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2024-09-03从落
在一个阳光不那么刺眼的下午,我们班拍完了毕业照。这意味着我的毕业进度条又向前了一格,使我在这个燥热的夏天更加不安起来。
明天,我的室友大派就要离开学校去北京了,她早已经收拾好所有行李。大派把自己不再需要但对别人还有用的东西,上架至校园的二手交易集市,以极低的价格出售或者干脆免费送。对于一些舍不得处理又带不走的东西,她都留给了我。其中,绿色的大衣架格外显眼,我笑道:“说不定某一天,你会在二手集市上看到我在卖掉它们。”
大派也跟着笑起来,似乎毫不在意地说:“无所谓啦。”
大派第一次和我说话,就是因为这个绿色的大衣架,“晾被单很方便,大家一起用它吧。”我不是一个懂得客气的人,大派说一起用,我就真的用了四年。她带不走它,也舍不得送人,更舍不得扔掉,于是便将它留给了我。她还是那样,坏人总是留给我来做,明明知道我也舍不得。
晚上,我爬上床,和大派道了一声晚安,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当面对她说晚安,也或许只是过去和未来里,一如既往的一次晚安。但我还是将它视作最后一次,因为它真的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
这个夜晚和往常一样,熄灯后,我和大派各自进入梦乡。窗外的星星或许正眨着眼睛,看着窗内的我们安静如许。夜色朦胧,给每一个互相道过晚安的人盖上了一条星月织成的梦毯。
清晨,阳光从窗帘的空隙里射入。大派还要参加毕业体测,于是早早便起床,提前做了一些热身运动。我被她的动静吵醒,向她道了一声早安。她不好意思地快速收拾东西,到走廊继续热身。我在几周前就完成了毕业体测,于是下床吃了早餐后,我又爬上床补觉去了。昨晚梦境交叠,一个接连一个的迷宫毫不留情地困住了我,浓浓的困意让我倒头就睡。
中午,大派回来了,她一次性通过了所有的毕业体测项目,脸上洋溢着笑容。我向她道了一声午安,恭喜她离毕业更近了一步。她笑着递给我一块凤梨酥和一袋玫瑰牛轧糖,说道:“我向你赔罪,这是给你的小礼物。”
我兴高采烈地从床上爬起来,毫不客气地拆开了牛轧糖的袋子,拿了一颗糖放进嘴里,玫瑰的味道在舌尖跳舞,牛轧糖的黏堵住了我的嘴。
下午,大派一直在收拾行李,就像每一次放假回家一样,仔细地检查着自己的东西。只是这一次,她再也不回来了,她座位上遗留的所有东西都将被我带走。下午三点,她真的要离开了,她把宿舍的钥匙留在书桌上后,转头问我:“你会来北京吧?”
“会的。”我没敢加上“应该”两个字,我真的不确定我在回家的路途中是否会在北京停留。我还要考雅思,每一天都被雅思英语塞得满满当当。如果没有考到满意的成绩,我大概是不会在外面兜兜转转的。
大派推着行李箱走了,我连一句伤感的告别话也说不出口,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那些“想你”“想我”的话在嘴边许久,都被我们各自咽了回去。
“再见啊!路上小心!”我说道。
“你要加油考试呀!”大派说道。
我坐在寝室里,听着大派拖着行李箱滑过走廊,地砖与轮子发出“呼噜呼噜”的摩擦声,像四年前来时一样。只是四年前,这个“呼噜呼噜”声的主人是从远处逐渐来到我身边的,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大派的终点就在我的身边。而这一次,我清楚地明白,大派是彻彻底底地走远了。
我静静地听着,直到“呼噜呼噜”的声音完全消失。我看着眼前的单词,一个字母都看不进去。我跑到窗边,探出头,看着那个会“呼噜呼噜”的玩意儿和它的主人走出了宿舍楼,渐渐往远处去了。
人总是要分别的,分别的时候可能和往常无数个日子一样平静,甚至连眼泪都不曾有过。那些熟悉的人好像突然就从身边消失了,或许有的人,我们还有在茫茫人海里再次相遇的可能,有的却是再也难以相见了。
“如果再也见不到你,那就祝你早安,午安,晚安。”我查看了大派的乘车时刻表,在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在微信上给她发了这句话。我不曾告诉她,我会想她,她也是如此。
(作者系东北师范大学新闻学专业2019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