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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月光关掉音响

2024-09-19张银

现代青年·精英版 2024年7期

上大学的时候,学校离出租屋有一定的距离,每天我都会听着音乐骑着单车回家。音乐灌进我的耳朵里,回家的路便不再那么远了。

某天回家时,我像往常一样伴着音乐,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单车。当我还沉浸在音符的律动中时,我的耳机突然没电了。看着无止境的上坡路,我觉得这像是翻山越岭。而我还要在这样沉默的夜里,独自一人骑着单车回家。我的内心充满抗拒,一边毫不情愿地挪动我的双腿,一边用回家就可以休息的理由反复地安慰着自己,想要平息焦躁的心。

十点的夜晚是寂静的,路上只有稀稀疏疏的行人。这样的夜晚带给我的感受,是那种不可抗拒的孤单和冷落交织在一起的落寞。我低着头独自前行,耳畔的风呼呼作响。我的影子拉长又变短,模糊又清晰,我看着它在不同的灯光下不断变幻。

过了一处红绿灯,我骑到漆黑的单车道上。这里的路灯被树木遮挡,我看不到自己的影子。有些怕黑的我左顾右盼,对两旁的行道树心生警惕。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我的心也一松一紧地扑通乱跳。我不自觉地去脑补鬼神出没的剧情,握住车把的手心渗出汗滴。

路过一座天桥时,我悬着的心开始松弛。我看到一群刚刚放学的高中生,在天桥上奔跑着打闹。路灯下,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年肆意地笑着。随着他的移动,那抹橘黄色的光照得他清瘦的身影愈发明亮。当他正好站在路灯下时,光影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脸。他并没注意到在天桥下欣赏他的我,只是沉浸在自己内心的喜悦里。那笑容,自由而又随性,像是一盏深夜的暖灯,把我内心的恐惧与不安一寸一寸地融化。

我继续往前走,时不时抬头张望。深蓝的天空被树影挡住一半,还有一半正好定格皎洁又清冷的月光。我从来没有欣赏过这样的月亮,它簇拥在绿叶中,被绿意陪衬得更加高远深邃。正当我沉浸于这样的夜色中时,万籁俱寂的夜又被谈话声打破。“这个衣服我在拼多多买的,可便宜了”,“还是你厉害,给我也整一件呗。”我缓缓低下头,看到迎面走来一对老夫妻。他们应该早已习惯了街道的漆黑,挽着手悠然地漫步。等我回过神来,他们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但那苍老的声音还回荡在耳畔,把夜色的沉寂轻轻地托起。

此时此刻,我与这片夜色成了知己。我慢慢地去走近它,看马路一侧的外卖小哥匆忙地赶路,看亮着绿灯的出租车碾过柏油马路,看小区的灯光一点点地熄灭,疲惫的人枕着月色入眠。耳畔里没有了激烈的摇滚乐,但属于月光、树影、路人的生活交响曲一直循环播放。这样的“音乐”真实而鲜活,足以抚慰内心的仆仆风尘。

现在的我,会在回家路上摘下耳机。给月光关掉音响后,我可以更好地享受一个轻盈的夜晚。这样的时刻,我真正融入夜色,融入昏黄街道最真实的生活,还有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自己。每一个爱音乐的人,也要爱黑夜里的宁静时光和生活里的起承转合。这样,你会收获真实的宁静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