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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觉哉的办报生涯

2024-08-30姚惠聪

党史纵览 2024年8期

谢觉哉,1884年4月27日出生,湖南宁乡人,著名的“延安五老”之一、“长征四老”之一,新中国司法制度的重要奠基者。在近半个世纪的革命生涯中,办报成为谢觉哉工作和生活的重要部分。他先后创办或主编《宁乡旬刊》《湖南通俗报》《湖南半月刊》《湖南民报》《红旗》《上海报》《工农时报》等报刊,被董必武称赞为“传家绝业诗千首,报国多方笔一枝”。谢觉哉以其丰富的人生阅历和笔耕不辍的奋斗精神,为后人留下许多宝贵精神财富。

生在封建社会的先进知识分子

谢觉哉出生于中华民族饱受磨难、列强肆意争夺瓜分中国领土的旧中国。他幼时进入私塾学习,1905年参加科举考试,并考取了中国封建社会最后一批秀才。高中的消息传来,父亲在家乡大摆酒席招待亲朋,而谢觉哉却十分反感,他早已认识到科举制度的腐朽,深知即使高中,仍摆脱不了“《儒林外史》人”的结局。1907年,他跟随岳父学医,在从医过程中,他发现“社会的病”大于“自身的病”,所以选择了弃医从教。

谢觉哉与报刊的渊源来自新文化运动的浪潮。1911年,谢觉哉考入湖南商业教员讲习所。在这里,他如饥似渴地学习新思想,他在《自传》里写道:“大概是二十七八岁时吧,才进了一个从来讨厌的洋学堂——湖南商业教员讲习所,这也是很奇怪的学校,百多学生秀才占了半数,商业呢?谁也不是生意中人,但思想起了大大变化。”

1913年谢觉哉毕业后,经何叔衡介绍,来到宁乡第二高等小学(前身为云山书院)担任训导主任。1919年五四运动后,宁乡县知事余联辉为遏制当地的新文化思潮,发动封建势力创办了《宁乡丛刊》,宣传封建思想,扼杀进步势力。谢觉哉等人为了驳斥封建势力,自筹资金创办了《宁乡旬刊》,对《宁乡丛刊》的内容进行猛烈抨击。《宁乡旬刊》的大多数文章都出自谢觉哉之手,因此他对《宁乡旬刊》感情颇深,即使离开了宁乡,仍然为其撰稿。

这一时期,谢觉哉目睹了社会的动乱,此时的他还没有党派的概念,对于未来道路的选择,仍然处于迷茫状态。在《六十自讼》中,他写道:“辛亥前几年,听到革命排满字样,还很骇怪,所以辛亥年的铁路风潮——武昌起义、长沙反正,我虽然热烈赞成,但无党派关系。以后对时局常愤慨,喜接受新思潮,又常常令人感到失望。”尽管如此,他并没有停止前进,而是选择分析局势、认清大局,以此来选择自己的路。

主编《湖南通俗报》,宣传进步思想

1918年4月14日,毛泽东、蔡和森、何叔衡等13人于长沙岳麓山刘家台子成立新民学会。此后,新民学会在湖南地区的革命运动中起着核心领导作用,为湖南地区的建党建团工作做了思想上和组织上的准备。会员们绝大多数是青年人,都抱着要革新、求进步的热烈愿望。谢觉哉由何叔衡、毛泽东介绍加入了新民学会,他在这一时期大量阅读如《新青年》《新潮》《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等进步期刊书籍,以此武装自己的头脑。

从1913年到1920年,湖南政局混乱,督湘之位几易其人,基层处于无政府状态。此时的湖南省开明官绅以及先进知识分子大力倡导地方自治思想,并将地方自治付诸实践,从而推动了近代湖南地方自治运动的兴起与发展。1920年,何叔衡出任湖南省立通俗教育馆馆长并被任命为湖南省通俗教育书报编辑所所长,他邀请谢觉哉去当《湖南通俗报》的总编。8月28日,谢觉哉接到何叔衡的来信时,其妹刚刚不幸去世,但是他深知何叔衡请他办报的重要性,所以强忍着悲痛,立即动身前往长沙,于8月31日到达长沙的编辑所。在之后召开的编辑会议上,谢觉哉第一次见到了毛泽东,此时的毛泽东在湖南第一师范附属小学任主事。在这次会议上,毛泽东明确了《湖南通俗报》宣传的任务与内容,即宣传湖南自治,并对《湖南通俗报》提出了要求:“报纸主张什么,反对什么,态度要明朗,不可含糊。《通俗报》是向一般群众进行教育的武器,文字必须浅显生动、短小精悍,尤其要根据事实说话,不要专谈空洞的大道理。”

