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能源汽车民族元素造型设计研究

刘庆彬　夏楚尧　杜鹤民

摘要：以民族元素为视角，探究我国新能源汽车造型设计路径与方法。首先论述了我国新能源汽车造型设计研究现状。其次思考了汽车造型与民族元素融合的优势。而后提出相应的设计要求，包括理念要求、应用要求以及含义要求。最终以比亚迪汽车为例，展开设计实践。新能源汽车民族元素造型设计表现出我国汽车工业的逐步成熟，既是一种文化转译，更是一种文化继承，是中国汽车拒绝亦步亦趋，凸显民族风采的必由之路。

关键词：新能源汽车；造型设计；民族元素；设计思路；设计实践；比亚迪

中图分类号：TB4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2024）10-0122-04

引言

随着汽车保有量的持续增加，全球对城市环保以及低碳出行的要求愈加严格，新能源汽车在时代需求下应运而生。新能源汽车是指使用新型能源及相关动力技术作为动力源的轻型车辆[1]。我国在新能源汽车设计开发上成果斐然，众多自主品牌脱颖而出。为了不断强化我国在新能源汽车上的竞争力，还应扎根本土，构建出有文化特色的产品形象，由此将民族元素融入汽车造型设计中尤为重要。本文初步论述了新能源汽车民族元素造型设计优势，提出了设计要求，并以比亚迪汽车为例开展实践，旨在为相关研究及应用提供参考与启发。

一、研究基础

（一）中国造车势力在新能源汽车中的崛起

自“十三五”以来，我国的汽车工业水平呈持续上涨之势，逐步成为全球最大的汽车生产国。中国造车势力更是在新能源汽车的发展中迅速崛起，具体表现如下。

1. 政策的大力支持。国务院于2013 年连同财政部、工信部、科技部等制定了新能源汽车购买补贴政策，且免征购置税。这一政策的实施，一方面化解了新能源汽车高昂售价的劣势，另一方面激发了大批企业及资本入驻新能源汽车行业。此外，2020 年《智能汽车创新发展战略》的出台，更是将新能源汽车产业建设提升到国家战略高度，吹响了我国汽车工业全面转型的号角。

2. 我国自主品牌销量稳步提升。众多自主品牌因为新能源汽车走入人们的视野。比亚迪作为老牌车企，以新能源汽车为契机，率先完成了产业转型，成为中国新能源汽车的领军人物。据比亚迪官方公布数据显示，2022 年，比亚迪新能源汽车总销量超过186 万辆，同比增长率约为222%。此外，蔚来、小鹏、奇瑞、理想等均获得了不俗的销售成绩，成为中国造车新势力的代表。在自主品牌的良性竞争下，消费者对新能源汽车的接受度也得到提升，市场需求随之高涨。

（二）新能源汽车的造型设计

新能源汽车在布局和动力系统等方面的突破与创新拉伸了造型设计的发挥空间。学界对新能源汽车造型设计已开展一定的研究。在设计基础层面，江海龙[2] 预想了新能源汽车造型设计趋势，认为新能源汽车造型势必会迎来视觉革新。在审美分析层面，张茫茫[3] 提出了新能源时代中用户的审美转变，即从纯粹的外观认同演变为系统的内容认同，体现出用户愈加高涨的精神需求。在设计应用层面，卢兆麟[4] 将产品语义学运用于新能源汽车造型设计中，形成了一种表征化设计方法；焦丹诺[5] 则将诺曼的情感化设计理念融入新能源汽车造型设计中，并结合感性工学构建了设计框架。事实上，在我国造车势力不断壮大的当下，新能源汽车造型设计的本土性构建同样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如何设计出符合中国语境，具有中国色彩的汽车造型值得深思。这也正是下文论述的重点。

二、新能源汽车造型的民族元素设计思路

（一）汽车造型与民族元素

所谓民族元素，从狭义上来说是能够彰显民族风貌特征以及意识形态的文字、图形、色彩、纹样等；从广义上来说，民族元素彰显了民族气节，体现了一个民族特有的文化精神，激发了文化认同，创造了饱含民族情怀的沟通空间。可见，民族元素不仅是一种外显，更是文化底蕴的散发，不断激起文化传播与传承的浪花。

