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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周立波写人民

2024-06-20徐剑

湖南文学 2024年6期
关键词:清溪周立波山乡

徐剑

周立波的《山乡巨变》是一部长篇小说,余艳的《新山乡巨变》则是报告文学。周立波用一生探寻“为了谁、依靠谁、我是谁”,老百姓深深感念“跟党走、快致富、奔小康”。于是,2020年以后,余艳不断地回到故乡。

《新山乡巨变》从“重走立波路”拉开了序幕。走在周立波当年走过的村村镇镇,村头、地头、灶头,余艳与农民交朋友,与他们聊家常。最牛的种粮大户,最棒的养虾能手……她与他们同吃一锅饭,同看一片田……幸福背后的一些故事就有了,曾经深度疑惑的问题也得解了。

其间,最集中的一段时间,她曾持续在清溪村待了八个月。这种沉浸式书写就表现出报告文学作家的一种坚持,一种对生活的执着,一种田野调查的精神。从这个意义上讲,我特别肯定余艳的作风和风格。

跟着周立波写人民,贴着家乡巨变写时代。一条文脉上深入生活,传承经典。走在周立波先生的脚印上,去到山乡巨变的最前沿。余艳看清溪智慧文旅,去沧水铺5G小镇,写了智慧农业第一村……

于是,余艳回答了新山乡巨变的“新”是什么,是大数据、物联网,是农业智能、农民智慧、农业农村现代化,是青山绿水、人民幸福,是奋斗者的力量和担当,是老百姓实实在在的获得感,是快速发展,是梦想实现,是希望的田野,是绽放的笑脸……

余艳是一个具有开拓精神的作家,她的《新山乡巨变》是具有文学地标意义的书写。

她的笔下,农业长满了数字细胞,农村遍布互联网思维,农民插上智慧翅膀,神奇的“紫薇云”“互联网+现代农业”,稻虾、柑橘等主打农产品变“网红”,农户实现“指尖上的丰收”……

作为诞生过文学经典、具有文学地标意义的地方,清溪村对新时代的文学书写具有指导意义。作为一名报告文学作家,余艳对文学和政治有敏锐的感知,她用了两年的时间来抓这个选题。探讨中国农村完成精准扶贫后,下一步的“美丽新农村建设”如何以文学的方式来描述,我觉得“新山乡巨变”这个提法就很好。余艳在很短的时间内把《新山乡巨变》这部书写出来了,看过后让人感动,她找到了周立波当年行走过的一些现场,找到《山乡巨变》中的一些人物原型,从耄耋老人身上挖掘出有意义的故事。

能感知这点,还得从我认识余艳开始说起。

知道余艳的名字,是缘于一篇写毛公与杨开慧爱情故事的报告文学《板仓绝唱》。我未见余艳其人,先读其文,觉得作者有才华,文字空灵、气韵浮冉,叙事一咏三叹,文笔恣意纵横。而其文中不时展现出的文学的神性、人性和诗意,让我不禁猜想,何等小女子,敢这样写毛杨之爱、毛贺之姻,又写得如此令人回肠荡气。掩卷之余,我仍觉酸楚悲怆。

余艳从一个小女人的视角,避谈江山家国、英雄美人,而仅谈芸芸众生、名媛淑女对于大英雄的喜爱。于是乎,毛杨之爱,毛贺之爱,便有了人间烟火气和人性之美。余艳正是以这样平视的叙述姿态、感人至深的生动细节来感动读者。

2014年北京,秋,我到鲁迅文学院给“鲁24”报告文学班讲座。初不知余艳也坐台下。我讲报告文学写作如何切入家国天下,以小博大,以弱示强,以文显志。同时,对于如何从文本角度展现文学意象和文化图腾来叙述小人物之美、大时代之痛,彰显中国气派与中国精神,我也讲了自己多年的追求与实践。没有想到,短短的一节课,余艳似乎听进去了,抑或给了她捅破窗户纸的开悟。讲座结束时,她走过来与我打招呼,介绍道,我是余艳。那一刻,文和人终于对上号了……

认识以后,就不断听到余艳的收获:从《杨开慧》《追梦密码》《一路芬芳》《守望初心》《家国万岁》,到这部《新山乡巨变》。每部作品都有影响力,她还不断有中短篇在报刊上频繁亮相。

《新山乡巨变》这本书还是让我很意外的——作者作为一个女性,一个从小在城市长大的作家,突然把目光转向农村,写了这样一本书。

首先,这是一次对前辈作家的致敬性书写。上个世纪在文学创作上我们有“三红一创、青山保林”等优秀作品,它们确实影响了一个时代。我们尤其要注意两个人:“北”柳青,1952年他回到了皇甫村;“南”周立波,1955年到1960年,他回到了邓石桥村(后来这里改名为清溪村)。他们“行道”般的书写,把文学提高到一个生命书写的高度。告别北京,告别繁华,甚至告别现代化,他们回到了落后的家乡,近距离地观察中国的农村,用自己的生命进行书写。两位老人不仅把中国的文学创作特别是现实题材的文学创作提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度,也给中国作家树立了很好的标杆。

