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藏猎人”的寻宝记
2024-06-26朱涵冰钱梦佳
朱涵冰 钱梦佳
董 臻
浙江人民广播电台主持人,文博类短视频博主,博物馆讲解志愿者,杭州市世界遗产金牌文化特使。
从零开始讲文物故事
学生时代的董臻对历史并不感兴趣,也从未涉足过任何一个博物馆,文物、历史这些词语被学校的课程和应试的讲解覆上了一层乏味的滤镜。2020年开始做“宝藏猎人”这个自媒体账号时,他的野心在于“宝藏”。这个词语的外延非常广阔,从博物馆里的文物到文学作品中的奇珍异宝都是董臻想要涉猎的范围,之所以从文物入手,也是出于媒体人对市场需求的敏感:如今有很大一批潜在观众对这些经过时间洗礼的器物背后的故事很感兴趣,而他自己也并不排斥去了解这些。
或许正因为“小白”这个在文博圈博主中很少见的身份,董臻的视频有着独特的视角和引人注目的亮点。他笑称起步那会儿属于“初生牛犊不怕虎”,相比更为专业的博主,初入博物馆的他勇于舍弃各种冗长的信息,只保留最重要、最有趣的核心内容,将关于文物的种种精华浓缩在短短的一分钟里。而他作为视频的第一个观众,也总能从接受者的角度去思考,放大吸引人的亮点,并设计出如借鉴宝可梦的“猜猜我是谁”的剪影知识点、为文物取类似“尊尊”“灯灯”的叠字昵称等小巧思。很快,董臻就收到了惊人之喜,第一条关于“四羊方尊”的短视频发布三小时后,播放量就超过了十万!
“所有人都爱听有趣的故事。”董臻如此解释视频的火爆。“宝藏猎人”最先吸引来的是一批和中学时期的董臻一样,对博物馆绕道而行的观众,他们在看他的视频时,突然发现这些看似乏味的古董背后有许多有趣的细节,于是一头探入了文博的圈子。
而对董臻来说,真正的探索在表达之后。观众对文物系列视频的好评促使他在这方面进行更深的耕耘,往日的知识储备已经不能满足其创作的灵感,随着一步步的深入,最初的莽撞激情中逐渐多了一些“不敢高声语”的谦卑。
行走在历史的缝隙中
一方面,数据飞涨带来的是振奋和狂喜;另一方面,这种喜悦是迷茫而暂时的,越过巅峰再沉静下来回望时,吸收和传达的不匹配也逐渐显露出来。
“制作视频的人和观看视频的人的成长是不同频的。”想要做出一个一分钟的视频,董臻可能需要看数十本相关的书、文献,以及各类影像资料,还需要走进博物馆考察。曾经成为他视频亮点的“什么都可以舍去”“有趣最重要”等特色逐渐成了某种桎梏。
“为什么你之前会开这种玩笑,现在不开了?你怎么不逗了?”是拥抱流量还是坚守本心,董臻最终选择了后者,“我不想只做一个给大家讲文物笑话的博主。”在踽踽探索中,他找到了新的情绪出口:在线下做博物馆讲解志愿者。
不同于线上单方面短时间的输出,线下的博物馆展览的讲解是长达一到两小时的独角戏,观众是积极跟随还是掉头离开,这是非常直接的反馈,所有的起承转合也没有了VCR和片花的辅助。董臻如同行走在历史的缝隙之中,向每一个游客讲述那些历史书、正史宗志中不会描述的动人故事,并邀请每一个人来填补这一片空白。
在杭州的诸多博物馆里,董臻尤其喜欢良渚博物院,将之称为“挖不完的宝藏地”。他觉得良渚古城遗址就像他的视频,对文物不感兴趣的人也可以进来,你可以去逛公园、喂小鹿或者做点别的和参观博物馆完全无关的事。但历史和文化的影响重在时间,总有一天你会因为小鹿而好奇,开始看到鹿、稻田、芦苇背后的积淀。
成为属于自己的“宝藏猎人”
“湖北的屈家岭、安徽的凌家滩、江西的海昏侯墓都还没去过,也很想去广东的‘南海I号看看。”聊到想继续探索的地点时,董臻的眼睛闪闪发亮,让人想到电影中接到任务的赏金猎人的样子。因为生活和工作的原因,现在的他没能在现实生活里让足迹延伸得更远,只能在书籍、影像中浅浅止渴。访谈时的他一如视频中的俏皮,把博物馆比作一场音乐节,或许起初只是为了其中一个歌手去的,但是既然来到了现场,不如听完整场演唱,而前往各种遗址就像奔赴偶像的演唱会——“这辈子总要去一次!”
博物馆就像一张活地图,每个人打开的时候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藏宝地。对于爱好文物的青少年们,董臻给出了一条非常有趣的建议:在博物馆中寻找自己感兴趣的文物,欣赏它、了解它,然后去它的出土地看看它的家乡如今的样子。
他提起第一次参观良渚博物院之后去了良渚古城遗址的惊叹:“这里居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过往的历史筚路蓝缕也恢宏盛大,如今我们生活在往昔的废墟之上,脚下每一寸土地的厚度都已替我们记载下昔日的繁华,唯一要做的是继续向前看。
谈及未来的规划,董臻决定再一次扩大他的“对话”。他希望采访策展人、博物馆馆长或者考古学家,与他们一同带着观众“穿越”到某一个地方的某一天,沉浸式地感受那一天发生过什么,又留下了什么,最后凝结到某一个文物上,成为历史的见证者。
从和博物馆里的文物对话,到走向与考古人、时间的对话,在这场接力中,作为听故事的人,董臻一直在历史的缝隙里书写着自己的脚注。而作为讲故事的人,他向全世界发出了属于“宝藏猎人”的同行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