民族元素与汽车造型的结合应是一次双向奔赴。从民族元素的视角言，一方面延展了民族元素的运用范畴，补充了民族元素的表达方式与路径，让民族元素的视觉应用趋于多元化。另一方面增强了民族元素表达的现实意义与时代价值。对汽车造型设计而言，民族元素的融入有以下几点利好：（1）增强汽车造型的话语力。当汽车造型设计脱离了纯粹装饰，而具备了某种意义时，人们将会更加注重造型自身的语境。从绿叶属性的功能衬托到百花齐放的趣意传递，汽车造型从形态表达转换为话语性设计，进一步延伸了汽车造型的语言空间与用户的认知高度。（2）将造车转化为一种文化设计。波德里亚早在《消费社会》一书中就敏锐地洞察到消费活动的文化契机，并提出消费中文化动员的概念[6]。生产活动往往是无法摆脱文化植入的，甚至影响着经济的最终走向。由此生产活动要遵循文化规律，文化设计的重要性随之凸显。民族元素融入汽车造型设计是一种显性的、明确的文化融入，贴合了文化设计趋势，让文化阐述更加掷地有声。（3）从身份象征到消费认同。民族性本身就是文化共同体的概念，当人们得以从事物中寻找到民族性时，也就找到了自己。具有民族元素的汽车造型为国人构建了集体共识性，具有身份象征的功能。当其被投入消费市场后，这种身份象征会转化为消费认同。宗祖盼等[7] 的研究指出，消费认同遵循着从身份到同一性的形成逻辑，是一种接受、确定与承认的过程。可见，消费认同的产生不是由媒体宣传、明星效应、饭圈效应、“面子观”等为主导的，而是以文化归属为核心的。值得一提的是，当用户对具有民族元素的汽车造型设计产生消费认同后，有机会上升为品牌认同，强化用户黏度，并建立品牌调性。（4）响应文化自信自强号召。民族元素融入汽车造型的关键支撑是文化自信自强。为中国新能源汽车镌刻民族勋章，以民族性设计输出中国风采，以本土造型传达中国故事，这必然是自主品牌永续发展的一条优良路径（见图1）。

（二）新能源汽车造型的民族元素设计要求

1. 理念要求：以用户为中心

民族元素融入汽车造型设计中要以用户为中心。从视觉传达层面言，造型设计属于设计美学的范畴。当设计美学开始为以用户为中心鼓与呼时，就具有了接受美学的性质，设计应用也遵循着同样的理念要求。接受美学滥觞于20 世纪60 年代，是由德国学者姚斯提出的[8]，其最初应用于文学创作领域，后逐步拓展到文艺领域。接受美学是一种人向转移，注重受众的反应，强调人作为接受者的主观能动性，从而推动作品意义的创造与完善。从接受美学出发，民族元素应用于新能源汽车造型设计中首先需营造可读性，充分考虑目标用户特点，精准地进行设计定位，从而让设计表达存在于审美风尚与认知逻辑中，这也正是所谓的“走向读者”。用户在与新能源汽车开展初步对话后，只有明晰了汽车造型中的文化指向，方能思考文化与个体的关系，形成观有所思的第一实践，继而产生“期待视野”。所谓的期待视野是指个体在欣赏作品的过程中激发了认知经验，进一步产生了正向接受，从而建立了以作品为中心的期待模式，也有了深挖作品内涵的意愿。期待视野在新能源汽车造型设计上的产生类似于一种转换，将用户对文化符号的接受，转换为用户对作为符号载体的产品的接受，形成姚斯所强调的“主动性体验”。期待视野的满足仰赖于两个方面，即汽车装饰与产品使用的和谐性与功能体验的反馈，优质的体验结果反过来强化了造型设计的美感，构成了系统性的收获，这里包括人性化设计、服务设计等的置入，然这并不是本文讨论的重点，此处不再赘述。最终期待视野的满足将会凸显出产品的“流行意义”。可见，当新能源汽车民族元素造型设计以用户接纳为核心时，造型设计本身的传播力也得到了扩张，民族元素自然成为汽车造型走向用户的抓手，从而让前文论述的融合优势愈加显著（见图2）。总的来说，民族文化的事实性固然重要，设计师应当投入精力整理归纳，然而，用户体验更是新能源汽车造型设计优良与否的量尺。设计活动不能步入狭隘的文化围墙，更应该开辟出文化接受下的自由天地。

2. 应用要求：民族元素的创意表达

民族元素融入汽车造型设计应避免简单的贴标思维与盲目的视觉植入，积极摆脱表皮化、陈旧化与同质化弊病。尽管从理念要求层面可以看出，民族元素设计的可读性尤为重要，但若想充分激发用户的主动探索与体验，民族元素还应当创意表达。设计工作者要善于从民族文化素材中寻求核心养分，并将提取出的文化符号有机地、系统地融入汽车造型中，让形态、材质、色彩等呈现统一性，最终彰显个性化。个性化体现在两个方面，即能让用户感觉到设计的差异性，让产品脱颖而出，以及从民族元素出发，体现出汽车自身的性格特征。如比亚迪从龙形象出发，打造了王朝系列车型（见图3）。龙形象是皇室文化的视觉代表，也是权力与地位的象征，能较好地映衬王朝这一设计主题。为了龙元素的创意融入，比亚迪别具匠心地构建了龙颜“Dragon Face”设计语言系统。龙颜是龙形象的创意转化，在保障民族元素可读性的同时，也富有现代性与时尚感。此外，比亚迪将龙颜巧妙地布置在汽车造型的各个部分，包括怒视前方的前脸、波光粼粼的车身、似爪留痕的车灯等，体现了民族元素的细节表达，也完美呈现出汽车稳重、威严且勇敢的性格特征，实现了汽车造型质的飞跃。

