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逸传统规范的山水画气象
2024-09-25富水
王锐首先是以花鸟著称的画家。其梅兰竹菊,即便寥寥数笔,也能风神自来,形神毕现,栩栩然君子。其笔墨干净内敛的程度让人想到元人倪瓒,但最近两年,王锐的主要精力似乎转入了山水写生。写生当然是面对自然物象收集素材、训练技法的一种方式,但也可以是一种在自然环境中保持现场感的创作方式。王锐标榜的所谓“写生”主要指后者。
王锐沿着蜀道写生,但我无法把王锐的山水画纳入传统意义上的蜀道山水画,因为尽管画蜀道,画蜀道上的古柏,但是数量很少。他的兴奋点好像不在脚下的道路、身边的古柏,而在沿线的风光人文、山色水影、田园村庄、春华秋实。他的画面里确有山水,但有山水就是山水画吗?我不敢确定,因为中国山水画有一套自己的绘画和美学规范,而他显然逃逸了这套规范,有他自己不同于传统山水画的空间意识、构图原则、造型方法、笔墨特征和面貌气质。我甚至感觉到他把山水画画成了水彩画,有水彩的活泼、清新和明丽。但我必须承认他意境美好,格调高雅。从审美接受的角度讲,只要他的意境是美好的,格调是高雅的,对他的绘画我们就应该持更加开放、更加积极的态度。既然文学可以跨文本写作,美术为什么不可以跨画种绘画?关键是作品本身。
作品本身是个复杂的东西,面对王锐作品,这里我只提交我从三个观察点得出的观察结论。
用色。王锐是用色的高手,他的色彩有极强的表现力和极大的感染力。不同的色面、色带、色点可以是高天、可以是流云、可以是雾霭、可以是烟霞、可以是山色、可以是远岚、可以是田野、可以是荒坡、可以是花草、可以是树木,随类赋彩,随心所欲。看他的作品,首先感受到的是来自色彩的冲击,万紫千红或者层林尽染,无限生机或者满目逸兴。他的色彩关系中很少冲突,更多的是融合,相同色系的色彩演绎出飞鸟和鸣的节奏和旋律。山水画完成山石造型的基本手段是笔墨皴法,但王锐画山石很少用皴法,主要靠色彩。不知道是因为他对皴法有偏见,还是因为他的山石造型观让他拒绝皴法表现的肌理,总之他常常只用色彩、色面、色带,“一抹”“一发”即为山石。
用线。一般说来,绘画中比色彩更重要的是线条,线才是最基本的造型手段。王锐是用色高手的同时,也是用线的高手。他的花鸟里几近书写,可以独立审美的线条,被他移用到了山水里,或用于白描,或用于画面分割、色彩约束、形象塑造和符号提取。像龙蛇一样潜隐于色彩里,也走出来担当必须由它完成的意象,比如在凸显藤萝、草木、房屋、壁垒、桥梁、村庄、集镇的时候,这些意象就需要高质量的线来担当。
意境。王锐的意境常常呈现为一种迷蒙,像云雾、像飞雪、像烟霞、像梦幻;像海市蜃楼、狐迹仙踪、如烟往事,但这样的意境里又有明确的、清晰的、可辨识的意象。之所以能辨识,是因为他恰当地利用了语境,利用了相邻意象的提示,比如之所以能辨识那是水田,是因为有耕田的水牛,或者觅食的鸭子;之所以能辨识是山岩,是因为看见了它下面的田野或村庄。不知道王锐为什么那么在意建筑,凡有房屋、壁垒、桥梁处,他常常画得相当具象,画到能看见建筑样式、建筑年代,甚至能看清建筑材料、建筑工艺的程度。汉语“气象”一词在构词上大约用了联合式构词法,“气”是无迹可寻的事项,“象”是有据可查的事物。套用这个词的构词法,王锐画面的意象大致可分两类:一类主要是靠色彩生成的意象,是“气”;一类主要是靠线条建构的意象,是“象”,合起来就是王锐的气象。
王锐为什么要这样画?是因为他的传统山水修养不足以支持他像传统山水那样画?是因为他觉得像传统山水那样画没有出路?还是因为他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忠于自我,不计其他?如果我们重视中国山水画该向何处去,重视蜀道山水画的传统该如何继承发扬这些问题,那么王锐沿着蜀道的山水写生就值得我们细细琢磨。
我琢磨,为什么他的花鸟画上可以看到款识和印章,他的山水画上却无影无踪?这也是一种对传统山水画规范的逃逸?
王 锐
自幼喜爱书画。1992年,花鸟画《春》荣获全国首届花鸟画作品展佳作奖;1996年,中国画《自然》荣获中国著名花鸟画家作品展优秀作品奖。作品曾三次荣获四川省美术作品展优秀奖,书法作品两次荣获全国公安系统“卫士之光”美术书法摄影作品展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