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三杯，不成礼”：埃塞俄比亚人引以为傲的咖啡仪式

富有艺术感的咖啡仪式已经深深融入埃塞俄比亚的社会结构中，将1.2亿埃塞人紧紧地凝聚在一起。

在咖啡发烧友的圣地——埃塞俄比亚，喝咖啡是一场漫长而神圣的仪式。单是煮制咖啡的过程就十分讲究，女主人们不仅要点燃熏香，还会根据个人口味添加黄油、香草或香料等。因其工序繁杂，耗时弥长，邻里之间往往会轮流承担煮咖啡的责任。尽管如此，钟爱咖啡的埃塞人仍然无法割舍这一传统。

“无咖啡，不生活。对我们而言，咖啡如同食物一般不可或缺，而且喝咖啡能够提神醒脑，强身健体。”哈格雷·贝凯勒说。身为咖法的居民，她颇具发言权。

如果说埃塞是“咖啡之国”，那么咖法就是“咖啡之都”。作为少数几处野生咖啡的产地之一，咖法自称是阿拉比卡豆的起源地。根据当地传说，咖啡是由一个名叫卡尔迪的牧民发现的。他在放牧时观察到，羊群在啃食了一些红色浆果后变得异常兴奋，便心生好奇摘来尝尝，结果发现这些浆果竟然有振奋精神的奇效。这一消息传开后，修士们开始咀嚼咖啡果实以在漫长的祈祷中保持清醒。据说，咖啡正是由此从埃塞的修道院传播到阿拉伯世界，并最终抵达欧洲大陆。尽管这一说法已经无从考证，但其讲述者指出，现代阿拉伯语中的“咖啡”一词听起来与咖法的发音十分相似。

午时过后，贝凯勒正在用传统手艺制作咖啡：她先用明火烘焙生豆，再将它们手工研磨成粉，而后装入长颈圆底的吉本纳壶（埃塞传统陶制咖啡壶）中烧煮，待咖啡沸腾到快要溢出瓶口的那一刻，便是享用的最佳时机。

此时，等在一旁的儿子亚伯拉罕会立即拿来小杯盛满咖啡，再搭配上厚厚的面包块和一把烤谷物，感受谷香与醇香在舌尖碰撞的独特滋味。这种被称为“颗洛”的烤谷物是埃塞传统小吃，也是咖啡的绝佳搭配。

实际上，在埃塞，咖啡口感的偏好也是因人而异。大部分地区的人们喜欢往咖啡里加满满的糖，但西南地区的人却不喜甜味，甚至还有人习惯放些盐。在特殊场合，咖啡里还会加入融化的黄油，不过需要提前把罗勒、牛至和豆蔻浸泡其中，以保留这些香料的气味，据说这是“顶配口感”。另外，还有一种较为流行的喝法是，往咖啡里加一种名为“芸香”的草本植物，其风味也是独一无二。

值得一提的是，根据埃塞的咖啡习俗，三杯咖啡过后才算礼成，所以第一杯喝完后，贝凯勒会再将咖啡渣冲泡两次。在此过程中，她还会焚烧香料以提升咖啡的口感，也有当地人相信这种香气能够驱赶不净之灵。

经过层层工序，整个咖啡仪式大约会持续一个小时。为了节省时间，同时确保他们一天之内能定时摄入咖啡因，贝凯勒会与邻居分工合作：贝凯勒负责午间咖啡，而她的邻居沃伊尼图·盖布雷则负责晨间咖啡，晚上两家人都去贝凯勒的婆婆家。这是他们几十年来的传统，也是每天都会在埃塞俄比亚数百万家庭上演的场景。

对当地人而言，咖啡分享仪式是一个增进彼此感情的社交活动，大家可以伴着咖啡的醇香，或讨论新闻，或规划农事，抑或是分享村里的八卦。“如果有人心情低落，在这里也会得到治愈。”盖布雷的脸上扬起笑容。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愿意为几个小时的咖啡仪式买单，住在附近的博加勒·德萨莱格恩就表示，聚在一起喝咖啡占用了不少工作时间。尽管如此，他每天还是得喝够四杯咖啡。他说：“以前我们家和其他十个家庭轮流负责煮咖啡，而如今，大家只在节假日里才会聚在一起慢享咖啡带来的美好时光。”

和咖法的其他农民一样，德萨莱格恩也以种植咖啡为生。他每年从自家一公顷咖啡树上收获的咖啡豆大约能卖3万比尔（约合人民币3770元），足够供孩子上学，还能买些农场无法种植的作物。“咖啡为咖法打开了致富之门。”德萨莱格恩感叹道。

不仅是咖法，据统计，作为世界第五大咖啡豆生产国，埃塞俄比亚拥有500万咖啡种植者，咖啡年产量高达50万吨，直接或间接地解决了25%的国民生计问题。毫无疑问，咖啡俨然成为埃塞人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由此衍生出的咖啡文化更是他们引以为傲的精神信仰。

如今，在这片幅员辽阔、文化多元的土地上，富有艺术感的咖啡仪式已经深深融入埃塞的社会结构中，成为婚礼、葬礼和宗教庆典的核心部分，将1.2亿埃塞人紧紧地凝聚在一起。走在埃塞的街角，妇女们用吉本纳壶在炭炉上煮咖啡的场景随处可见。

与此同时，提供拿铁玛奇朵（一种加有少量奶泡的浓缩咖啡）的西式咖啡店也逐渐进入人们的视野。这些咖啡店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特别为那些没有时间制作传统咖啡的上班族提供服务。其中，最知名的连锁店当属图摩咖，它专门提供深度烘焙的咖啡，店面整体设计仿照意式浓缩咖啡吧，设立吧台，但不提供座位。自1953年成立以来，图摩咖迅速扩张，目前已经拥有20多家分店，堪称“埃塞的星巴克”。

在亚的斯亚贝巴市中心的图摩咖分店，会计师特斯法迈克尔·沃尔德一边品尝咖啡一边回忆起自己在首都西南部的生活。那时，他家会与其他七个家庭一同分担煮咖啡的任务，每周三是他家轮值的日子。然而，随着城市生活节奏的加快，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在外面喝咖啡。

“传统咖啡的制作过程确实漫长，但它的味道无与伦比。只要时间充裕，比如周末，我们一定会动手犒劳自己，享受那份独特的香醇。”说到这里，沃尔德已然陶醉其中。

编辑：马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