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斯的阳台(组诗)
2024-10-06姆斯
花 语
起初,爱还是观赏性的
想你了我就抬头
天空就挤满无边无际的湛蓝绣球
但你不满于此
我们的手都沾染
对方、他方的气息
需要净化空气
所以客厅里摆好海芋
那种洁白味辛,性寒,有毒
我们并不在意
直到爱最后变成需要回味的东西
需要留在齿间、舌根的馥郁
我便给你寄了一箱百合
它变质
它是固体牛奶
有多少朵洁白在兰州盛开
就有多少头奶牛在你的胃里奔腾至死
阳 台
我们爬紫金山的时候,雾凇已经消失
我们搬去新家的时候,雨还在下
你刚住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万籁俱寂的阳台
后来你种了诸多水果,我报不出名字
它们越长越高,攀缘覆过一座伤心的城市
每次屋里下起大雨,你就走入你的阳台
那里有一跃而下的自由,一瓜果的阳光黏成午后的网
在那里你不用想别人,专注呼吸
“自者,鼻也。心气必从鼻出,故从心自。”
在那里你是一个骑自行车的人
可以无限地翻山越岭,无限地拨响铃铛
无限地在我的睫毛上结霜,预演一千次垂暮
一个小时,我们看初雪
你准许的那种爱,不多不少地
夹在现实和嘴唇之间。你在路边等我的时候,
已经很晚了,还没有太多雪。
后来雪大起来,我们总和树叶擦肩。沙沙轻触。
绿色的新娘,在我膨胀的体内伸出枝杈,
已布满清脆的皱纹。
口袋里,拇指不断搓动掌心。好像
一切都零度得轻易。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身子
是那样迫切而厚重,却羞于诚恳,
于是频频转头看你。夜晚,你的头发轻卷。
上面落了好一些翅膀,
你鹿的鼻尖红似季雨后蒙蒙的太阳。
那些我都记住了,记得很牢。不止一个冬天,我幻想
和像你一样的人,和我喜爱的一切,
踩在毛绒上,尝整夜整夜幸福的冰:
从过去到现在,一直积累在我体内的冰,
雪花玻璃球。你转动发条,
我的过去就舞起来,唱着因变调而陌生的八音。
你也是如此吗?三年级,你弹钢琴。
所有表演会上忘记的键,曾经让脸发烫,
现在纷纷落下。干净得如一场降临。
如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重新奔跑在我们面前。顷刻消失于深丛,
只留下一步一颗弹孔。我们都清楚,那种疼痛与坦率。
去莫愁湖的记事
八月结束了,我们去莫愁湖。
你向我诉说你的男友,我也像曾经那样
祝愿你幸福。有时雨越下越大,荷叶上
人也多起来。
又一粒钻石,小小,从你唇边滑落了。
我为你撑伞。我为你读马雁。
“仿佛一直
埋伏在那些没有痕迹的日期中间。”八月
末的每一个,或某一个下午。我们来到湖边。
南京比往常都湿了,你的手
慢慢长成一片芭蕉叶。在白墙的边缘
摩挲、摩挲。我们甚至不敢走过摇晃的木桥。
丘陵的瓦房醒了,立的山。我们把雾气
涂抹到彼此脸上,然后低头笑各自的事情。
莫愁湖太冷,我们还没看够。
很多的花盆浮着小荷,青绿的油,
有蓝白瓷身。我们也有很蓝的身体,慢慢地
你告诉我你想要的生活的模样。
而再一次,像忆起了一件往事,
我把一伞的雨都抖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