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气中的文旅密码

孙若风

从山东淄博烧烤蓦然升起的腾腾热气，到贵州榕江“村超”的火热“出圈”，再到发生在黑龙江哈尔滨的“冰雪奇缘”，不到一年时间，中国旅游界连出三大“爆款”。

与之相呼应的是，越来越多的城市、乡村，节假日旅游消费高潮迭起。那些城市和乡村，虽然各有各的不同，但都有淄博、榕江、哈尔滨那样的人间烟火气。

人间烟火气如同温暖的河流，依傍大地，随物赋形。它飘逸、柔软、悠远，却又实在、“硬核”、直抵人心，既具有生动性，又具有穿透力。正是这人间烟火气，为相关城市搭起一条成名“出圈”的“网红之路”。

人间烟火气里有特色风味，而特色又是旅游业的立身之本。以2023年冬天爆火的哈尔滨为例，那里既有欧洲巴洛克风格的建筑，也有中国的四合院，呈现出“土”“洋”结合的特点。

除了建筑，哈尔滨还一边高悬大红灯笼，一边将俄式“大列巴”摆放在铺着东北大花布的摊位上，将“土”和“洋”结合得弹性十足、生动有趣。

在一个地方做旅游项目，就要围绕当地的“土特产”做文章。彰显其“土味”，保留其特色，做强其产业链，才能把该地的旅游业做起来。

特色需要通过创意来呈现。比如，哈尔滨借着独特的冰雪资源，把自己的“土”和“洋”一股脑儿地呈现给了游客——推出黑马骑士、人造月亮、冰上热气球、冰雪气垫船、索菲亚大教堂造型蛋糕，让游客看得见、说得出、体会得到当地特色。

人间烟火气里有美食味道，而美食所具有的诱惑力，会成为游客永久的念想。让到访过哈尔滨的游客印象深刻的，除了冰雪大世界，便是当地的种种美味。哈尔滨既有俄式红肠等西式美食，也有锅包肉、油炸糕等地方特色小吃。为了让游客吃好，被网友称为“讨好型城市”的哈尔滨，采取各种有求必应的举措，比如免费提供红糖姜茶，将冻梨切开摆盘，为豆腐脑儿撒糖，为烤地瓜配勺子……哈尔滨人细致的操作，不仅让游客吃到了美食，也让他们品尝到生活的味道。

生活的味道，既是烟火味，也是人情味。在地下通道铺地毯，私家车免费接送游客，对“小砂糖橘”们一路关照，这些都让“冰城”变“暖城”。因此，“南方小土豆”们不远千里勇闯哈尔滨，与其说是为吃美食、看美景，不如说是为体验具有烟火味的生活和感受人世间的温情。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循着人间烟火气，就能找到网红城市“出圈”的密码，找到游客与居民、线下与线上同声相应的共振点——

烟火气连着地气。“天地合气，万物自生。”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地之气”，“气动谓之风”。因此，后世有“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的说法。中国最早的诗集《诗经》，包含风、雅、颂三大类，“十五国风”被置于首位。“十五国风”就是十五个地区的“土风”，代表着十五个地区的文化和特色。今天各地发展旅游，要接上这样的地气，呈现这样的“土风”。唯有如此，才符合中国审美创造和审美接受的传统心理，才符合消费者的旅游预期。

烟火气连着人气。今天，旅游呈现大众化和主客共享的特征。旺盛的人气，是游客与居民共创共享、线上与线下共情共鸣的结果。在直播、短视频等现代传播方式的加持下，游客个体的“小确幸”能够变成全民的“大联欢”。在中国文化中，“众乐乐”胜过“独乐乐”，参与活动的快乐胜过只当看客的快乐。在幕天席地的环境中，在情景交融的场景中，在人与社会的美好交往中所获得的快乐是最大的快乐——不论你是“社恐”还是“社牛”。因此，从山东淄博烧烤，到贵州榕江“村超”，再到如今的黑龙江哈尔滨冰雪旅游，那些充满烟火气的生活，都带来了巨大的人气和流量。

烟火气连着心气。文旅产业有着育民、乐民、富民的作用。文旅工程由于门槛低、产业链长、带动就业创业能力强，能够给当地百姓带来种种实惠，成为很多地方的民生工程、民心工程。在发展文旅产业的过程中，各地居民渐渐认识到，自己的“脸色”也构成了当地的景色。所以，从淄博到哈尔滨，出现了大量当地居民“花式宠客”的行为。那些行为，让游客被关注、受尊重，也让城市的好口碑得到传播，最终又为城市和城市居民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在淄博、哈尔滨走红的过程中，当地居民的精神面貌受到洗礼，民心凝聚力得到提升。到过淄博，游过哈尔滨，很多游客也受到感染，纷纷用自己的方式为家乡点赞，共同唱响了一曲“家乡好”的赞歌。

烟火气里有乡愁，有故事，有我们中国人追求的温良。那些充满烟火气的细节，是一个城市的行为艺术，也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现代表达。那种混合着传统与当下、现实与浪漫的气息，牵引着情怀、灵感、想象力与创造力，引导着游客的每一次出行。一缕人间烟火气，实则是千万条心拧成的一股绳：政府推动，市民捧柴，企业点火。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中国大地上的政通人和，可以品出国人对生活的热爱、对未来的憧憬。

雪花一枚，心香一瓣。除了哈尔滨，中国的很多城市和乡村，也都有丰富的资源、好客的民众，亦不缺乏烟火气。我们期待那些地方的文旅事业，也能像哈尔滨的冰雪旅游那样以温暖的方式打开，让真诚、善意、美好在旅游中发酵，让旅游变得有光、有爱、有意义。

（选自2024年1月24日《光明日报》，有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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