们的学桌上,老师领着一个扎两小辫的姑娘走进了教室,向同学们介绍说:“从今天开始我们班又来了位新同学,她名叫李蓉,是从村子里转来的,希望同学们好好和她相处,不要歧视农村来的孩子。”……
说实话她刚转到我们班的时候,并没有引起我多大注意,只是粗略地感觉到她个子不是很高,而且身上还有点农村的土气。那么是在什么时候她成了留在我心中永不磨灭的美好形象?她为什么会成为我一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幸福的源泉呢?
那时不知为什么,她总是在不经意间把目光投向我,这一秘密还是我在我眼睛的余光里发现的。但我也大胆地把目光移向她的时候,她总是会意地甜甜一笑,搅得我心里像吃了蜜一样,一次次地使我心旌摇荡。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来表明我们有半点心心相印的地方,但我们却常常用目光无声地交流。终于有一次我们有了说话机会的时候,由于我生来性格腼腆,又不善言辞,本来能使这一机会发挥得很好的时候,却显得很不圆满,使我和她都处在了狼狈尴尬的境地。
一次,下课铃响了,同学们前拥后挤地争相出了教室去玩耍。只见她站在教室门口没有马上出去,却用两颗明亮的星星深情地望着我。我的心为之一动,紧张、羞涩、兴奋等多种情绪几乎在同一时间向我袭来,当我把目光抬向她的时候,她婉然一笑,我的心一下醉了。就在我要出教室门口时,她拦腰把我堵住了。她张开双臂,微微抿着嘴,眼里含着笑意说:“不让你出去!”她俏皮地把头偏向一边。她的这一大胆举动,把我惊呆的不知所措,我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僵硬地摆出一副正经相,坚持要出门。无奈的她只好给我让开,但我出了门回头再把目光投向教室门口的时候,她脸上已没有了笑意,阴郁的目光里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似乎她的自尊心受得了莫大的打击,为这事我不知懊悔了多少遍……
从这时起李蓉的形象,深深地注入我的心田。与最初的印象截然不同的是,我看到她身上没有缺点只有优点,而且她身上所有的优点都是不同凡响的。她的眼睛很特别,她的目光只要投向你,同时也就把语言送给了你。她那耐人寻味的眼神,足以融化所有人的心。无论何种服装的装饰,只要穿在她的身上,包括有补丁的衣服,都能显出一种光彩照人的光环。她走路的姿势,一只手很自然地捋一捋落下来的头发,都是我从常人身上享受不到的美感。的确,她的目光常常投向我,使我一次次地心花怒放。可以这样说,要想找出她那样的眼睛,她那样柔软洁白的肌肤,她身上那已经洗得发了白的劳动布服,包括她身上的一切,总之,要想找到她这样美的人,在我看来是很困难的。后来我们从初中升入高中,虽在同一年级但不在了同一个班。或许是她理解我了,觉得我那次不礼貌的行为不是有意的,以后仍然从她的眼神里流露出对我并无恶意,甚至依然存有好感的目光。我很清楚,她心里还是有我的。
在高中的阶段,她在三十六班,我在三十七班,因为班级的教室离的很近,这并没有影响我们用眼睛无声交流的机会。我们见面最多的时候就是早上在操场上的跑步,而在这短暂的半个小时活动中,给我留下最深刻的就是她每天的着装和碰到她带有灵气的眼睛和可爱的笑容。她梳着两条比原先略长点的小辫,经常穿着比较宽大点的黄兰相间的格子褂子,下身是黑兰色或绿色裤子,跑起步来轻巧灵活像轻捷的燕子,使两条可爱的小辫拖在肩上晃来荡去,她的笑总是甜甜的,真是可爱到了极点。我可以对她多长时间换一次衣服,换的是什么款式和颜色倒记如流,她穿什么鞋子和袜子难道我能忘记吗?特别是夏天她穿着黑色凉鞋,光着脚丫子,,给人以一尘不染的感觉。难道这一切我的眼睛和感觉能轻易放过吗……
