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史在国内外护理领域的应用进展

吴燕铭,毛娅,赵丹,王方星,周雨欣,王巧红,曹慧丽,杨辉

(1.山西医科大学 护理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1;2.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仁济医院 护理部,上海 200127;3.苏州大学苏州医学院 护理学院,江苏 苏州 215006;4.伦敦国王学院 西西里桑德斯研究所,伦敦 SE5 9PJ)

口述史(oral history)亦称口述历史,是一种将“看”与“听”融合,采用一定的工具,通过访谈和收集实物等方式获取人们的记忆、感受和经验,分析对历史有意义的内容,丰富历史内涵的史学研究方法[1]。口述史不仅是个人生平阅历、历史经验和感情世界的记录,也是一定时期历史事件的生动记录[2]。在护理史研究中,口述史既能弥补历史断层,也可补充或重现文献史料[3]。同时,作为一种动态的历史教育方法,口述史能在护理发展与社会文明进程的互动中,激发护士对护理的觉醒与思考,让其深刻地认识护理专业的底蕴与价值,凝聚与塑造护士的职业认同,提升人文关怀的素养[4]。本文通过对口述史的起源和发展、特点与优势、实施步骤及其在护理领域的应用进行综述,旨在强化护理研究者对口述史的认识,以期为我国开展护理口述史相关研究提供借鉴。

1 概述

1.1 口述史的起源与发展 口述史作为中国史学的一种传统方法,可以追溯至先秦诸侯各国的采风[5]。我国中医学在其学术发展的过程中也体现了许多口述史的元素,如《黄帝内经》中君臣间的问答就体现了中国古代口述科技的医学思想传承[6]。现代意义上的口述史源于1948年历史学家Allan Nevins教授创建的第一个口述史学研究机构——哥伦比亚大学口述史研究室[7]。作为口述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医学口述史也逐渐引起了人们的重视。以美国为例,在20世纪60年代,美国国家医学图书馆医学史部就开始了口述史项目,聚焦医学与医学专业人员历史,并访谈了一些参与关键事件的医护人员。伴随着医学口述史的发展,护理学家也开始了对护理口述史的探索,其中美国于1978年创建了护理史学会,不仅每年定期召开年会,还依托该学会力量创办了全球范围内第一本护理史杂志[8]。目前,口述史在我国护理领域尚处于起步探索阶段,护理口述史作为口述史的一个分支并未得到护理教育者的广泛重视。

1.2 口述史的特点与优势 口述史研究源于历史学,具有民主性、合作性、动态性及跨学科性等特征[9]。医学口述史除了具有以上共性,王懿辉等[10]学者强调其还具备题材细分化及功能多元化的特性。题材细分化指当前医学口述史形成的主题较为细致,具体划分为三大类:(1)以医院发展为主题的院史院志口述史;(2)以某个疾病或流派发展为中心的疾病类医学口述史;(3)以患者视角折射人与疾病抗争过程中的医学人文口述史。功能多元化则指医学口述史不仅能为历史文化资料留档和传承,发挥榜样作用,更为重要的是使研究者的研究视角从文献转向社会,聚焦和关注医疗实践活动中患者和医护的声音,更好地让医学从“以疾病为中心”过渡到“以人为中心”。基于上述特点,医学口述史作为人文学科与医学之间的桥梁,为医学人文的发展提供了新途径、新思路,在记录和复原院史、榜样教育引领、加强文化建设、提升人文关怀等方面具有独特优势[11]。医学口述史不仅记录了医学的发展史,还反映了社会各界对医学的认识,拓宽了医学的内涵,充实了医学人文的自身建设[12]。同时,口述史访谈与建构的过程,也是年轻力量与行业前辈代际情谊交流的过程,有助于构筑医护人员的职业精神与职业认同[13]。

2 护理口述史的实施步骤

目前,护理口述史正处于起步阶段,相关护理口述史实践基本延续了历史学界的口述史实施步骤。因此,本文主要介绍我国历史学家杨祥银[14]提出的口述史项目的实施步骤,以供后续的护理研究者参考。具体步骤为:(1)口述史选题。口述史是时代的产物,选题应忠于时代要求,从国家、民族、社区、家族乃至个人丰富与深远的历史背景中挖掘。(2)口述史访谈。口述史访谈对象既要尽量选择能够涵盖特定历史事件涉及的各个层面的对象,又要力求受访者在同类对象中具有典型意义。需要注意的是,由于时过境迁,不少历史事件的亲历者渐渐年长或衰老,有些甚至伤病缠身,抢救性地探访一些关键人物刻不容缓。(3)口述史资料的整理和编辑。主要包含转录、校对、索引和访谈文档3个部分。转录应尽可能地保留受访者的个性特征,准确地呈现访谈内容。校对不仅包括访谈者的核对,还需确保予以受访者对文本内容保留或删除的权利。此外,相关学者建议为口述史项目构建系统的索引,并制作访谈文档,为研究者提供查阅相关内容的快捷通道。(4)口述史资料的保存和传播。口述史强调来自社会并回归社会。项目负责人有义务将整理好的口述史料以不同的形式反馈给受访团体乃至整个社会,推动口述史料的传播,最大程度地促进其公共化。

