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书瀛学术年谱
2024-08-15杜书瀛
1938年
7月19日,我出生在华北平原四女寺减河南岸一个抗日干部家庭,原属河北省东光县,后划归山东省宁津县。父亲杜子孚曾任冀鲁边区第一地委书记兼军分区政委,1942年在与日寇作战中牺牲。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里,镌刻着自1931年“九·一八”到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十四年间,国共两党军队牺牲的旅职以上295名将领事迹,家父名列其中,2014年8月29日民政部第327号公告中说,“经党中央、国务院批准,现公布第一批在抗日战争中顽强奋战、为国捐躯的300名著名抗日英烈”,在其中我又找到了家父的名字。我和哥哥从小随妈妈在抗日队伍中长大,在部队驻扎地就读小学,走到哪儿,学到哪儿,长则数月,短则数周。那时我是一个快乐的小游行僧。抗战后期以至抗战胜利后几年,妈妈做群众工作,非常忙,常常顾不上我,她告诉我:“你一定要学会独立生活,自己考虑问题,自己解决问题。”
1950年
妈妈调到山东博山工作,我在第三小学插班读四年级。一年半以后,即1952年初夏,还差一年才小学毕业,我连妈妈也没告诉一声,就“自己考虑问题,自己解决问题”,以“同等学力”报考了博山一中,被录取。
1953年
妈妈调到青岛工作,我独自在博山上完了初中。
1955年
夏天初中毕业,我到青岛,又是谁也不告诉,自己去报考了青岛一中。妈妈“独立生活、独立思考、独立解决问题”的教导,影响了我一生,特别是影响了我后来的学术研究工作,必须独立思考,独立解决问题,得出独立的见解,不能人云亦云。
1958年
被保送到山东大学中文系。这里名师聚集,如陆侃如、冯沅君、高亨、萧涤非、殷孟伦、殷焕先、高兰……我亲耳聆听了高亨《诗经研究》、萧涤非《杜甫研究》、陆侃如《中国历代文论选》、殷孟伦“古代汉语”、殷焕先“现代汉语”、高兰“现当代文学史”诗歌部分等课堂讲授。高亨先生要求一定要把《诗经》中每个字的读音和意思弄准确。萧涤非先生要求背诵杜诗,他还在课堂上做示范,一字不差背诵了《秋兴》八首。我虽非好学生,但亦亲身感受到纯正的学术氛围,得到较严格的学术训练——这是我学术生涯的起点。
1964年
通过全国研究生统考,我走进文学研究所当蔡仪研究员的美学研究生。那是全国首次正规的研究生考试,当时还没有“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属于“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学部”;而且研究生也无学位——1956年曾收过汝信等几位研究生,效仿苏联,学位名称叫作“副博士”(相当于“硕士”)研究生,后来因为同苏联关系发生变化,连这个“副博士”的学位名称也没了。硕士和博士学位是“文革”结束后才设立的。那年全国报考蔡老师的,有77人,唯我考中,算是撞上了“大运”。我们那一届进学部各所当研究生的,有十几人,如哲学所的金吾伦、严家其、许醇仁,历史所的周少泉等,都是我的同届同学。我是蔡老师的第一个研究生。惜刚入学即随导师到安徽寿县搞“四清”,随即又在当地“劳动锻炼”,回京时已是1965年底。蔡老师给我开了一个长长的书单,但我只认真读了半年书,即被卷入文化大革命。当再拿起书本做学问时,已是十年之后,恍如隔世。
1976年
10月,粉碎“四人帮”,我与同事写了《围绕〈创业〉展开的一场严重斗争》万字长文,11月6日《解放军报》整版发表,受到时任中共中央主席华国锋的表扬。《人民日报》加按语转载,随后中央其他大报和地方各个报刊跟进。
12月,我被借调《红旗》帮助办刊,旋即又被召到全国宣传工作会议起草组,胡乔木任组长,成员为王若水、郑惠、王树人、黎之、杜书瀛。这是我被学界认识的开始。
1977年
12月28日至31日,我应邀出席刚刚复刊的《人民文学》召开的“在京文学工作者座谈会”,由刚刚复职的主编张光年主持,见到了许多久违的学界前辈,听到了“文革”后第一次露面的周扬的发言。
1978年
导师蔡仪创办《美学论丛》,点名要我撰文。在导师指导下我用上所有学术积累,写了《艺术的掌握世界的方式》,共三万六千余言——那年我已经四十岁,才写了第一篇美学论文,发表于《美学论丛》创刊号;随后又在导师指导下写了数篇研究李渔戏剧美学的论文,刊于《美学论丛》第2、3期。在撰写这些论文的过程中,蔡老师在我的稿纸上贴满字条,写下密密麻麻的指导意见,大家戏称他为“纸条导师”。蔡老师还当面告诫我:写文章一定要充分掌握资料,仔细研究现状,提炼出自己的见解;引别人的话一定要完整,不可断章取义。
1978年
年底,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改革开放,开辟了新时代。我思想上和学术上大受鼓舞,其后数年,我单独或与何西来合作写了近百篇文学评论文章,如关于形象思维、重评《现实主义——广阔的道路》、评刘心武《爱情的位置》、评陈世旭《小镇上的将军》等,发表于《文学评论》及全国多家报刊。我是学美学的,在基本理论方面有一定积累;何西来目光锐利,思维敏捷,善于捕捉新鲜事物,我们二人合作,人们戏称为“黄金搭档”。我们的意图是改革以往僵硬、陈旧的文学批评状况,为建设和发展新时代文学评论的新鲜样态助微薄之力。
1979年
主政文学所的陈荒煤同志把我们几个不算年轻的“年轻”人找去谈如何开展业务活动,点名要我写一篇关于文学典型的文章。我写了《论典型的个性》两万字长文。荒煤同志批评说,文章虽有功力,但没结合当前现实。我回去重新研究当前文学理论的问题和现况,撰写了《艺术典型与多数、主流及其他》,荒煤同志很满意,推荐给《文学评论》;而那篇《论典型的个性》则被李泽厚主编的《美学》看中并于次年发表——这是我打破门户之见与李泽厚虽不密切但时有交往的开始。我的导师与朱光潜、李泽厚学术观点几乎截然对立,但我“门派”意识很浅,甚至对所谓“门派”十分反感,对朱、李等所谓“对立派”的美学家怀着深深敬意。20世纪80年代我与朱光潜先生还有过书信往来。与李泽厚先生,因近在眼前——我们都在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学部(后来的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作,我在文学所,而他在哲学所,同处一个大院——更是有所接触。20世纪50年代李泽厚在美学大讨论中的一些文章,以及60—80年代的《美学三题议》《试论形象思维》《形象思维续谈》和《形象思维再续谈》等,我印象十分深刻,对他的许多观点,心中佩服。
1980年
1月,论文《艺术典型与多数、主流及其他》发表于《文学评论》1980年第1期,受到学界关注。
2月,论文《李渔论戏剧真实》发表于《文学遗产》1980年第1期。
4月,受邀到教育部委托西北大学举办的全国文科助教进修班讲课,题为《古典作家论典型》(四万字前言加资料选编共三十余万言,1988年由广西人民出版社出版)。受邀讲课者除文学研究所的蔡仪老师等外,还有李泽厚、徐中玉等先生,我有幸结识了我一向十分尊敬的老作家、老学者、我山东大学老师辈的校友徐中玉先生,向他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敬意。后来我的一些重要文章在徐先生主编的《文艺理论研究》上发表;我的一篇杂文《读顾准》被收入他主编的全国统编教材《大学语文》第十版。