3. 涵义要求：汽车造型的寓意传达

民族元素设计的重要目的之一是传达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激发积极心态，讴歌民族精神与气节，这形成了新能源汽车造型设计的涵义要求。对于设计工作者而言，他们在对文化元素进行挖掘与选定时有了参照。以奇瑞的瑞虎8 为例（见图4），其以两条简洁却富有张力的横贯线构成了虎纹前脸，并将虎瞳承接于车灯上，绘制出一幅蓄势待发的猛虎狩猎图。事实上，单从设计层面而言，这仅是一个仿生设计案例，但若将该设计放置于民族文化语境时，产品吐露出了浓厚的祥瑞气息，原因在于虎形象在国人心中有着特殊意义，具体如下。（1）虎是一种祝福。“虎”字谐音为“福”，有福气降临之意。（2）虎是一种保护。东汉末应劭的《风俗通义》有言，“县官常以腊除夕，饰桃人、垂苇茭、画虎于门 ，皆追效于前事，冀以卫凶也”，可见虎形象常作为门神，驱除魑魅魍魉，保一方平安。（3）虎是一种官运。在清代补子纹样中，虎纹代表四品武官，具体为副护军参领、前锋侍卫等职务，其也是官运亨通、飞黄腾达的象征。（4）虎是一种呵护。虎头鞋是一种童鞋，也是我国民间艺术的代表。虎头鞋多是长辈为孩子亲手编织的，期望孩子能够虎头虎脑，茁壮成长。因此，虎形象也承载了家长对孩子的呵护与关怀[9]。综上，虎形象在国人心中有着丰硕的美好寓意。再回望瑞虎8，设计温情油然而生。

三、新能源汽车造型的民族元素设计实践

（一）设计理念

根据以上研究成果，以比亚迪新能源汽车为例，进行一款以民族元素为中心的汽车造型设计。民族元素融入新能源汽车造型时，不能忽视品牌话语，设计师应努力寻找文化传达与企业精神的契合点，以此搭建出设计理念。从品牌角度看，比亚迪的发展并不是一帆顺风的，从早期的饱受质疑到如今成为国产新能源汽车的门面，这一转变的关键原因在于比亚迪在逆境中没有急功近利，安于现状，而是一直坚持研发，务实求真，深耕“比亚迪品质”这块招牌。同时比亚迪勇于创新，以梦为马，激发制度活力，倡导情感留人，在不断的调整与积累中，比亚迪培养出开发实力与企业底蕴，才在新能源时代中把握住机会。回首这一路颠簸，从满面尘土到焕然一新，比亚迪的历程彰显出民族奋斗精神，在故事飘摇中浇灌了民族气质，可将其作为设计理念，为民族元素的挖掘提供了参照。

（二）设计定位

基于设计理念，关注到汝窑这一民族元素。汝窑为宋窑，有着宋代五大名窑之首的美称。南宋人周煇在《清波杂志》中谈及汝窑，称其“近尤难得”，可见其极为珍贵与稀有。这份珍贵与稀有除了体现在数量上，还在于其能成为民族气质与奋斗精神的代表。1. 色显其质。汝窑最典型的特征为其釉色，即淡雅的天青色。有学者指出[10]，汝窑的天青色是由柴世宗命名的，“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道出了汝窑的赋色用意。天青色是天的颜色，国人向来崇尚自然之美，追求“天人合一”，恪守“道法自然”，可见汝窑不仅具备独特的民族美感，还在装饰性中建构了美妙的精神世界，成为民族气质的代表。2. 工显其志。正是由于天青色的隽美与深奥，让烧制汝窑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工匠需要等到下雨时候，湿度和温度皆合宜的情况下，方能烧出天青色的釉。为了美的呈现，工匠应具有耐心，学会等待。此外，雨过天青也有雨过天晴的语意指向，只有熬过风雨，磨炼出“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坦然，才会迎来流光溢彩。可见，天青色的历程既唱响了坚守与相遇，也蕴含着不惧风雨，勇往直前的匠人精神与民族力量。综上，汝窑元素能较好匹配品牌的精神传达（见图5），可以其为中心展开应用。

