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陈恒舒

无论你读没读过但丁的《神曲》，都一定听过这句名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想要告诉两位后辈学子的，大致也是这个意思。

黎安二生能拿到苏轼的推荐信，可见不是泛泛之辈。但他们也会有困惑，就是自己的文章虽然能得到苏轼、曾巩的认可，却被同乡讥笑“迂阔”。于是想求曾巩写点儿什么，拿来堵同乡的嘴。曾巩觉得有些多余。那些人要是能听你解释，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会笑话你。但估计是磨不开面子，同时也想借机一吐胸中的不快，于是曾巩写下了这样一番话。

曾巩说，有人笑你们迂阔，你们让我帮忙解释，可论迂阔，谁比得了我呀！我的人生信条就是坚定尊崇古道，不迎合世俗。为文为人，都是如此。你们只是写文章不符合当下的潮流（黎安二生所写的是模仿秦汉文风、平实质朴的古文，而当时流行的是辞藻华丽的骈文和晦涩艰深的太学体），可我连做人都与世俗格格不入，拿我的话能堵住谁的嘴呢？不过在曾巩看来，自己的迂阔没什么不好——我坚守的是古朴的世风和儒家的道统，笑我迂阔，其实是这个时代出了问题。如果因为别人讥笑，就去迎合世俗、放弃原则，那才是真正的悲哀。至于你们二人，甭跟人解释，因为解释也没用，想清楚自己要走的路，然后坚定不移地走下去——谁愿意笑，就由他去吧。

曾巩这篇序，除了赠给黎安二生，还抄送苏轼一份。苏轼与曾巩是同科进士，文风颇为相似。据说主考官欧阳修阅卷时看到苏轼的考场作文，误以为是自己的学生曾巩的，为了避嫌，没给第一名。两人性情也相投，想必苏轼会对曾巩的看法表示赞同。但曾巩反复说自己的迂阔举世无双，苏轼可能会有点儿意见。相传，有一天苏轼吃饱了饭，摸着大肚子，问身边的侍婢：“这里面都是什么？”有人说是文章，有人说是见识，他最欣赏的朝云说：“是一肚皮不合时宜。”或许在苏轼眼中，自己的迂阔不在曾巩之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