1981年
论文《李渔论戏剧导演》发表于《中国社会科学》1981年第2期。
1982年
把以往关于李渔美学的文章深化,写成《论李渔的戏剧美学》一书,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这是我的第一部学术专著。李渔研究专家黄强教授说“这是20世纪以来大陆出版的第一部李渔研究专著”。
1983年
1月,《论艺术典型》由山东人民出版社出版,陈荒煤作序,这是我几年间研究艺术典型问题的初步总结,力图打破艺术典型是个性与共性统一、艺术典型必须代表多数与主流的简单化模式,强调艺术典型的审美性、哲理性。
6月,《论艺术的特性》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这是我从美学角度论述文学艺术特性的尝试。
12月,在《文史哲》1983年第6期发表《李渔生平思想概观》,犯了一个严重的学术错误:未经严格考证,断言李渔曾与蒲松龄有过一次交往——蒲松龄在江苏宝应县知县孙薰处做幕宾时,邀李渔带家庭戏班为孙蕙祝寿。后经黄强教授等专家考证,以确凿的材料证明此乃不可能发生的事,我口服心服。由于我的这个错误,误导了北京人民艺术剧院《风月无边》将李渔、蒲松龄会面作为一个重要情节写入剧中。我乃罪之魁祸之首,我专门撰文并在公开场合数次向学界谢罪。
1984年
受命为“中国大百科全书”第一版中国文学部分撰写“文学”长条,这篇近万字的条目,我写了一年,力图摆脱关于文学的旧观念,把审美性融入文学定义之中。载有《文学》长条的《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文学》卷于1986年11月由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出版。
1985年
文学研究所理论室王春元、钱中文、杜书瀛、何西来四人承担国家“七五”重点科研项目“文学原理”的写作,原计划由五部书组成:《文学原理——作品论》(王春元)、《文学原理——发展论》(钱中文)、《文学原理——创作论》(杜书瀛)、《文学原理——批评论》(何西来)、《文学原理——鉴赏论》(何西来),不设主编,由各位撰写者充分发挥自己的独创性和学术个性,广泛吸收国内外文学理论研究的最新成果独立完成。惜只写成前三部(《文学原理——作品论》《文学原理——发展论》《创作论》)。我撰写《文学原理——创作论》时,努力吸收以往中外有价值的学术思想,从美学角度考察文学艺术的创作特性,重点论述了文学创作的审美本质论、文学创作的审美实践论、文学创作的审美社会学、文学创作的审美心理学,力图以此开创文学理论研究的新生面。全书不到三十万字,花了四年写完,1989年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获文学研究所优秀科研成果奖;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修订再版,作为文科教材向全国推出。
1985年
底出版《文艺创作美学纲要》(辽宁大学出版社1985年第一版,1987年第二版)。该书十五万字,是为《文学原理——创作论》的撰写而准备的提纲,它已提出了《创作论》的基本思想和骨架,学界朋友认为它有独立存在的价值,故单独印行。1988年我与钱中文赴苏联学术访问时,将该书(第二版)和《论李渔的戏剧美学》赠苏联最大的图书馆——列宁图书馆。
1985—1988年,为准备《文学原理——创作论》的写作,我写了一系列论文:《艺术认识的个性和社会》(《学习与探索》1985年第6期)、《文学作品的生成》(《海南大学学报》1986年第4期)、《文艺与审美及其他——关于文艺观念的一些思考》(《学习与探索》1987年第2期)、《创作美学引论》(《扬州大学学报》1987年第2期)、《论审美活动》(《华南师范大学学报》1987年第4期)、《论创作客体》(《云南社会科学》1987年第5期)、《关于艺术理论问题的思考》(《文艺争鸣》1987年第5期)、《两个“尺度”与文学创作——创作主体与创作客体的功能》(《文学评论》1987年第5期)、《文学意象》(《学术研究》1987年第5期)、《论文学创作的主体——作家》(《浙江学刊》1987年第6期)、《创作与接受》(《当代文坛》1987年第6期)、《文学物象》(《文艺研究》1987年第6期)、《关于“天才”的思考》(《贵州社会科学》1987年第8期)、《论技巧》(《文艺理论研究》1988年第1期)、《文学创作的审美社会学》(《社会科学战线》1988年第1、2期)、《论文学创作对社会环境的影响》(《齐鲁学刊》1988年第2期)。从这些论文中,人们会看出我《文学原理——创作论》主要思想的酝酿和成熟过程。
1985—1988年,我与何西来联合招收五名硕士研究生,除笔试之外,我亲自到上海、杭州等地多方面考察学生,把最优秀者吸收进来。1993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决定我为博士生导师(之后导师资格由各单位自行决定),在我名下有八名学生获文学博士学位,2003年我退休后又招收了五名博士后,作为合作导师,帮助他们完成了博士后报告并按时顺利出站。
1988年底至1989年初
我与钱中文应苏联高尔基世界文学研究所之邀,到苏联进行学术访问。与苏联同行交流文学理论、美学研究方面的成果、方法、动态、趋向等;还访问了苏联作家协会、莫斯科大学、列宁格勒大学、乌克兰科学院(基辅)。
拜访莫斯科大学著名教授格纳其·尼古拉耶维奇·波斯彼洛夫时,他已八十八岁高龄。他在苏联文艺学和美学学科中,形成独特的“波斯彼洛夫学派”,在美学上或称“自然派”。他的名著《审美和艺术》,由刘宾雁译为中文,1981年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为中国文艺界的人们所熟悉,其观点与我的导师蔡仪相近,都认为美是客观的、自然的,同苏联另外的美学家斯托洛维奇、鲍列夫等人的“审美派”相左。他得知钱中文曾是莫斯科大学的研究生,非常高兴,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站起来领我们到他的书房,要从高高的书架上层拿下他的一本书,他虽然个子较高,翘脚拿了两次,仍然够不着,最后竟搬了个凳子颤颤巍巍踩着上去,我们在旁边很着急,担心出意外。老人翻开书皮,一看扉页有字,索性把扉页撕掉,然后签名赠给钱中文。
李福清高级研究员(不久他即被选为苏联科学院通讯院士)是中国文学特别是中国民间文化的研究专家,经常到中国大陆和台湾地区访问,与我们成为好朋友。我们这次苏联之行,他几乎就是学术顾问和生活顾问。他邀请我们到他家做客,并设家宴招待,他妻子特意做了四样中国菜让我们品尝。饭后,他非常自豪地拿出多年收藏的中国年画(有几幅是清代的)和其他珍品,让我们一饱眼福。