3 口述史在国内外护理领域的应用现状

3.1 护理教育 口述史不仅能够保留“过去的声音”,更重要的是能够反映历史见证人的“现时感受”[15]。口述史是收集资料与研究历史的重要方法,同时也是一种生动的教学手段,更是一种能走进历史现场的实践教学方式,能够破除师生之间、代际之间、课堂与外部之间的障碍[16]。口述史在护理教育中的应用包括以下方面:(1)课堂教学。刘芃汐等[17]将口述史方法应用于护理本科生的老年社会学课程中,不仅丰富了人文护理教育的教学方法,还增加了学生对老年人群和老龄化社会发展的认知,有助于培养学生的人文情怀。吴森棋等[18]在临床伦理学课程中,让学生以口述史访谈做为照护学习课程的一部分,记录台湾某大学附属医院安宁病房历史。结果显示,口述史技能融合临床伦理思维的学习体验,有助于激发学生自主学习的能动性,提高学生的人文反思能力,帮助学生建立积极的人生观,并激发其对于生命的爱与关怀。(2)榜样教育。国内外学者通过口述史的方式访谈在特殊地区从事照护工作的退休护士[19]、经验丰富的护理领导者[20]、终身从事助产专业的临床护士[21]等老一辈护理行业领路人,倾听护理耆老临床征程中的奋斗故事,记录不同时代烙印下他们的精彩职业生涯,并挖掘他们在推动护理事业发展中的贡献,并把这些宝贵经验提炼、汇总后记录成文加以传播。这不仅为新生代护士提供了动态、具体且鲜活的了解护理专业发展脉络与护理前辈职业生涯的文本,有助于发挥榜样的引领力量和代际传承作用,还给更多的后来者源源不断的精神动力和梦想伟力,形成良性教育循环。(3)史学教育。国内外许多研究还采用口述史的方式探索和记录护理事业的发展历史,探寻护理“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问题,从而启迪并指引护理未来发展的方向。Hoon等[22]通过口述史方式呈现了新加坡护理专业的独特发展轨迹,在对历史的深入思考中汲取智慧、走向未来。Doyle等[23]则采用口述史等方式回顾了英国和爱尔兰过去30年来智障疾病护理的发展史,吸取既往经验教训,对患者当前和未来的多元化需求做出回应,促进智障患者护理的发展。

3.2 护理管理 口述史有助于深入了解护理管理领域的发展历程,记录并传承护理管理者的经验和实践智慧,启发和激励当前和未来的护理管理者,从而更好地指导护理实践和决策。Hughes等[24]采用口述史的研究方法,深入探讨军事护理领导者的个人故事、管理策略以及卓越贡献等,不仅为护理管理者提供了管理实践的具体指导和借鉴,还通过剖析军事护理领导者的成功实践及奉献精神,进一步证实了护理专业的重要性和影响力,有助于树立护理专业的声誉和地位,让更多人认识和尊重护理专业的价值,不断促进护理专业的发展和进步。蔡淑凤等[25]通过口述史法,以受访护理管理者为主体,倾听台湾第一个立案护理之家在1993—2002年期间的经营管理史,了解早期护理之家管理者的经验观点,挖掘其在创业过程中呈现的专业特质和开拓精神,系统分析长期照护机构经营的本土化实践经验,形成可推广的长期照护机构经营与管理模式,为护理人员的创业与管理提供参考,并为我国长期照护事业的发展奠定基础。

3.3 护理实践 口述史还被广泛应用于助产护理和老年护理等临床护理实践中。(1)助产护理。Thrower[26]通过收集相关书籍、档案、照片等历史材料,及对美国乔治亚州的14名助产士进行口述史访谈,了解助产士在1970—1980年间临床实践的发展历程及具体经验,明确影响助产专业发展的相关因素,真实地还原了该时期乔治亚州助产专业化的历史,更好地指引未来助产护理事业的发展。Santos等[27]采用口述史方法探讨了13名产科护士参与家庭分娩计划的轨迹,揭示了产科护士对分娩护理中自主权和主导权的追求,为改善产科护理实践提供了有价值的见解。(2)老年护理。Ritchie[28]指出,老年人可以从记录他们的口述历史中获得医疗价值。在口述史访谈中,访谈者鼓励老人积极表达自我,分享人生经验,强调老人的终生成就。这不仅可以提升老年人的自尊,还能帮助其增强与社会的联结,释放痛苦、沮丧等负性情绪。许金惠等[29]采用口述史法对退化性关节炎中老年女性进行访谈,将妇女的叙事整合到其生命脉络中,从病患观点的疾病叙事中来理解病患如何归因与应对病痛,以更好地协助护士对患者提供整体的、符合其文化偏好的照护,提升患者生活质量。

4 小结

护理口述史为研究护理学的发展过程和规律开辟了新的思路和视角,为丰富护理专业内涵提供了新的史料,更为推动护理学及护理专业的发展进步贡献了力量。通过口述史研究,我们可以深入了解护理专业的起源和演变,系统探讨护理的历史背景和发展轨迹,并从过去的经验中汲取智慧和教训,将传统与创新相结合,为护理事业的发展注入源源不断的活力。同时,护理口述史也能够传承护理传统和文化,践行护理专业的核心价值观和道德规范,提高护理专业认可度,并为未来的护理实践提供了启示和指导。未来的研究和实践应搭建跨学科研究的桥梁,促进护理学与历史学的交融互鉴,继续关注护理口述史的挖掘和应用,在护理中倾听“人”的声音,彰显“人”的价值,记录护理实践活动中患者和护理人员的经历与感受,以叙事手法呈现人的思想、观念、行为等对护理专业的影响。此外,未来还应不断推动护理口述史的纵深发展,构建系统全面、脉络清晰的护理史,深入阐释护理精神谱系的丰富内涵、理论品格、历史意义和时代价值,充分发挥榜样教育和示范作用,进一步加强护理专业的地位和影响力,不断促进护理事业的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