高中毕业后,我们都走上了工作岗位,数年来我们音讯全无。一份藏在我俩内心深处一半朦胧,一半好奇的最幼稚,最纯真,最难忘的感情还没有吐芽就要自行枯死的时候,命运之神又一次把我们拴在了一起,她家搬家了,我们俩家住在了同一条街上,而且成了邻居。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让我怎样的吃惊而欣喜呀!那时候我们已经都是二十多岁的大男大女了,我清楚地记得那是春节刚过,也就是正月初二那一天,我吃过早饭,忽听有轻微的叩门声,我以为是朋友们找我来玩,赶忙奔出屋去开门,打开院门却傻眼了,门槛外亭亭玉立地站着一位姑娘,含情脉脉地望着我甜甜地笑着。这笑是多么熟悉,多么甜美,记忆的小舟推开层层波浪一下把我载入那幸福的源头。刹时,我的血液凝固了,呼吸停止了,极力张开嘴要讲话,但发不出声音,最后还是她开了口:“邵雄,在家呢。”
“在,在家。”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窘迫地把她领进屋子的,也不知道以后向她说了些什么话,只是在闲聊中,知道了她家已搬到了我家的隔壁……
我们成为邻居,这样的条件,更确切地说这第一次的见面,为以后我们的来往拉开了序幕。
这天我下班骑着自行车刚拐进小巷,见她也从小巷的另一头回来,远远我们用微笑打着招呼,几乎在同时我们到了各自的家门口,我的心嗵嗵直跳,感觉快要从喉咙口蹦了出来,她下了车笑着说:“到我家坐一会儿吧。”从情理上讲,她家是刚搬来的,而且她已经主动来过我家一次,这次人家又是邀请我去,我是没有理由不去的。可是,我听到我的回答竟是:“以后再去吧,”说完头也没回地推车回了家。回到家后,我坐卧不宁,被她刚才的热情所激动,然而这该死的虚伪又让我常常做出违背心愿的荒唐举动,使我处在了兴奋和烦恼的矛盾之中。
约过有几分钟后,我听到有轻微的叩门声,响声的轻重,声音的高低跟前次的一样,不用问就知道来人是谁了。我赶忙奔出屋开了院门,啊,果然是她,她已下了几节台阶欲返身回家。见我开了门,她带着羞怯的笑容又踏踏踏地进了我家的门。她那不好意思的样子和进我家时的步履和表情是我一辈子也难以忘记的。她进屋后很自然地坐在屋子的炕沿上,我坐在她对面的一把椅子上,这就使我有条件和机会观察到她的风貌和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变化。在谈话中我们的话语非常投机,但始终规规矩矩,没有一句冒昧的话,没有一个过分的眼神来表明我们有半点超出一般朋友关系的亲昵举动。有好几次我看到她那柔嫩而光滑的手,美丽迷人洁白的脸蛋,那淡红色的樱桃小嘴,她那未穿袜子的脚,因为鞋款式太浅的缘故,只能遮挡住脚尖,再加上她的两个脚丫子很不老实地来回巅来荡去,有时不免不是这一只就是那一只脚面和脚后跟与鞋脱落,甚至不小心鞋会掉到地上,啊!那像绸缎一样细腻皮肤的脚完全裸露出来了,这是世上绝世无双简直是上帝赐给人类最圣洁的礼物!这种危险的暴露举动,在一些很传统的人看来,觉得是有些不雅观,但这种过错不在她,而完全应归错于做鞋的厂家,不过我非常喜欢这一做鞋的厂家所做的这种款式。所有在她身上展现出来的风姿和种种举动,使我眼花缭乱,群情骚动,难免在我心里产生这样或那样的念头。但她既没有给我任何暗示,或者即使有所暗示,我那迟钝的神经也未必能感觉出来,所以我的各种念头只能在激情燃烧的心里自生自灭。可以肯定的是,假如那时我要是胆子稍大一点的话,利用给她提水的短暂时刻碰触一下她那迷人的小手,或亲吻一下她那可爱的脸蛋,我想她是不会用一记耳光对我的行为作为回报的。
由于是邻居,我和她又是老同学,我们俩家的交往也渐渐多了起来。看到我俩频繁往来,街坊四邻,双方的父母,兄弟姐妹们误以为我俩已搞上了对象。