在列宁格勒,我们访问了俄罗斯文学研究所(普希金之家)研究员格奥尔基·米哈伊洛维奇·弗里德连杰尔。那天我们是在列宁格勒大学的一个大礼堂的舞台上交谈,三个人,三把椅子。当弗里德连杰尔走来的时候,猛一看,他好像不过五十岁多一点;走近一些再看,差不多六十来岁了;坐下面对面谈话,看到他时有口水流出,才觉察出他至少七十岁以上。翻文艺学史,知道弗里德连杰尔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已经与弗里契等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家一起发表文章了。
到尼古拉耶夫教授(通讯院士)家进行访问,除了交流文艺学理论这个主要话题之外,还涉猎其他各种问题。他似乎毫无保留。谈起苏联卫国战争,他指着旁边的夫人说,列宁格勒被德军围困时,她是一名护士,列宁格勒人坚韧顽强地度过难关,直到胜利,他们是英雄。我们把尊敬的目光投向这位头发已经花白的女士。
鲍列夫是中国读者特别是研究美学的人非常熟悉的一位学者。晚上我们应邀到鲍列夫家。他和他年轻的妻子(看样子不过二十几岁)住得并不宽敞,藏书也不多,他说,他的许多书在他儿子(与前妻所生)住的地方。我们在他的书房攀谈,那里有一张只有桌面而没有抽屉的书桌,非常宽大,一盏可移动的日光灯十分明亮,照得满屋如同白昼。我们问他:对目前中国很流行的“文艺美学”这个提法怎么看?他表示异议。他说,不能什么都“挂上美学”,他指着头上的电灯:“什么‘电灯的美学’、什么‘桌子的美学’……这样就有好多好多美学,好像什么都可以挂上‘美学’的头衔。这是美学的泛化和庸俗化。”鲍列夫是革命后代,他父亲参加过卫国战争。他自己不仅研究美学,还进行文艺创作。他把自己不久前发表在一本杂志上的小说签名赠给我们。他的妻子烤制了一些甜饼招待我们。告别时,我们把名片留给他。他说他没有印制名片,于是他的妻子临时在一个长方形的小纸片上制作了一张鲍列夫“名片”,书写得秀气而工整,送给我们。
我们还追寻《日瓦戈医生》的作者已故帕斯捷尔纳克家之踪迹。作家的故居,一座破旧的楼,一个陈旧的房间,木地板已经磨掉了漆。他的儿子接待我们,一起回忆了帕斯捷尔纳克在20世纪50年代末的遭遇,但是没有说多少话。
1989年
连续发表数篇论文:《关于人类本体论哲学》(《云南社会科学》1989年第2期)、《论人类本体论文艺美学》(《文艺理论研究》1989年第3期)、《再论人类本体论文艺美学》(《文艺理论研究》(1989年第5期)、《艺术美的创造》(《广西社会科学》1989年第6期)等。它们标志着我的学术思想发生了重大转变——从认识论文艺美学转向人类本体论文艺美学。1985年之前,可以看作是我学术生涯的第一个时期,那时我的主要研究成果可以归入基于认识论的“现实主义美学”范畴,其代表性的著作是《论艺术典型》(1983)和《论艺术的特性》(1983)。1985年之后我踏入“人类本体论美学”领地,用另一种艺术思维方式看待文艺和文艺创作,强调文艺是人类最重要的生命本体活动形式之一:文艺创作从根本上说是由作家和艺术家所进行的审美生命的生产和创造活动,文艺欣赏是由读者和观众所进行的审美生命的再生产、再创造,文艺作品(本文)就是人的审美生命的血肉之躯,它同人的自然生命相仿,是活的、生动的、运动变化的,它周身流动着、运行着的是审美生命的血液。
11月,与钱中文一起携《文学原理——作品论》《文学原理——创作论》《文学原理——发展论》赴上海举行《文学原理研讨会》,上海高校有关专家徐中玉、蒋孔阳、朱立元、吴中杰、黄世瑜、宋耀良、张德林、叶易、陆良行等与会发言,对《文学原理》系列予以积极评价。
1992年
11月,《文艺美学原理》(主编)由社科文献出版社出版(1998年再版)。这是我与当年的两位学生黎湘萍和应雄合作完成的。该书分“审美—创作”“创作—作品”和“作品—接受”三个部分,在文艺学和美学的交叉地带展开探索和讨论,试图从一个全新的视角探讨文艺美学的基本问题。该书被一些大学中文系用作教材。其实这本书是有缺点的,责任在我这个主编,因为我想按照写《文学原理》那部多卷本著作的模式,让各撰写者充分发挥自己的个性和独创性,不做统一的内容设计,结果,全书结构和思想不统一。
12月,《文学评论》第6期发表《审美价值论纲》,可视为后来专门探究审美价值和价值美学的起点。
1994年
6月7日,与《光明日报》文艺部合作召集首都部分专家学者座谈《文学:呼唤与社会变革相适应的新道德》,朱寨、谢冕、钱中文、张炯、童庆炳、何西来、刘奔(《哲学研究》副主编)、李春青、钱竞、许明、陈晓明等三十余人与会,对社会道德状况和它在文学艺术中的表现畅所欲言,并提出自己的企望和改进意见。这个座谈会由我和秦晋(光明日报社文艺部常务副主任)共同主持。座谈会纪要以整版篇幅在1994年6月22日《光明日报》“文艺观察”发表,发生重要影响。
1995年
夏天,我与何西来策划了“北戴河对话”。六个人:邵燕祥、刘心武、何西来、钱竞、白烨,再加上我,相约在北戴河度假,住了七天,对新时期以来人们所广泛关注的社会文化、文学艺术的种种问题进行“对话”,海阔天空,各抒己见,高谈低语交错而起,思想火花不断擦亮,时而互相辩驳、各不相让,时而互相补充、点头称是,欢声笑语与拍岸海涛共鸣,情愫神思携蓝天海鸥齐飞。最后,得二十余万言,成《北戴河对话录》一书(稿)。虽全书因故未能出版,各个章节却发表于当年及次年的各大文艺报刊。
1996年
1—3月,吴敬琏主编的《改革》连续三期刊载《北戴河对话录》重要章节,即《市场经济的文化效应和民间空间(一)》(《改革》1996年第1期)、《市场经济的文化效应和民间空间(二)》(《改革》1996年第2期)、《市场经济的文化效应和民间空间(三)》(《改革》1996年第3期),四万余言。吴敬琏亲自打电话来,对我们的观点表示赞赏。
4月,由董乃斌主持的国家“九五”重点科研项目“中国二十世纪文学研究进程”正式立项。该课题由两个部分组成,一是有关文学史学的,由董乃斌、陈伯海组织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和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十余名学者承担;一是有关文艺学的,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文艺理论研究室的学者承担。这就是《中国二十世纪文艺学学术史》的由来。该书由我总体负责,提出“以问题为纲”“以学术范型为关注点”等原则,要求撰写者须有“新思维”(新的思维结构、新的思维视野、新的观念、新的思维方式和方法)。
10月,在西安召开“古代文论的现代转换”学术研讨会。会议由中外文艺理论学会、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文学所理论室、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召集,由钱中文、杜书瀛、畅广元主持。我在研讨会上发言的题目是“面对传统:继承与超越”。会议最后,三个主办单位委托我做总结。
1998年
2月,《滑稽与笑的问题》(合作翻译)由辽宁教育出版社出版;这是享誉世界的苏联学者普罗普的一部喜剧美学著作,我与同事李聃共同翻译。它本是王春元、钱中文主编的外国文学理论译丛中的一本,后来丛书因故中断。出版方三联书店总编沈昌文从废稿中发现此稿,一读,觉得很有价值,推荐给辽宁教育出版社,挽救了它的生命。沈昌文是《滑稽与笑的问题》的再生父母。
