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云甫：于无声处建奇功

何研乐

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在上海成立了一个名为中国共产党中央特别行动科的政治保卫机构（简称“中央特科”）。中央特科是党中央在上海成立的第一个较为成熟的情报保卫工作机构，由周恩来直接领导，主要任务是打击敌人，保卫自己。很多人对中央特科不太熟悉，但对顾顺章这个名字都有印象。顾顺章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最危险的叛徒之一，而他也是中央特科当时的负责人之一，主管行动科。

除了行动科之外，中央特科还有其他三个科，分别是总务科、情报科以及无线电通信科，其中无线电通信科主管无线电通信，属于特科的技术部门，这个技术部门在革命年代诞生了很多优秀的技术人员，有的甚至成为红军无线电通信事业的创始人，在苏区独当一面。伍云甫就是其中杰出的代表。

血战菜园里

1904年7月14日，伍云甫出生在耒阳县的一个教师家庭。他的父亲伍如春原本是私塾老师，后为追求进步去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读书，与毛泽东是同年级同学。伍如春毕业后又回到家乡教书。伍云甫自幼随父读私塾，他读书用功，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1920年，伍云甫高小毕业后考入湖南省立第三师范学校。受到五四运动新思想新文化的熏陶，伍云甫成为湖南三师学生运动的活跃分子，他嫉恶如仇，富有正义感，积极探求救国真理，奔走在运动的最前列。

1922年，毛泽东在湖南省立第三师范学校了解完建党建团情况后，专门作了关于社会主义的讲演，指出要改造社会，必须有一种正确的远大的理想，并且为实现这种理想而奋斗，这个理想就是社会主义。现场气氛热烈，伍云甫听后感慨万分，眼里闪烁着理想的火花，心里埋下了为社会主义事业奋斗终身的种子。他称这次演讲是一次中国大革命实践前夕的伟大启蒙和教诲。次年，伍云甫加入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

1926年，伍云甫在耒阳县立第一高小任教，同时在县立甲种师范学校兼课。同年4月，他加入中国共产党。当时正值北伐战争，他听从党组织安排，辞去安定的教员工作，先后担任耒阳县总工会总务处处长、湖南省农民协会驻耒阳县农运特派员，参与领导发动全县工人运动和农民运动。

马日事变后，革命转向低潮，邓宗海与伍云甫重建中共耒阳县委员会，伍云甫当选为中共耒阳县委秘书长、一区区委书记。随后，伍云甫和邓宗海一起，在培兰斋通过县委机关报《耒潮》与反动派开展针锋相对的斗争。湘南起义前夕，他发表《拿起刀枪，为烈士报仇》一文，犹如在耒阳大地上点燃了烈火，一时间，全县革命热情空前高涨。

1928年3月，朱德、陈毅率工农革命军第一师和湘南起义农军，撤离耒阳转向井冈山。4月上旬，国民党军第二十一军第一师进占耒阳县城，并大肆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一时间耒阳城腥风血雨。隐蔽起来的伍云甫、徐仲庸等对敌人的残忍屠杀行为极为愤怒。

4月2日晚上，伍云甫和徐仲庸组织800多名农军赤卫队员，分乘30多条木船，悄悄渡过耒河，准备向国民党军发起进攻。当时的敌军驻守在耒阳县城南，白天敌军带着土豪劣绅上街追杀革命群众，夜里就在菜园驻地邀功请赏，让土豪劣绅杀猪宰羊慰劳他们。他们吃得满嘴流油，喝得横七竖八，根本没想到还会有人来攻打他们。

伍云甫、徐仲庸率领耒阳农军，瞅准时机，趁敌不备向敌人发起进攻，杀伤了不少敌人。但敌人毕竟武器精良，又训练有素，面对武器装备落后的农军，敌人很快缓过神来，等到农军弹药告罄，敌军便抓住战机，向农军猛烈射击。尽管农军熟悉地形，但武器装备的落后仍让他们略占下风。伍云甫和徐仲庸带头冲锋，子弹打完了，便拿起刀与敌人展开肉搏。战士们个个怒目圆睁，拼杀得血肉模糊。

战斗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眼看就要全军覆没，伍云甫和徐仲庸只能下令撤退。伍云甫手掌被刺刀穿透，被敌人逼到河边，跌入岸边荆棘丛中，待敌人退去后才泅水归队。这一战甚为悲壮，参与战斗的农军赤卫队员，牺牲120余人，被俘100多人。徐仲庸也中弹牺牲，壮烈捐躯。

苦学无线电

红军无线电通信队伍创建于土地革命时期的中央革命根据地。起初，红军并没有电台，通信联络全靠步兵或骑兵传递。1930年以后，红军的作战形式由以游击战为主向以运动战为主过渡，原来的通信手段已无法适应革命斗争的需要。随着斗争形势日益严酷，中共中央迫切需要与全国各革命根据地的党组织、国民党统治区的地下党组织、共产国际等加强联系，建立地下无线电台和无线电通信网络迫在眉睫。