那是深秋初冬的事情,这天我刚吃过晚饭,也就是晚8点多钟的样子,她来到了我家。这时候虽然天气已经变冷,但大多数人家还没有开始生炉火,她还是依然进了我的冷屋。我问她吃饭了吗?她说吃过了,那时正好我的军大衣在床上搁着,我说:“这屋子里太冷,你就穿上我的军大衣吧。”她嘻嘻地笑着说:“不用,不冷。”我便出去到父母住的屋子提了把暖壶准备给她沏茶。但我再进到我冷屋的时候,情况就大不同了,她已披上了我的军大衣,而且已经打开了录音机正听着歌曲。见我进来她嘻嘻地笑着。啊,我看到了我的军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她那浑身散发出来的体香气息,渗透了我的军大衣,她那嘻嘻的笑声,给了我太阳一般的热量,使整个屋子一下变得温暖如春了。录音机里播放的是当时很流行的周峰的歌,歌名叫《与我同行》、《夜色阑珊》、《外婆的澎湖湾》等,只见她边听着歌,脚还在不停地踩着曲步。她说:“这几首歌挺好听,我特别喜欢听。”听着,听着,我也就进入了那优美迷人的音乐境界去了。她喜欢的这几首歌,我也非常喜欢听,好像每一首歌都是专为我们作词作曲的,特别是《与我同行》那优美欢快的音乐,那诗一样的歌词,使我们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它的歌词大致是这样的:“你是行路人,我也是行路人,一条漫长的路,两颗赤诚的心,只有行路人最理解行路人,脚下的路越长,心中的爱越深。我们从夜从夜走到了晨,我们从冬从冬走到了春,有你与同行,再累也心甘,有你与我同行,再累也心甘…… ”
我们就这样翻来覆去地听着这样的磁带,幸亏她披着我的军大衣,要不是这样的话,在我那冰冷的屋子里,她那瘦弱的身子是坚持不下那么久的。那晚她回家的时候已经有十点多了,对我来说,那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以后在我每听到这些歌曲的时候,就想到了我们在一起听歌时的快乐情景,当然更忘不了她披着我那军大衣时嘻嘻笑着的可爱样子。
有一位我很要好的男朋友看着我多少年来苦苦地暗恋着她,他没有征求我的同意就托人向她暴露了我的内心秘密。这对我来说,又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呀!
难道我是怕遭到她的拒绝吗?假如真是这样的话,当然我心里是非常痛苦的,但终止我们像从前一样在一起激情似火的日子,是更令我伤心,更令我无法承受的。她知道了我暗恋她后,并没有做出答应或拒绝的回答,只是她跟她很要好的一位女朋友(其实就是我的朋友托她说的,因为他们在一个单位工作)在城外郊区边散步边聊天谈了足有几个小时。
第二天,她的这位女朋友告诉我的朋友说,你怎么不早说呢,追求李蓉的人很多,特别是近期她技校的一位同学更是穷追不舍风雨无阻地向她单位跑得勤快呢,当然你说的这位“邵雄”她也常常提起过,而且印象也不错,说这人蛮憨厚诚实的。他俩能不能结合到一起就看命运是怎么安排的了。
知道了这样的情况后,为了保持我们的关系能象从前一样,我给她写了一封长信,信的大致内容是这样的:首先我对我朋友贸然托人给我向她求爱表示否认,其实事实也如此,同时我又把我对她强烈的感情表达的淋漓尽致,她的美,她在我心中的位置描绘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在信的结尾处我笔锋一转强调:我们只是同学关系,仅此而已,没有其他意思。可以想象我写这封信的时候心情是多么的复杂!我不知道这封信是求爱信还是拒绝信,说求爱吧,信里明确写着只是同学关系,而且我不仅没有勇气向她求爱,甚至从来没有想到要把这种感情再想纵深发展;说拒绝信吧,对方并没有向我发出过任何求爱信号。
从这封信发出去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登过我家的门,一次也没有,就是在街上偶尔相遇的时候,她的表情也非常冷淡,甚至似乎还对我充满了敌意。这种反常现象使我的精神受到了莫大的打击。我对她感情依然如初,她对我的态度却发生了这样360度的大转弯,这实在是我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的。不久她的恋人就正式出现了,确切地说是将要伴随她一生的丈夫出现了,这个人就是她昔日技校时的同学。就在她第一次领着从外地来的情人到她家拜见未来岳父岳母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情况出现了。当天傍晚午夜时分,她妹妹敲醒了我家的门,说她母亲突发心脏病,需上医院进行抢救,她爸爸已经找担架去了。