3月,《李渔美学思想研究》在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印行(2007年再版),它是我近些年对李渔六十九年的人格品位和艺术造诣,尤其是他的审美活动和美学思想的重新思考,力图给予中国历史上这位杰出的艺术家和美学家更恰当的定位和评价。该书获文学研究所科研成果一等奖、首届中国文学奖、中国社会科学院二等奖。
1998年
5月7日召集首都部分专家学者座谈《新时期文艺学20年》,会议由我策划组织和主持,童庆炳、钱中文、陈传才、何西来、程正民、何兴安、夏之放、高建平、董学文、党圣元、王一川、陶东风、许明、钱竞、李春青、黄卓越、张婷婷等三十余人与会,在严肃而活跃的气氛中对文艺学发展变化的历史进程,以及文艺学研究中的一系列重要问题进行了学理层面上的讨论。这个座谈会的纪要,以一万五千字的篇幅在《文艺争鸣》1998年第4期发表。
10月,论文《新时期文艺学反思录》发表于《文学评论》1998年第5期。文章中一节的标题为“‘拨乱反正’,‘正’在哪里?”特别反思了对“拨乱反正”的“正”如何理解的问题。有人认为,十年“文革”,四人帮把什么都搞“乱”了,返回到“文革”前就是“正”。这是误解,是不正确的。人民的历史实践是检验“正”不“正”的根本标准,凡是不符合人民的历史实践,违背人民根本利益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是“正”,政治、经济、文化、文学艺术、文学理论……都如此。
1999年底至2000年初
应英国学术院之邀,我与钱竞到英国进行学术访问。先后在伦敦大学、牛津大学、剑桥大学、爱丁堡大学、杜伦大学,与英国学者举行座谈,进行学术交流。到牛津大学,给我深刻印象的是图书馆。中文馆馆长戴维先生亲自接待,我拿出拙著《李渔美学思想研究》,签名“赠给牛津大学图书馆”。戴维先生说:在整个欧洲,牛津大学图书馆是馆藏中文图书最丰富的,藏有中文的古代线装书四千多种,其中许多是善本,仅明版书就有一百五十多种,还有许多是明以前的,都很珍贵。他随意从书架上抽出一部书,是明代万历年间福建陈氏刻的一部“四书”。这些书,有许多在中国国内亦难得一见,有的是孤本。
我在剑桥大学东方系、爱丁堡大学亚洲研究院中华文化研究中心、杜伦大学东亚系做了多场关于中国文学和文学理论以及李渔研究的学术讲演。英国学生在课堂上非常活跃,常常打断讲演者而提问,形成课堂讨论。
此外,我参观了大英博物馆,在中国馆,看到那么多珍贵的中国文物,我时时感觉像“探监”,它们像被囚禁在异国他乡的文明。这些感受,我都记述在当时写的诗文中。
2001年
《中国二十世纪文艺学学术史》由上海文艺出版社推出,全书共四部五卷,一百二十万字,我和钱竞共同主编,由我撰写全书序言(五万字),分别由钱竞(第一部)、辛小征和靳大成(第二部上卷)、旷新年(第二部下卷)、孟繁华(第三部)、张婷婷(第四部)执笔。该书获文学所科研成果一等奖、中国社会科学院二等奖;2007年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再版。
2002年底至2003年初
到中国台湾进行学术访问,出席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与台湾中国文化大学共同举办的“回顾两岸五十年文学”学术研讨会,并以“文艺美学诞生在中国”为题做大会发言,台湾中国文化大学金荣华教授进行点评。我的主要观点是:仅就20世纪以来百年左右的人文学科而言,如果说俄国学者贡献了“俄国形式主义”,英美学者贡献了“新批评”,法国学者贡献了“结构主义”以及之后的“解构主义”,德国学者贡献了“接受美学”……那么,中国学者则贡献了“文艺美学”——它是20世纪70—80年代由中国学者提出并命名的一个具有原创性的新学科。
2004年
4月,应邀在广东省委党校讲演,题为“我对马克思主义的一些理解”。
7月25日,在北京大学哲学系研究生班上讲演“蔡仪先生和他的美学”(《新文学史料》2005年第1期以《我所知道的蔡仪先生》为题发表)。这可以看作我写的《蔡仪先生传》。它较详细地记述了蔡仪先生的“美学人生”“文学人生”“革命人生”。
2005年
《说文解艺》由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该书用轻松的笔调谈严肃的问题,这从一些章节的标题即可见出大概:“文学不死”“侃全球化”“漫议消闲”“闲话市场”等。邵燕祥为之序。这是我力图改革文风的开始。
2006年
《文学会消亡吗?》由中山大学出版社出版。这是我近年在中山大学等高校所做的学术讲演的结集,讨论的是文学前沿诸问题,特别是“文学会消亡吗”,故以之为书名。童庆炳、金慧敏二教授为之序。2000年秋,美国著名学者J·希利斯·米勒教授来北京参加“文学理论的未来:中国与世界”国际学术研讨会,并在会上做长篇发言,他借用法国后现代主义哲学家德里达的话,说20世纪末21世纪初,“文学的时代将不复存在”“文学将要终结”,哲学、精神分析学“在劫难逃”,文学以及哲学等似乎都将面临“灭顶之灾”。我写这本书的主要目的是试着谈谈自己对这些问题的理解。我的基本结论是“文学不会消亡”。文学不死的一个最有力的根据是,事实上它仍然健康地活着。仅仅依靠图像是永远无法接近文学经典的“味外之旨”“韵外之致”,及其丰富性、多重意义和独有的审美场域的。文学依靠文字唤起想象,让读者建立自己的审美形象,这比电子媒介可视可听的形象更能调动受众的主观能动性。这种“内视审美”是老天爷赋予文学的,影视作品就相对缺乏。以此而言,文学相比影视及其他图像艺术,有着自己的优越性。当然,影视及其他图像艺术也有另外的优点,它们不可互相取代。该书获中南地区大学出版社优秀学术著作一等奖。
2007年
10月,《闲情偶寄》插图评注本由中华书局付梓,这是我在中华书局出版有关李渔研究的一系列著作的开始。
2008年
3月,《家族记忆》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这是我的第一部散文集。
4月,《艺术哲学读本》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畅广元教授为之序。它是我断断续续写了二十年的学术专著(2001年1月辽宁人民出版社、辽海出版社出版的《艺术的哲学思考》是其中间作品),可谓多年来有关艺术哲学问题研究的理论总结。它从哲学角度系统地论述了艺术的位置、本性、特征,对艺术哲学的理论变革也提出了新的设想:艺术哲学的第一步应该是研究和论述艺术的起源以及艺术的历史发展,第二步应该研究和阐述艺术的种类,考察各种各样、纷纭复杂的艺术活动的生动形态。上述两个部分,是着重从纵的和横的两个方面或两种角度,对历史的和现实的千种百样、千姿百态的艺术活动进行现象形态的考察;只有在此基础上才能进入艺术哲学研究的第三步——把握和认识艺术的本质特征。高建平认为这部《艺术哲学读本》突破了过去的认识论的框架,提出要从人类学的观点来看待艺术。从哲学上讲,这是对艺术认识的一个重要深化。该书已被列入博士和硕士研究生、大学生的参考书。