1930年，伍云甫化名为吴兢生，辗转来到上海参加中央特科秘密设立的无线电训练班，在上海赫德路的亭子间里，毫无基础的他开始与无线电打交道，学习无线电收发报技术。他深知这是党组织对自己的信任，训练起来也比别人刻苦许多。当时的训练条件十分艰苦：一无安全保障，随时得提防军警特务的监视、逮捕；二无后勤保障，训练班学员每天都是买一把小菜、一块豆腐或者一块咸鱼充当食物；三少学习用具，伍云甫与同学曾三住在一起，两人的学习工具就只有一个电键、一个蜂鸣器和一块干电池，再加上纸和铅笔，两人轮流发报、收报，在单调枯燥的滴答声中日复一日地练习。伍云甫在这种条件下，一学就是一整天，即便手指头都按得红肿起来，也咬牙坚持。

1931年，受党组织派遣，伍云甫、曾三与涂作潮等一同前往江西中央苏区，参与建立我军自己的无线电通信队伍。此后，他们为我党、我军无线电通信事业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第一次实现了红军内部电台之间的联系；第一次完成了中央苏区与上海党中央电台间的直接通信联络；建立了红军无线电通信学校。两年后，在中央苏区学习无线电技术的学员人数扩大到1000多人。无线电通信事业也从这时起从无到有、从小到强，发展壮大。

无声筑保障

伍云甫参加了中央革命根据地第二至第五次反“围剿”作战的通信工作。1934年10月，中央红军开始长征，党中央、中革军委与各地方部队在行军作战中的联络主要靠无线电通信，伍云甫便背着电台率领总台人员和数百名通信学校师生跟随主力红军行动，雪山下、草地间都留下了他为革命辗转奋斗的足迹。

长征途中，无线电通信极为重要。一是要及时、准确地传达党的重大战略决策到各部队；二是要进行高效的战略部署和作战指挥，快速打破敌人的重重围堵；三是加强队伍的联络沟通，指引行军方向，相互策应；四是侦听破译敌情，保障作战胜利。

伍云甫等人不仅担负着中央红军内部及与其他红军队伍之间的通信联络工作，每天还竭尽全力地对周围敌军电台通信展开侦听，为指挥部作战决策提供了大量可靠情报，帮助红军多次摆脱敌军的围追堵截，保障了红一、二、四方面军之间的通信联系。

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红军改名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并决定在西安七贤庄一号设立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驻陕办事处，这是八路军在国统区设立的第一个公开、合法的办事机构。毛泽东在延安点名由伍云甫出任西安八路军办事处第一任处长。西安既是进出陕甘宁边区的门户，也是国民党西北行营的驻地。八路军驻陕办事处担负着与国民党联络交涉、发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接送各地往来延安人员、为抗日前线输送物资、掩护和联络地下党组织等多种重要任务。这些工作非常考验政治定力和工作能力。伍云甫迅速进入角色，有勇有谋，带领办事处的同志同国民党顽固派进行了一系列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

在此期间，一个化名为“马克志”的特务冒充八路军干部，到处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诱骗奔往延安的爱国青年改变行进路线，窃取情报，危害抗日大局。伍云甫对此极为恼火，但这个特务神出鬼没，难以捕捉行踪。那时，要揪出一个隐藏身份的反动分子十分困难，用传统手段调查受限太多，且容易惊动目标。伍云甫灵机一动，利用电台通信网络顺藤摸瓜找到线索，最后在渭南将其抓获，还查获了大量情报，以最小的风险获取了成功。

一天，伍云甫通过电台接到中共中央紧急通报：八路军驻洛阳办事处主任袁晓轩投敌叛变。党中央决定将洛阳办事处的人员、物资紧急撤回西安。孰料国民党特务也获悉了这一消息，立即安排大批人员埋伏在西安火车站，准备将我撤退人员和物资“一网打尽”。

眼看从洛阳到西安的车只有一站路程了，列车却突然熄火，在灞桥站停了车，司机对列车长说：“列车坏了，需要修理。”说罢便下车检修。此时，最后一列车厢的车门悄悄打开，几十名身着八路军军装的军人借着黑夜的掩护快速下车，通过西安东门城楼进了八路军办事处。

40分钟后，列车到达西安站，国民党的军警、特务蜂拥而上，却扑了个空。原来，伍云甫提前获悉了国民党破坏的阴谋，提前设计了另外的撤退方案，安全完成了撤退任务。

毛泽东强调：“中央留在陕北靠文武两条线指挥全国的革命斗争。武的一条线就是通过电台指挥打仗，文的一条线就是通过新华社指导舆论。”刘伯承指出：“没有通信联络，就谈不上军队指挥。”党中央依靠电台通信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伍云甫作为中国工农红军无线电通信事业的创始人之一，将无声的无线电化为党中央的一把利器，屡建奇功，为中国革命作出了重要的贡献。

回望青史寻初心，砥砺奋进再启程。今天，我们重温历史故事，从伍云甫的人生历程中汲取“斗罢艰险又出发”的精神滋养，赓续传承他“不为名，不为利，不怕苦，不怕死，一心为人民，一心为革命”的执着精神，就是为了鉴往知来、迎难而上，不断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考察湖南重要讲话和指示精神，不断开拓创新，把“红色资源库”变成“人民群众的思想库”，把蕴含在党史中的红色人物、红色精神，以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方式呈现出来，凝心铸魂，助推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

（作者单位：耒阳市委党史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