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博弈在国际安全议程中的地位进一步上升

兰顺正
远望智库特约研究员、中国指挥与控制学会会员

据英国媒体报道，6月中旬，为应对海底基础设施安全方面的挑战，北约在位于英国诺斯伍德的北约海事司令部内，专门成立了海底基础设施安全中心。这是深海博弈在国际安全议程中地位进一步上升的重要标示性事件。

海洋科学以200米、1000米、4000米以及6000米这四个深度为界，将全球海洋分为“五大水层”，中国常驻国际海底管理局代表处官网关于深海的表述采用了4000米的界定。

据初步调查，海洋拥有巨大储备，蕴藏着人类社会未来发展所需的各种战略资源和能源。深海分别占海洋和地球面积的92.4%和65.4%，每平方公里海底的矿产资源含量与陆地上每平方公里的矿藏资源量基本相当。而按照全球海洋面积计算，海床和海底的财富总蕴藏量显然远远大于陆地。

深海同太空一样也拥有极大的军事战略价值。有观点认为，深海的特殊环境让位于深海的武器更具机动性和隐蔽性，可以确保国家的二次核打击能力更久地处于安全状态，从而提升核威慑的可信度。

深海对于海洋划界也有着重要意义。2007年，俄罗斯载有国家杜马副主席阿尔图尔·奇林加罗夫的载人深潜器“和平一号”成功潜至4300米深的北冰洋海底，在那里插上一面俄罗斯国旗，向世界表明对北极宣示主权之心。

探测手段的更新让陆地、浅海以及大气层内的军事部署日趋透明。为了更加充分地保障己方的战略威慑，有一定实力的国家将视野投向深海、太空等国际公域。

目前国际深海区域的军事活动缺乏有效的国际法管辖，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第141条规定：“‘区域’应开放给所有国家，不论是沿海国或内陆国，专为和平目的利用，不加歧视，也不得妨害本部分其他规定。”该条款虽然明确了国际海底区域的和平利用属性，但是缺乏对军事活动的明确限制，而且，现行国际法对深海潜艇等军事武器的约束还不完善，这为各国大力推进深海军事化提供了客观条件。

2022年9月发生的北溪天然气管道爆炸事件给全世界敲响了警钟。9月26日，连接俄罗斯与德国的两条海底天然气管道“北溪-1”和“北溪-2”所在水域发生严重泄漏，在泄漏水域探测到两次强烈爆炸。今年2月，瑞典、丹麦相继宣布结束调查，两国的结论均指向“人为破坏”。由于管道被破坏的位置位于海底，引发各方对深海安全问题的重视。

俄罗斯重视在深海领域的军事准备，设有深海研究总局，该局独立于俄罗斯海军之外，由俄国防部直接领导，承担隐蔽侦察、武器测试、海底地形测绘、重要物资打捞、敷设/破坏海底电缆等非常规任务，在北极地区的军事行动中不时低调出现，但确切职责及过往行动记录仍对外保密。

俄整体实力虽因乌克兰危机受到削弱，仍不惜重金投产“北风之神”级战略核潜艇，其“波塞冬”潜航器能在水下1000米处长时间航行，并能携带百万吨级当量的核弹头。2020年底，有报道称俄罗斯AS-31“洛沙里克”号特种潜艇在火灾后重新投入使用，该潜艇能比其他任何潜艇都下潜更深，且体积相当大，不但能找到并捞回沉入海底深处的有用物品，还可勘测深海海底，为各种电子设备寻找合适的安放地点。

美军同样正在开展涉及深海领域的“颠覆性”武器研发。所谓的“上升下降有效载荷计划”（Upward Falling Payloads）充分利用深海海底极强的隐蔽性，在深海海底设立武器平台，关键时刻释放间谍卫星、无人机等军用武器和设施，实施突然打击。

法国的行动同样令人瞩目。2021年末，法国国防部长弗洛伦斯·帕利发表题为《从新边疆到新前线》的文章，强调在太空、网络和人工智能流行的当下，海底将成为“最后的新边疆”。2022年2月，帕利签署了《海底控制战略》。这是全球首份国防领域聚焦海底空间的顶层战略，提出将法国在领海、经济专属区、相关行动区内的“认知”“监控”“行动”能力拓展至6000米以上深处的目标。

北约海底基础设施安全中心已具备初始作战能力，将专注于保护长达数千公里的海底能源管道和电缆、光缆等通信管道的安全，同时协助北约海事司令部在决策制定、部队部署和协调配合等方面的工作。北约还计划在布鲁塞尔总部建立一个战略中心，全面支持海底基础设施安全中心的任务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