7月,《价值美学》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印行。大约从1992年起,我开始关注“价值美学”研究。《价值美学》重点论述了“审美现象的价值本性”“从价值论视角评说美学史例”“审美价值的特性”“审美价值的生产”“审美价值的消费”“审美价值的发生学考察”诸问题。我的核心观点是:美的问题既不是我的老师蔡仪先生所说的美在“典型”,也不是朱光潜先生所说的美在“主客观统一”,也不是李泽厚先生所说的美在“社会性”(早期)或美在“情本体”(后期);而是“对象”对于人的特定“意义”“意味”(价值)。美不是一种实体(不论物质实体还是精神实体),而是“对象”与人发生关系时所表现出来的特定价值形态。单独的“对象”本身,在不与人发生“关系”时不存在美不美的问题,例如蔡老师所说的“典型”(事物或人物)本身,离开与人的关系,无所谓美不美;只有这“典型”对人产生“意义”或“意味”(如文天祥的“爱国”之“意义”或“意味”,花的观赏“意义”或“意味”),才出现美不美的问题。朱光潜先生的“主客观统一”(即他所谓美不是“物本身”,而是“物的形象”。“物本身”是纯客观的;“物的形象”则是“物本身”在人的主客观关系影响下反映于人的意识的结果,也即主客观的统一),同样如是——世界上许多东西都是“主客观统一”,但“统一”了就美吗?不一定。你如实看到了、感受到了一朵牡丹花,你取得了“主客观统一”,形成了牡丹花的“物的形象”,但这牡丹花的“物的形象”仅仅是一个“精神”实体,如果不从与人的关系上(即对人有何“意义”“意味”)对待它,那就不存在美不美的问题。李泽厚先生早年说的所谓美在“社会性”(区别于蔡仪先生的美在“自然性”),即所谓美在“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自然的人化”或“人化的自然”,所指仅仅是“对象”的社会性质,同样没有从“对象”对人所发生的“意义”“意味”角度看问题,因而也不能真正解决美不美的问题;后来他说的“以美储善、以美启真”,仅仅说了美与真、善之间的关系,后期他提出“情本体”说,但并没有关于“情本体”下美的具体解说,至少没有从与人的价值关系(“意义”或“意味”)的角度观察美的问题。美(审美)的秘密隐藏于对象与人发生的关系之中,存在于两者互动关系所生发的那可感受可体味的意义、意蕴、意味之中;或者可以说,美就是那可感受、可体味的意义、意蕴、意味。它是一种特殊的价值形态。大量历史事实说明,把审美活动看作是一种价值活动,把美(审美现象)视为一种价值现象,把审美归为价值范畴,庶几能把几千年来困扰人们的总想说清楚而总也说不清楚的有关审美的一系列问题,说清楚或说得比较清楚。以往的美学误区正是在于从“价值”之外找美。该书获中国社会科学院离退休科研成果二等奖。
2009年
1月,《闲情偶寄·窥词管见》校注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刘世德为之序。该书对《闲情偶寄》和《窥词管见》进行了新的校注和较以往更详细的解说,并提出自己的观点。
4月8日,中国社会科学院文艺理论研究中心、文学研究所文艺理论研究室、《中国文学年鉴》社等单位举办“杜书瀛的美学研究暨《价值美学》座谈会”。会议主办方发的通知说:“《价值美学》是中国社科院文学所重点课题,作者用力勤苦、专诚结撰。在这部探索性的著作中,作者力图提出自己的一些研究心得,说了一些不同于传统美学的观点,并期望得到专家及同行们的关注和讨论,以共同促进和推动当代文论与美学研究的繁荣和发展。”在京学者钱中文、童庆炳、程正民、詹福瑞、蒲震元、张法、王一川、罗钢、牛宏宝、金元浦、党圣元、高建平、丁国旗、王岳川、彭锋、章启群、李春青、黄卓越、肖鹰、陶东风、王德胜、李德顺等三十几位学者及本所同事与会发言。王一川的长篇发言以《杜书瀛先生〈价值美学〉读后》为题在《文学评论》2009年第2期发表。
5月,《杜书瀛文集》由韩国学术信息出版社出版。该书共七辑:第一辑《艺术哲学》、第二辑《文学原理》、第三辑《文艺美学原理》、第四辑《文艺创作美学纲要》、第五辑《学术前沿讲座》、第六辑《李渔美学》、第七辑《观察·思考·评说》,约二百万字。
9月,杜书瀛编选《蔡仪美学文选》,共四十万字,由河南文艺出版社印行。这是我为导师蔡仪先生选编的一部美学文集,精选了蔡老师从事美学研究以来近六十年具有代表性的美学文章,我认为它们反映了蔡老师一生最重要的美学思想。该书被收入“中国文库”大型丛书。
2010年
7月,《评点李渔》由中国出版集团东方出版中心(上海)推出,该书是我借鉴中国古代评点手法进行李渔美学研究的尝试。孙少华博士撰写书评予以肯定。
12月,《李渔美学心解》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李渔研究专家黄强教授为之作万字长篇序言。该书分为《戏曲篇》《园林篇》《诗词篇》《服饰篇》《仪容篇》《饮馔篇》《花木篇》《颐养篇》,二十五万言,是继1998年《李渔美学思想研究》之后十余年来我对李渔美学的进一步思考。黄强在序言中说:“杜书瀛先生的《李渔美学心解》一书,将李渔研究纳入审美文化范畴,视《闲情偶寄》为‘一部美学小百科’,兼及李渔其他美学理论材料,采用最为灵活、最贴近阐述对象的学术随笔形式,对李渔进行个性化的解读。”
2011年
6月,《忘不了的那些人和事》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这是我的第二部散文集。文学评论家、散文家李舫女士在2011年7月29日《人民日报》以《杜书瀛——像大自然一样真纯》为题进行评论。她说:“‘每写一篇文章,都要写得像田野里的一棵棵小花小草,有生气而少华饰。’这是杜书瀛的散文追求。而其实,这也正是他为人的风格,像大自然一样真纯。”
11月,《怜香伴》(《笠翁十种曲》之一)校注本,二十二万字,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此事起因有些偶然——2009年,我应普罗之声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和林兆华戏剧工作室之约,为其“三百年来首演昆曲《怜香伴》”做文学顾问,并为原传奇剧本作校注,并且要在三个月之内完成。于是我在众多好友的帮助下,日夜兼程,奋战于古籍之中,以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藏《笠翁十种曲》康熙刻本为底本,以国家图书馆藏另一康熙刻本为参照,勘定、校正了少量错别字,特别是第二十九出《搜挟》京畿御史奉旨监场的一段宾白中本是京畿御史在说话,而几百年来各本均误为“旦”,今改为“末”;对书中典故、术语、人名和地名等,多方引证古籍尽量详细地作了注释。书首《校注者言》对李渔传奇有关问题作了考察,并对《怜香伴》进行了重新评价;书末三篇附录,对已经出版的同类著作提出了商榷意见,供学界同仁讨论。两年后即2011年是李渔诞辰400周年,印行此书作为纪念。
11月,《闲情偶寄·颐养部》译注评点,十六万字,乃应中华书局之邀而作。
12月,论文《论诗文评》发表于《文学遗产》2011年第6期,此文提出了《从“诗文评”到“文艺学”》中关于“诗文评”的主要思想。《论诗文评》被《中国社会科学文摘》摘录五千字,见该刊2012年第2期。
2012年