我是后来知道的,余艳与大清溪有渊源。她在那里出生,“胞衣罐子”都埋在溪边的柳树下;她在那里成长,自小嗅着周立波的文气,像嗅着漫山遍野的茶子花香般自然。家乡,到处都能听到周立波回乡十年的故事。“扎脚勒手下田,汗趴水流挑担。”大师以乡人乡音下笔入书,挑灯夜下写出《山乡巨变》《山那面人家》,将家乡人民的奋斗与憧憬浓缩于笔端,其作品由此成为一个时代的文学象征。

我读过余艳的长篇小说三部曲《后院夫人》,翻了几页,便被精彩的故事和优美的文笔吸引了。她构思故事的能力很强,行文轻重疏密有度,描写和隐喻也很到位,充满了空灵之感。她写《板仓绝唱》,尽管出手不凡,但屈就了一副好笔头。假以时日,多读几十部、上百部世界顶级的文学名著,拆散了一部一部去看,足以写出大起大落的人生、命运与情感。

全面了解余艳,是在我阅读了她《一路芬芳》的全部章节后。《爱在血缘之上》《泸溪红橙会唱歌》《瑶歌伴着红花开》则是她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的真实体验之作。

值得推荐的是《追梦密码》,这是余艳长篇报告文学的一章节选,写的是一位儿时历经抗战苦难的工程院院士一辈子奋发图强的历程。作者在现实中植入历史,将昨天的惨烈屈辱与今日痛定思痛的奋起交织叙事,写出了一位科学家为民族、为国家“一辈子抗战”的传奇人生,构思巧妙,有点出人意料。《冰雪中,诞生一个谢永晖》讲述了2008年抗冰救灾的一个感人故事。如果说,“08抗冰”催生了一个民族的神话,那么也可以说,它还催生了一个作家的神话。余艳在那一年,先后带领湖南作家网30多人,行程2600多公里,深入湖南重灾区采访,创作完成了长篇报告文学《人民,只有人民》——这也是余艳的第一部长篇。

回到《新山乡巨变》这部书的创作,余艳从一个理性的视角记录了数字化的新农村。这是很了不起的成就,因为余艳是在城市长大的女性,肯定不能像当年周立波和柳青一样在皇甫村、清溪村一待就是十多年,用那么长的时间体验生活,写出史诗般的中国农村叙事文学。交流的过程中可以发现,她以前对农村不熟悉,对数字化农业不熟悉,对手机上一“点”就可以种菜养鱼种果树种水稻的“互联网+”科技不熟悉,要把这种科技的东西“诗化”,用人的情感、人的命运、人的变化表达出来,确实是不容易的事情,但余艳把这个活儿扛下来了,而且写得非常好。她以理性的目光看待并讲述了新农村的故事,给予了我们全新的感受,在写数字化新农村方面,开了个好头。对于我们的创作如何走出乡愁式的咏叹或是改变对农村愚昧、落后的认知,这本书也起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启示作用。

许多年来,我一直忧虑中国报告文学作家队伍的生态,觉得不少报告文学作家在写作上,文学修养的欠缺和哲学历史知识的短板是有目共睹的。不少人的写作始终存在一个误区,以为抓到一个好题材,一部报告文学就成功了。不讲究文本结构,不注重叙事姿态,不精心挖掘情节与细节,更缺少文化历史的落点,鲜有深邃的思想穿透力。这也给了小说家、诗人和评论家矮化报告文学和报告文学写作者的谈资。对此,我曾不无忧虑地疾呼,报告文学队伍需要注入新鲜血液,要有大批小说家、散文家、诗人加入其中,以期改变报告文学作家的“基因”。

余艳携《新山乡巨变》亮相,就是报告文学作家方阵中的一名先头兵。她写出了时代,写出了人民,写出了报告文学的精气神——

农民颠覆了身份,他们用遥控器指挥无人机神奇作业;

农村换了“活法”,大花园里“标配”着和城市一样的生活;

农业从根本上改变,智能化、大数据让土地翻倍生金。

大清溪,在数字与数据上跳舞;时代,在蝶变中走过七十年。难怪何建明说:“这是一部非常及时的作品。”

今年3月,在广州召开的“新时代报告文学高质量发展峰会”上,我再次见到余艳。她跟我说的全是新作品《与鹤一起飞》。我知道为这部作品,她去了北极,去了西伯利亚。她对我说:“再远,决不搞‘无土栽培;再苦,决不闭门造车。要写有温度的文字,讲有灵魂的故事。”

好样的,报告文学作家!

责任编辑:刘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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