这一突发事件的发生,对我来说是何等重要的考验呀!就我善良的本性来说,就是一个与我毫无相干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我都会义无反顾全力相助的,何况这是她的母亲,一位我非常敬重,对我格外偏爱,好感有加的长者,我会袖手旁观吗?现在的问题是出就出在她已经有了意中人,她会怎样看我呢?一定会认为我仍在异想天开,对她存有奢望和幻想。如果我没有分析错的话,她母亲的突发患病与见到她的对象有着直接的关系。想这些干什么呢,我经过了短暂的情绪调整后,于是像一个清高的骑士,或者像一个没有思维的傻瓜一样急速向她家奔去。进了她家后,她跟我打了招呼,轻轻唤了声我的小名,这是只有我和她才能听到的一种声音。她母亲在大家的搀扶下身子一边艰难地往担架上挪移,一边微微睁开眼睛,但她看到我时,眼睛亮了一下很吃力地同样喊了声我的小名。啊,那是一双怎样的目光呀!一种充满着亲切,愧疚揉在一起的目光!
就这样我们两家人老的老,小的小,看来我和她在各自家的老大就算成年人了,而她又是位女士,这样一来真正能顶的上用场的壮力就剩我了。我们抬着担架,出了院子,出了小巷穿行在弯弯曲曲的古城大街上。她的父亲,我的父亲,我的弟弟相互轮流着在前面抬着,而我一个人独当一面地在后面抬着。那时候我的力气出奇的大,真不敢相信,竟能抬着担架不用别人替换坚持行程一华里的路程。不过这种力量的背后有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支撑着我,这种力量就是她。因为她不时地不是在我的左边就是在我的右边,也用手提着担架的手把。因为我的双手正好握着担架的扶手,这样与其说她是在握着担架的扶手不如说是握着我的手。而且为了更有效地减轻我的负重,有时候她干脆用小胳膊窝支起了担架,因为我们迈的步伐不很一致,每前行一步不免身体就会相撞在一起。从这一刻起昔日柔弱女子的形象从我心里一扫而光,她是那样坚强有力,只要有她在的一边架着担架,马上这一边的重量负荷就会轻松许多。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悬挂在天空滚圆的月亮把小城的道路,各种建筑物辉映的明亮无比,大家有说有笑地依偎着一个将要恢复健康的病人徜徉在回家的路上……
那天的夜真美!只是在她快进家门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她给我留下了一句不完整话:“你呀你!”说完掉转身头也没回地消失在我心中那座美丽的宫殿里……
她以大海一样博大的胸怀,在我二十七岁的时候,像完成一项神圣而伟大的使命一样,护送着我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又过了几年,她至少应该有三十岁开外了,她才完成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从此也就是近三十年我们没有了音讯。
这就是我的初恋,或者是我自认为是我的初恋。也许有人会说,什么狗屁初恋?你的全部初恋从开始到结束,使人最感兴趣的也就是抬着担架在护送她母亲上医院的途中出现了短暂的手与手相碰触的肉体接触,算什么恋爱?哦,大家请不要弄错,在我以手与手相触就告终的恋爱过程中,假如这种感情也可算作初恋的话,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要比一些人从最低限度以碰手开始的恋爱中,我得到的幸福还要多!
我心中始终有一片圣地与我同行。直至肉体的消亡,而灵魂则永存!
作者简介:
杨可为,男,1961年出生,山西祁县东阳羽人。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祁县作家协会副主席。1986年开始发表作品,有多篇作品获市,国家奖项,并收入各种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