7月,论文《伟大的形式运动》发表于《学术月刊》2012年7月号。该文对魏晋南北朝时期文学形式的“自觉”给予高度评价。
2013年
《从“诗文评”到“文艺学”》,四十万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印行,高建平为之序,为社科院研究生重点教材。该书对文学理论学科的古今源流进行了翔实考辨,梳理了中国文论从古代形态的“诗文评”到现代形态的“文艺学”的发展和蜕变历程。“诗文评”萌芽于先秦,成立于魏晋,命名于明清,到20世纪初,在强大外力的刺激和推动下发展成为现代形态的“文艺学”。我的研究看似面向已逝的几千年,其实我的眼睛始终盯着当下,盯着未来,看着21世纪。我的真正着眼点是如何汲取数千年传统而进行今天的文艺学建设,看看中国古代文化传统、诗学文论传统在建设今天的文艺学时发挥怎样的作用和怎样发挥作用,也看看外来元素如何同中国元素相融汇、相结合;我特别关注未来的文艺学走向,看看以数千年资源滋养起来的中华民族的文艺学,将会以何等面目迈进21世纪的学术之林——我所企望的是,在21世纪的全球化世界格局中,中华民族文艺学既与世界学术息息相通,又能够走出中华民族自己的路来。该书出版后,高建平在2013年4月12日《文汇读书周报》发表书评《从古今中外大视野看中国文论》,他说:“杜书瀛先生的《从‘诗文评’到‘文艺学’》,是一部提纲挈领,以‘中’与‘外’和‘古’与‘今’的宏大视野为框架,纵论中国文论三千年历史发展的著作,是一部去执去蔽,打通思路,开阔视野的好书。”
2013年
7月22日《文艺报》发表陈定家对我的访谈,题为《探讨文艺的美学规律》,阐述我的文艺学和美学基本思想。
2014年
1月,《戏看人间——李渔传》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印行。这是中国作家协会“历史文化名人传记丛书”之一种。它所写内容都有根有据,有文献可查;在真实性基础上,讲求文学性、可读性。我企望为读者呈现出一个永不满足现状,总是标新立异、独出心裁,爱做翻案文章,惯于自我作古,穷愁半世却积极乐观,风流倜傥而才思敏捷的李笠翁,创造出一个立体的活生生的文学形象。我实地考察过李笠翁的老家浙江兰溪和金华,沿兰江北上循李渔当年从故乡赴省城乡试路线到富春江,辗转到了李渔走上“卖赋糊口”之路、创作传奇和小说达十年之久,并且晚年又选作归宿之地的杭州;我走访了李渔的出生地江苏如皋,又探寻了李渔在他的生命辉煌期生活了十六七年的南京翼圣堂和芥子园遗址。刘彦君《准确而独到的人物诠释——评〈戏看人间——李渔传〉》(《文艺报》2015年4月1日第7版)说:“这是一部集创作与研究于一体的传记。在这部《戏看人间——李渔传》里,他对李渔的理解和诠释准确而独到,始终贯穿着严谨求真的精神,人物定位准确,结构清晰有序,语言浅显平实,兼具学术性和可读性。”
2014年
2月,《闲情偶寄》(三全本),八十万字,由中华书局出版。该书是“中华经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译丛书”之一种,为中国传统文化经典的全本,是我从事李渔研究以来用力最多的一本书,它兼及研究与普及两种功能,阅读面很广。
3月16日接受中国网络电视台记者录像采访,题为《谈李渔和〈李渔传〉》,后在网络电视台播放多时。
2015年
1月,《我的学术生涯》由二十一世纪出版社出版,二十万字。这是一本学术回忆录,记述了我自大学以来的学术经历,可视为口述史。
3月,《坐在汽车上看美国》一书记述了我在美国的所见所闻。由作家出版社出版,二十五万字,是我的第三本散文集。
4月11日,文学研究所文艺理论室召开“从诗文评到文艺学”研讨会,来自首都的科研、高校专家围绕《从“诗文评”到“文艺学”》展开了深入交流与研讨,2015年4月22日《文艺报》做专题报道,程正民、蒲震元、李春青、袁济喜、罗钢、金元浦、王一川、黄卓越、党圣元、丁国旗、彭亚非、刘方喜、金惠敏、黎湘萍、张婷婷等学者发言,对《从“诗文评”到“文艺学”》一书的学术观点、理论价值与独特贡献予以肯定性评价。同时,研讨会还对“诗文评”究竟能否概括并代表全部中国古代的文学理论,中国现代“文艺学”究竟是否从古代“诗文评”的逻辑转化中线性发展而来等问题,展开热烈讨论。
10月,《美学十日谈》,二十四万字,对话体,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蔡永海、张一帆在《艺术百家》2016年第4期发表书评《促膝谈心聊美学——读杜书瀛〈美学十日谈〉》,说:“在轻松愉快的问答之间,一向孤高冷艳的美学,渐渐呈现出和颜悦色的笑脸。于是,白纸黑字组成欣悦的舞台,形形色色、林林总总的美学问题如仙子般依次登场,踏着缪斯的音乐节拍翩翩起舞。是的,品读《美学十日谈》,会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一种‘诗思共舞’的审美境界。”
11月,为导师蔡仪先生撰写《20世纪中国知名科学家学术成就概览·哲学卷》万字条目,该书于2015年11月19日由科学出版社出版。
2016年
6月12日,应邀为教育部马工程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教材做专家评审,提出自己对统编教材的意见。
11月,《艺术的终结:从黑格尔到丹托》在《艺术百家》2016年第5期发表,对西方自黑格尔以来到当代的美国学者丹托关于“艺术终结”的命题进行评述,提出自己的批判性意见。
12月,《口语文学·书写文学·网络文学》原是为国家图书馆视频讲座准备的讲稿,发表于《文艺争鸣》2016年12月号,以普通读者能看懂、听懂的语言论述文学在历史上的三种存在方式。
2017年
1月,论文《文学的发生》发表于《文艺理论研究》第1期,以一万七千字的篇幅对文学如何发生进行考察,提出自己的一些新的思考。人大复印资料《文艺理论》2017年第5期全文复印;同时中国作家协会创联部编、作家出版社出版《中国文学理论批评文选》(2017)将其收入。
2月,两万字长文《李渔的词学》,在《澳门理工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第20卷发表,对李渔词学的特点、历史贡献和地位给予自己的评价。
4月,《改造我们的批评》在《文艺争鸣》2017年第4期发表,对当代文学批评的现状进行分析,并提出改革意见。
8月1日,接受丁国旗研究员的采访,除了谈学术思想和经历,我着重阐述了一生为人为学的座右铭“好人为师”。它与人们常说的“好为人师”颠倒了两个字的顺序,但意思完全不同:“好为人师”是好做别人的老师(俗话所谓“教师爷”是也);而“好人为师”是喜欢别人做自己的老师——这是我孜孜以求的作风,所谓“活到老学到老”是也。其记录稿以《好人为师,笔耕不辍——杜书瀛先生采访记》为题刊载于《艺术百家》2017年第4期。
12月,《李渔〈耐歌词〉新论》在《文艺研究》2017年第12期发表,论述李渔《耐歌词》的特点以及在清词中的地位和贡献。这是我首次对李渔词作进行评论。
2018年
3月3日,在北京市东城区第一图书馆讲座,题为《李渔的价值》:李渔的作品(戏曲、小说、诗词、散文以及戏曲理论)是珍贵的历史遗产;李渔敢为天下先的独创精神在今天仍有积极意义,可为借鉴。