（三）设计启发

将汝窑运用于新能源汽车造型设计中，以下几点值得关注。1. 表里如一。尽管汝窑因为光鲜的天青色收获了极高的美誉，但其更精于内部情怀的抒发，既有外显，也注重内部构建。放眼于新能源汽车造型设计，其工作范畴包含外观与内饰，然现有产品为快速吸引眼球，多重外不重内，导致内部体验与外部体验产生脱节，在视觉传达上未形成系统化，从而破坏了持续性的用户黏度，这一痛点是本次实践应当予以缓解的。2.诗性表达。汝窑的表达是极富创造力的，其既非写实，也非抽象，而是居于二者之间的写意。吴为山[11] 曾言，写意不是逸笔草草的任性塑形，而是对客观对象精微观察之后的神妙表现和诗性表达。可见，写意兼容了天马行空与现实连接，让人既能感受到艺术的绮丽，也能对现实有所领悟。汝窑就精准地以天青色描述出人与自然的关系，让人浮想联翩，将意气风发、缠绵悱恻等皆收容其中，其色形即为一种有意味的诗性表达。本次设计要承接这一表达路线，将人与自然的相处情景诗意地融入造型设计中，一来能准确地构建出汽车性格，二来这种创意表达也符合前述的应用要求。

（四）设计表达

结合以上分析，完成设计案例，具体如下。

1. 色彩设计。本次设计在色彩上延续了汝窑的天青色，以求引人入胜。同时天青色为自然的表征，具有包容性，而包罗万象将呈现出气象万千，由此本次设计在以天青色为主色的基础上，配以月白，星郎，晴山，品月等传统色彩，营造出渐变感，以此歌颂自然魅力，见图6a。

2. 外形设计。汝窑的材质是坚实的，但其形象却格外柔美，彰显出了刚柔并济。本次外形设计承接了这一特征，一方面以柔滑的光面表达细腻，另一方面，将利落干脆的贯穿线置于车身凸显坚毅。此外为了强化民族元素的寓意，在车灯处采用了中国结创意图形，进一步提升了新能源汽车外形的精神面貌。见图6b。

3. 内饰设计。依据设计启发处提出的观点，本次案例将内饰设计视为重点，以求在视觉表达与设计表意上内外呼应。内饰设计以天人共处为核心，描绘出一幅山水天光图，继承了汝窑的写意空间，演绎别有洞天，也符合以人为本的理念要求。内饰空间以“小桥流水人家”为核心语意展开，在自然曼妙中勾勒出人间烟火。首先座椅是人与内饰接触的开端，应从座椅设计出发将人置入预设的场景中，这里以“水纹细起春池碧”为导向，将座椅底端设计为波纹状，构建出人居水上似浮萍的趣味场景，并以此将人融入自然中，体会内饰风光，见图6c。其次内部把手以灵动的曲线围合为石桥状，在满足功能性的同时，表达“一去仙桥道”的韵味。汽车内壁以叠加的绘制手法展现出重峦叠嶂，让人仿佛置身于山水之间，穿越一座座石桥，诠释“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意境，见图6d。整体设计见图6e。本次内饰设计让驾驶行为成为一种人生写照。在顺风时，伴着大好河山，春风得意，勇往直前，可谓“一日看尽长安花”，而在逆风时，也能安静地享受“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般的美好，在时光泛起的涟漪中回味热烈滚烫的人生，这也凸显出汝窑隐存的力量。最后该款设计命名为“XDREAM”，中华有梦，人生有梦。因为有梦想，历史衰落后能崛起，人跌倒后也才能站起。愿这款新能源汽车能为追梦人遮风挡雨，擦去尘土，在追逐梦想的路上相伴前程。

结语

新能源汽车民族元素造型设计彰显出自主品牌的文化自信，也预示着我国汽车工业正逐步走向成熟。我国新能源汽车造型设计应当摆脱过时的模仿思维，避免对西方设计的过分迷恋，不断构建自身的话语体系。吕胜中《再见传统》这一书名巧妙地展现了传统与当下的辩证关系[12]。一方面，文明的进步在于打破既定，与传统挥手告别，就像新能源汽车的横空出世一般。另一方面，社会进步离不开对传统文化的呼唤，只有与传统再次相遇，民族才能走得更稳更远，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民族元素融入新能源汽车的必要性。希望相关设计师能够时常回眸故土，留住传统，守住乡愁，深挖出更多新能源汽车民族元素造型设计的方式与路径。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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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江海龙，殷晓晨，李呈祥.新能源汽车造型设计趋势研究[J].设计，2021，34（13）：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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