《湖南通俗报》前身是1912年创办的《演说报》,1914年改名为《湖南通俗教育报》,1920年改为现名。起初它内容枯燥、形式呆板,因此发行量很少,在湖南人民群众中影响力极小。谢觉哉担任主编后,贯彻新的办报理念,对其进行改版,内容切合读者关切,发行量也大大增加。改版后,报纸为4开4版,第一版为“讲演”专栏,第二版为“国内和本省消息”专栏,第三版为“新知识”“小批评”“社会调查”“谚语”“琐碎话”“儿歌”“新字课”等专栏,第四版为“专题讨论”“选录”“小说”等专栏。开辟新专栏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谢觉哉作为主编,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十分忙碌。他在给老家妻子何敦秀的信中提到,他每天早晨6点多钟起来,8点钟吃早饭,吃完后,就要开始办报,要到11点钟才能休息,吃完午饭后要到学校去上课,晚上还要预备第二天的稿子。由此可知,在主编《湖南通俗报》时,谢觉哉付出了大量心血。

谢觉哉不仅要编辑报刊,还为《湖南通俗报》撰稿,利用《湖南通俗报》参与湖南制宪的宣传和普及工作。比如,在关于制定法律的主体问题方面,1921年1月21日,谢觉哉在《湖南通俗报》上发表了《制定自治根本法的手续》一文,认为:“制定自治根本法,当然要3000万人大家来制定才行,否则不是全省人民的公意。”在自治的内容方面,谢觉哉发表了《请看四川的县自治运动》一文,认为湖南要像四川一样,发动底层人民来自治,才是真正的自治,基础才会稳固,湖南的省自治已经看到曙光,还希望各县人民努力把自治做起来。在参与权方面,谢觉哉发表了《公民资格》一文,认为只要是湖南人,年龄在若干岁以上、不患精神病、没有犯罪被剥夺公权的,不论男女贫富,都一律行使公民的权利,不然嘴里喊着“湖南3000万人”,其实能过问政治的不过百分之几。他不仅发表了许多关于湖南自治运动的见解,还抽空组织演讲,内容包括法院的组织结构、自治法应注意的要点、纸票之利与害等。

《湖南通俗报》揭露政治黑暗、批论错误思想和社会陋习、教育民众争取自己的权益,因其文字浅显生动、短小犀利辛辣,成为中小学生和工农大众最喜爱的读物,报纸销售由几百份猛增到六七千份。毛泽东也说:“这一年的《湖南通俗报》办得不错”。由于积极宣传反对封建的民主思想,赵恒惕政府以“宣传过激主义”的罪名对其干涉,1921年6月,《湖南通俗报》被迫停刊。但是,这样的做法也没有动摇毛泽东、谢觉哉等人办报的决心,他们提议重新组织办刊。谢觉哉筹划后认为,需要2000元基金或者每月津贴300元,才可以把报纸办起来。同年6月23日午后,谢觉哉与毛泽东、何叔衡、萧子升、熊瑾玎等人来到船山商议办报事宜,还未敲定最终结果时,毛泽东与何叔衡应邀去上海出席党的一大,谢觉哉在日记中记录了这一伟大历史时刻:“午后六时,叔衡赴上海,偕行润之,赴全国○○○○○(〇表示“共产主义者”)之招。”

1952年,谢觉哉在回忆1921年那一天的时候写道:“1921年6月,叔衡同志的通俗教育馆馆长被撤职了,我的《通俗报》总编辑也随之完结。一天夜晚,黑云蔽天作欲雨状,忽闻毛泽东同志和何叔衡同志即要动身赴上海,我颇感到他俩行动的‘突然’,他俩又拒绝我们送上船。后来知道:这是他俩去参加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伟大的中国共产党诞生大会。”此时,毛泽东已成为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谢觉哉的思想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就像他所言“人方欲以思想改造环境,我则欲得新环境以救济思想”,他所处的环境已经渐渐地改变了他的思想。

主编《湖南民报》《红旗》《上海报》,争取工农权益

1924至1927年,一场声势浩大的国民大革命席卷全国。1924年,谢觉哉加入国民党,并任湖南省党部主席。次年,他加入中国共产党,自此,他在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指引下开启了对革命道路的探索。同时,谢觉哉也利用其身份之便,为宁乡国共合作的开展提供了很多便利条件。1926年,湖南农民运动风起云涌,中共湖南省委委派谢觉哉主编《湖南民报》(名义上为国民党省党部机关报),这项工作的责任之重大不言而喻。《湖南民报》是日报,每期8版,辟有社论、短评、新闻、党务消息、农运消息、北伐消息、先驱等栏目,谢觉哉以“见心”“觉斋”“记者”等笔名发表了大量文章。