5月31日至6月1日在山东大学参加恩师《狄其骢文论集》出版纪念暨“新时代文艺理论建设与发展”研讨会并发言;并在山东大学文学院做学术讲座,谈文学理论的现状及如何创新。
6月,《文学是什么——文学原理简易读本》,25万字,耗时五年写成,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钱中文和张婷婷分别为之序。该书考察了史上关于文学的各种说法,特别是近年中外学界关于文学可否定义的争论,认真研究了文学现状,得出自己“文学是什么”的一家言。
获第九届(2021年度)中国社会科学院离退休人员优秀科研成果奖二等奖。写作中,我为自己立的规矩是:别人没有说的,要大说特说;别人已经说过的,尽量不说或少说;别人说过而存有疑义的,则要花费笔墨和口舌说清道明。我还告诫自己:始终以开放的胸襟对待理论的探索与争鸣,欢迎专家和读者加入“辩论”的队伍中来。6月13日上午,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和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联合举办《文学是什么》新书发布会,来自学术界及高校的数十位专家、学者与会发言。北京师范大学教授程正民认为《文学是什么》一书兼具开放性与对话性,并具有历史感且能与时俱进。《文艺报》、新华网等媒体予以报道。新华网题为“《文学是什么》首发·杜书瀛:努力写‘活活泼’的理论”,并配以发布会照片。
6月12日参加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四十周年社庆活动,被出版社认为是资深作者,并接受献花。
6月15日,《新时代呼唤新创造》发表于《人民日报·文艺评论》,呼唤改革开放开拓的新时代大胆创造。
10月20日,参加教育部北师大文艺学中心“文艺学新问题与文论教学”学术研讨会并发言,提出自己对文艺学发展的企望。
2019年
1月,《李笠翁曲话》出版,乃应中华书局之邀而作,《中国艺术报》以《笠翁戏曲美学突破性贡献的再发现——杜书瀛评注〈李笠翁曲话〉面世》为题做了报道。
3月,《说自己的话》发表于《随笔》2019年第3期。所谓说“自己的话”,力避“套话”之谓也。依俗见,“套话”保险;假如不按套路发言,而说“自己的话”,很容易出“错”。但在一定的时代,“错话”可能比“套话”有价值。说自己的话,更要力避假话。
3月,《作者写自己,读者读自己》发表于《文艺争鸣》2019年第3期,后被中国作家协会《作家通讯》2019年第5期“谈艺录”栏目全文转载。
4月,应邀参加“百盛——清华学报优秀论文奖”评审并于2019年4月21日出席颁奖仪式,代表评委专家讲话。
8月,《文艺争鸣》2019年第8期发表李世涛对我的采访《四十年学界见闻》,除了谈学界所见所闻之外,还特别讲述了被借调《红旗》杂志为纪念周总理逝世一周年在中南海组稿的经过,以及全国宣传工作会议“起草组”与胡乔木(他是“起草组”长)的接触。
11月9日,应邀出席“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文艺理论建设暨纪念《文艺研究》创刊四十周年学术研讨会”并做大会发言。会上所赠《〈文艺研究〉40年文选》第6卷(文化艺术出版社2019年10月版),收入拙文《李渔〈耐歌词〉新论》。
2020年
2月,《李笠翁词话》,二十万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中国社会科学报》以《杜书瀛注评〈李笠翁词话〉出版》做了报道,说:“这本《李笠翁词话》注评,有几个首次:一、首次把《李笠翁词话》印成单行本(三百年来未见单行本行世)。二、首次对《李笠翁词话》做了详细的注释和评析(三百年来未见如此注释和评析);其评析部分,亦可视为一篇篇小的学术论文。三、首次对李渔的词集《耐歌词》进行注释(三百年来没有人把它如此印出来进行如此注释)。四、首次披露三百年前蒲松龄家藏《耐歌词》手抄本——手抄本中还有四段批语,十分珍贵。”
2020年
3月,《努力说新话》发表于《文艺争鸣》2020年第3期,两万字。此文是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的讲稿,谈如何进行学术创新的体会。
5月,《文学评论》第5期发表《宅居谈诗——诗歌现状及发展方向问题》长文。这是给诗人邵燕祥的信。2020年初新冠疫情以来,我与好友邵燕祥等皆宅居避灾。其间,从2月22日起到8月1日邵先生突然去世近半年时间,我就诗歌现状及发展方向问题、诗歌的“小众化”“贵族化”“精英化”“神秘化”问题、诗歌的“本源性”特征问题、“象征”与“象征派”问题、“朦胧”与“朦胧诗”问题、“朦胧诗之后”诗歌状况等,给他写了四十三封信(电子邮件),二十余万言,兴之所至,随意挥发,平生首次对诗歌问题说了这么多话。此文乃与邵燕祥论诗书的第一部分(其他部分,陆续在《江汉论坛》《文艺争鸣》《社会科学战线》《江西师范大学学报》《诗探索》《南方文坛》等杂志刊出)。该文发表之后,受到学界关注,2020年第12期人大复印资料《中国现代、当代文学研究》转载。2021年1月29日《文艺报》发表《观念、问题与方法——2020年度文学理论评论刊物述评》一文,说:“杜书瀛的《宅居谈诗——诗歌现状及发展方向问题》以书信的形式谈论诗歌理论问题,消解了学术论文严整形式带来的严肃与隔膜。”2021年5月第5期《新华文摘》转载《宅居谈诗——诗歌现状及发展方向问题》。
这些信经过修订,将以《宅居谈诗——写给邵燕祥的四十三封信》为书名,由山东大学出版社出版。
2021年
1月《宅居谈诗——百年新诗:今天遇到了一个坎儿》发表于《文艺争鸣》2021年第1期,与邵燕祥论诗书的一部分,谈当代汉语新诗遇到的问题。
3月,《宅居谈诗——与邵燕祥谈诗歌特征问题》发表于《社会科学战线》2021年第2期。
4月,《读钱锺书人兽鬼》发表于《文艺争鸣》2021年第4期,为纪念钱锺书诞辰一百一十周年而作。
6月,《宅居谈诗——朦胧和朦胧派》发表于《文艺争鸣》2021年第6期,两万字,亦是与邵燕祥论诗书的一部分,对“朦胧”给予美学解释,对“朦胧派”再评价。
6月,《民间立场、知识分子写作与教授诗人任洪渊》发表于《诗探索》2021年第2期,给予任洪渊高度评价。
8月,《学术一家言》,三十三万字,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印行。对改革开放后的新时代文学理论的成就、问题,抒发己见,故谓“学术一家言”。金惠敏评论该书“包含有自己亲切的审美体悟,因而更易于为人接受和广泛传播”。
9月,《对话:世界共产党人的美学演化——从马克思、恩格斯到列宁到毛泽东》发表于《文艺争鸣》2021年第9期,探索共产党人美学思想的传承。
2022年
5月,《重读北岛》发表于《文艺争鸣》2022年5月号,对北岛既有赞扬,也有批评。
6月,《读路也》发表于《南方文坛》2022年第6期,发现路也竟是如此有才华的女诗人。此文发表不久,即获悉路也获第八届鲁迅文学奖。
9月,接受江西师范大学教授詹艾斌采访,以《重在创新,贵在超越——访文艺理论家、美学家杜书瀛》为题在《中国文艺评论》2022年第9期发表。
2023年
