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者说（组诗）

犹 疑

是的，大风还没有吹弯路边

新植的树苗，薄霜还未敷上一列

由东向西疾驶的高铁，我还没来得及转头

接住初生羊羔清水的目光，还没有

把未尽的词语转换成浓浓的爱意

那些花瓣，就如湖水中晃来晃去的

一张脸，没有未来地碎了乱了

过去的事已经发生，未知的事件还将继续

就像一堆药片还在喂养着疼痛

就像大地又麻酥酥地恢复着弹性

眼眶里豢养过的那只雌鸟，犹疑地

飞入了云的巢，而我的初遇之美

犹如数十年的病灶，一会儿被春风

轻轻翻开，一会儿又被沙尘完全覆盖……

传送带

这个世界，无论地球里面还是外面

一直暗藏着一条看不见的传送带

我们看到：白天被黑夜传送

今天被昨天传送，冬天被秋天传送

花草被风传送，孩子被父母亲传送

一个人的疼痛和咳嗽被空气传送

传送带下面可能都镶有齿轮

包括河水和花草树木都被

看不见的，紧紧咬合的齿轮带动

人们无法阻止。有的传送带

是光做的，有的是时间做的

有的是橡胶做的，有的是梦做的……

被传送的东西，有的形散神不散

有的面目全非、无可溯源

比如你刚刚看见的大山

转眼间就成了起伏的海浪

你几天前，刚刚见过的一个

鲜活的熟人，现在被手机传送过来时

已经变成了一条冰冷的讣告……

捕风者说

风库里的风，大部分被白白地放走

只有一小部分，被风机随手抓住

像蒙眼的、没尾巴的牲口一样使唤

不用鞭打，不用喂食

也不用照料

它们夹着尾巴，把天地当作空旷的

磨坊，把叶片当作巨大的磨盘

一圈一圈推着转。架在高空的

超高压输电线，穿过了

沙漠、田野和刚刚翻新的村庄

一只觅食的旱獭，在一个滴露的清晨

侧耳倾听了头顶上嗡嗡响的五线谱

那声音，一粒一粒饱满得

像丰收的粮食，不断线地

被流水线运往南方，去喂养

那些大胃口的工业

还有一些风，正在被劳动者

美丽的头发和衣角

轻轻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