这一时期,成百上千万的农民在短时间内被发动起来参加农民运动,但也出现了土豪劣绅破坏农运、捣毁农协的现象。为了防止土豪劣绅随意摧残农运,湖南省党部决定成立审判土豪劣绅特别法庭,希望将农民运动节制在革命政府的公权力范围之下进行,谢觉哉担任特别法庭委员。

谢觉哉及时审判了一批土豪劣绅,打击了封建势力,保护了农民运动,并通过《湖南民报》详细记载了土豪劣绅所犯的罪行。比如他处理的叶德辉案,依据《湖南省审判土豪劣绅特别法庭组织条例》第九条、《湖南省审判土豪劣绅暂行条例》第一条及同条例第二条之规定,处以叶德辉死刑并没收其财产。沅江劣绅周天爵因贪污被判处5年有期徒刑。反对妇女运动的程子枢被判处10年有期徒刑。这些判决都通过《湖南民报》进行报道。

由于《湖南民报》旗帜鲜明地反对封建军阀、拥护革命,抨击腐朽势力,支持工农运动,受到群众的普遍喜爱,报纸的销量达到七八千份,成为湖南省有报纸以来影响力最大的报纸之一,对湖南地区的革命运动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谢觉哉也曾在《自传》中说:“《湖南民报》销到七八千份,为湖南自有报纸以来前所未有。”《湖南大公报二十周年纪念特刊》一书中,谈到湖南的新闻事业,对《湖南民报》有很高的评价:“1926年7月,《湖南民报》出版,极力为共产党张目,是为长沙新闻界之彗星。”

大革命失败后,谢觉哉来到上海,中央决定由他负责主编《红旗》杂志。作为中央机关刊物,《红旗》编辑和出版工作的重要性毋庸赘述。《红旗》从1928年11月20日创刊,第1期到第4期每周一期,是16开本,第5期到第23期,改为32开本,刊发的主要内容有农工运动发展情况、党的文件、时事政治评论、国民党暴行等。在当时白色恐怖的背景下,从采访到编辑再到校对和出版都由他一人完成,工作量极大。同时,他还发表了很多文章来揭露国民党的罪行,反映工农被剥削的情况,在群众中引起了很大反响。比如他发表的《立法院与秦始皇》一文,拿国民党的法律与秦汉时期的法律作比较,认为国民党的法律比秦汉的法律“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中国工人的劳动时间》一文中,他指出“国民党恨不得把牛马(工人)几天用死,又改换一批”,深刻揭露国民党压榨工人的事实。

1930年,党中央决定秘密出版发行《上海报》,读者主要是工人,因此该报主要刊发工人运动、工人斗争、工人生活等内容。谢觉哉负责该报的日常组织工作。《上海报》的创办和发行非常困难,经常被查封,也因此改了很多次名字,但因其经常反映工人斗争、揭露国民党恶行、报道苏区消息等,深受广大工人的喜爱,所以在群众中影响力很大。1930年3月26日,《红旗》第17期指出:“我们的《上海报》成为上海工人阶级之唯一读物,成了上海群众中的权威,久已使上海统治阶级吓得发抖。在发行方面虽然受尽了最艰苦的压迫,但终于不能阻止我们《上海报》的发展。”1930年8月,《上海报》和《红旗》合并,更名为《红旗日报》。谢觉哉在上海主编《上海报》和《红旗》时,注入了全部的精力,同时也不断吸收新思想,提高自己的认知。在这期间,读书、看报、采编、出版就是他工作和生活的全部。

结语

1931年秋,谢觉哉奉命到湘鄂西苏区担任省委政治秘书长,后主编《工农日报》并兼任文化部副部长、党校教务长。1933年,随着谢觉哉进入中央苏区担任毛泽东秘书一职,他的办报时间逐渐减少,但是他仍然十分关心时局,关心新闻事业,多次给《红色中华》撰稿。在延安整风期间,他发表《怎样做县长》《炉边闲话》《一得书》等短文百余篇。这些文章一事一议,对边区干部的思想整顿产生了良好影响,为新民主主义革命中的新闻事业和报刊事业作出了突出的贡献。新中国成立后,谢觉哉仍然不断为《北京晚报》《西安晚报》《天津晚报》《羊城晚报》等报刊撰稿。他经常嘱咐编辑记者,要学理论,也要学实际,要学习群众的语言,也要学习古人的语言,提高文字水平和能力。1963年,《新闻业务》刊发了谢觉哉对于新闻事业的心得体会,被广大编辑记者视作学习的宝贵资料。

纵观谢觉哉革命的一生,大部分的时间都与办报密不可分。谢觉哉通过自己的实践为广大新闻工作者提供了学习的样板,他不断学习、善于思考、艰苦奋斗的办报精神永远激励后人。

(责任编辑:孔晓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