1月,社科文献出版社出版《李渔生活美学研究》,二十万字。这是近些年对李渔审美活动和美学思想的重新思考,力图给予中国历史上这位杰出的艺术家和美学家更恰当的定位和评价。李渔美学的基本特点(或曰核心标志)是生活美学——不论是李渔的戏曲、诗词、小说的艺术创造,还是李渔对它们的理论阐发,都浸透着他的生活美学思想因素,他的所有艺术作品和美学理论,都是最平民化的、最生活化的,它们离普通百姓很近,离生活本身很近,处处散发着生活本身的美之光辉,它们都是在李渔生活美学思想的指导下撰写出来的。李渔是我国古代杰出的生活美学大师。
2023年
1月,《于坚论》发表于《江汉论坛》2023年第1期。这是我论述当代汉语新诗的系列论文之一。“朦胧派之后”诗坛有两个重要派别:“知识分子写作”和“民间立场”,于坚是后者最主要的代表人物。他是一个特立独行、打破常规的诗人、散文家和评论家——他从不循规蹈矩,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敢于说别人不敢说的话,敢于写别人不敢写的诗,敢于作别人不敢作的文。虽然你不一定对他全都赞赏或认同,但你不能不佩服他的独特,不能不惊异他的大胆,不能不感叹他的与众不同。如果文艺界多有几个于坚,绝不会沉闷。
4月,《读欧阳江河》发表于《文艺争鸣》2023年第4期。这是我最费思考、用力甚多的一篇文章。它围绕当代中国的一位重要诗人、“知识分子写作”的代表欧阳江河,阐述了我对当代汉诗之理论和创作的主要意见和建议。我是超派别的。对于我的评论对象,既有批评,也有赞扬。一方面批评起来,不讲面子,对他极端化了精英诗歌主张——提倡诗歌可以且应该“读不懂”,宣扬诗歌之小众化、精英化、贵族化乃至神秘化,要求给予诗歌读不懂的特权——予以否定性的批评;另一方面,对他赞扬起来,倾注真情,认为他是一位非常有特点、有成就的优秀诗人。我的唯一出发点是学术,而不管派别。该文被人大复印资料《中国现代当代、文学研究》2023年第9期全文转载。
6月,《漫议人生美学》发表于《南都学坛》2023年第6期。中国传统哲学的根本指向是人生论,其哲学可谓人生论哲学,在其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就是人生美学(人生论美学),它是中华民族的美学。人生美学的兴趣不像哲学美学那样探索抽象的美是什么,也不像艺术哲学那样从抽象的哲学理念出发探讨所谓艺术的本质,也不像艺术心理学或艺术符号学那样专门从心理学美学或符号学美学的角度探讨艺术的种种特征;它的根本兴趣在于说明美与人的关系、美与人的生命的关系、美与人的日常生活的关系,总之,美与人生的关系。人生论美学既热烈执着于人生又高逸超拔于人生的美学精神,是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精神的诗性呈现。
7月,《通文艺之变,成一家之言——杜书瀛研究员访谈录》,这是富有全国性影响的重要刊物《文艺研究》委托高明祥博士对我的采访,发表于该刊2023年第7期。采访者就我学术活动的几个关键时刻和关键问题,对我进行提问。
8月,《关于“审美”和“文艺”的一家言——写给赵勇教授的信》发表于《文艺争鸣》2003年第8期。这是我近年最重要的一篇文章,它简要地概括了我一生最重要的美学思想和文艺思想。文中还提出文艺是一种“审美价值形态”,我举出许多文艺实例解释了这个提法和“审美意识形态”的区别。
8月,《读北岛散文》发表于《江西师范大学学报》2023年第4期,认为北岛散文与他的优秀诗歌一样光彩、可爱。
11月,《又遇到了李泽厚——纪念李泽厚先生逝世两周年》发表于《南方文坛》2023年第6期。它记述了我与李泽厚先生的几次交往,还特别评述了李先生“情本体”思想的学术价值。
2024年
1月,《名作欣赏》第1期发表赵勇对我的访谈《童老师是一个很真很实的人——杜书瀛先生访谈录》,其中谈到大学中文系的导师们培养研究生有不同路数、不同风格。就我个人来说,我带研究生是“放养式”的,放出去,让他们漫山遍野吃草,充分锻炼和发挥他们的主动性、主观能动性——当然不是放出去不管。而许多大学培养研究生,如北师大、北大等,是“圈养式”的,放在眼前,严格“配料”饲养,这样,受到严格的按部就班的训练,学得比较扎实、系统。二者各有优长,应该互补。
5月,《文艺争鸣》发表《再说李渔美学》,说:“我研究李渔四十余年,近来逐渐悟出:李渔美学思想的基本特点或曰核心标志是‘生活美学’——不论李渔的戏曲、诗词、小说的艺术创造,还是李渔对它们的理论阐发,都浸透着他的生活美学思想因素,他的所有艺术作品和美学理论,都是最平民化的、最生活化的,它们离普通百姓很近,离生活本身很近,处处散发着生活本身的美之光辉,它们都是在李渔生活美学思想的指导下撰写出来的。李渔是一个很会生活、生活得很‘美’的人,他的一生是‘生活美学’的一生,他的所有著作都打着‘生活美学’的印记。李渔是中国古代最有代表性的生活美学大师。”
向学界朋友道别
近年来,我的许多老朋友一个个走了。
有的,临别打了招呼,譬如叶廷芳,他临走前几日,是一个星期天晚上九点,忽然给我发电子邮件,说:“我离死神一步之遥了。永别了,朋友!”我一时愣住了,赶紧写电子邮件……过几日,果然得到他去世的噩耗。大部分,不打招呼或来不及打招呼。邵燕祥,睡梦中没醒过来;童庆炳,游金山岭长城时突然心脏不跳了;程正民,今年春节还给我打电话,不到十天,悄悄走了,无声无息——我是两个月之后才得到这不幸消息的;栾贵明,一生有风光,有坎坷,走时,只有两个外甥为他办理后事……
我虽平庸,但还是愿意并努力做学问;我一生无他爱好,只对“道问学”有兴趣。2023年夏天,我过了八十五周岁的生日。七十岁时我觉得自己做学问“正当年”,雄心勃勃;八十岁时感到自己还有把子力气,思考、写作还算灵敏;可是近一年明显感到脑力、体力迅速下滑,记性大减而忘性激增,提笔忘字时有发生,连降血压、降血糖的药也常常忘了吃。
长期以来,我把做学问、写文章视为我的“命”——犹如贾宝玉之于他的那块“玉”。而今,我的那块玉好像丢了。我已经是实实在在八十六岁了,不愿意承认而又不能不承认。已经不能再像以往那样正儿八经做学问、写文章了——“玉”丢了,“命”安在?这其中的苦……不可说也。
近日脑子里老浮现出晏殊的两句词“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眼见我的“花”(生活的“花”、学术的“花”),不断落去,无可奈何;而似曾相识的“燕子”时时“归来”,它们的自由翻飞让我忆起当年的“矫健”——可时过境迁,“落去”的“花”是我的“花”,而“归来”的“燕子”已经不是我的“燕子”了。
我进行学术研究的笔不得不放下了。就此,我向学界朋友们道别。
我爱你们!
最后,把刚刚写的一首小诗《我是一条平凡的小路》送给大家:
我是一条平凡的小路
永远高不过人类之足
高傲者总是人眼看路低
无视我的尊严和价值
我不高大,只愿恪尽职守
如果人们走在我的身上
做一些有用有益的事情
我就会感到欣慰和满足
我喜欢交游,与历史结成好朋友
虽然从一出世我们总是曲曲折折
但结伴同行,一路往前走,往前走
我想告诉世人,此生足矣,足已矣
此诗纯属“打油”,一笑而已。我想借此表达对朋友们的深深谢意。
再见!
2024年5月于北京安华桥蜗居
编辑:得一 312176326@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