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湖的矛盾论（二首）

在月亮上放羊

有一天我在松湖北面的林子里迷路了——

黄昏的光线漫长、低垂

仿佛认不得大地上的路标

幽谧的树林散发香气——是那种

迷惑众生的味道。我爬上桦树的顶部，学一条鱼

寻找着回溯的洋流

这是不可能结束的一次冒险

多少次企图离开松湖的控制，借以卸掉

神赐给的命运之重——

但是树冠上什么都没有，寂寥的

蓝色深空仿佛一条宽阔大路

骑着树枝，就像驾驶笨拙的拖拉机去春天的原野

那雪白的羊群自由而倔强

前方巨大的山包上

不知名的河流从黑暗中流淌

它正流过我胯下的枯枝

黑暗中，树枝长出两只神迹一般的叶子

像一只大鸟的翅膀

带我飞跃了松湖的时空——

松湖的矛盾论

在一片白到近乎无的雪上

松湖是不存在的

这把我吓到了——好像自己

也消失了，只剩下一团空荡荡的想法

我看松湖，仅仅是光的一种传播和呈现

细微的波动，被我的身体过滤

映射出一个复杂的结构——

松湖怎么看我？

它看，它扫描，它感知？

它定义我或者

承认我的存在是否必要并且必然？

多少年，我一厢情愿

写虚情假意的诗篇

对它来说不过是单调的电子信号——

燃烧与熄灭，只是一个形式

——现在一想到这些

我就想大哭一场——

反正对于它都无所谓了——

我的哭不过是又一次的声波的震荡

是世界的一个幻觉

我的肉体，仅仅是一团纠缠的量子

所谓的思想和灵魂

只是游离于虚空的一组信息

而爱或者恨

我们对于永恒的崇拜与诋毁

就像白雪中的松湖

就像松湖上空静止的乌鸦

松湖，我走近你，走进你

对你来说是不成立的事件。

我赞美你，诅咒你

也不会激起一点涟漪——

那里虚空已久

死亡一般的爱无可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