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奇怪的梧桐树

1

她长成了一棵梧桐树。

正值春天，她身上渐渐长出又宽又大的叶子。一片两片，无数片……那些叶子是嫩绿色的，看上去鲜亮鲜亮的。整棵大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看着自己高大的树冠，还有满树的梧桐叶，一种新奇感和陌生感在她心底丝丝缕缕地升起，就像水蒸气从热水的表面缓缓升起那样。她还不适应现在的状态，但是她相信，她会慢慢适應的。

小雨里，有丝丝滑滑的雨滴落到她身上，落到皲裂的树皮里，再顺着树干慢慢往下浸润。夜里，她默默看着满城的灯火，再抬头看看满天的星星，心底就会涌上来一种叫做思念的东西。

她矗立在一所学校的墙根处，旁边是一栋三层高的教学楼。每天，她悄无声息地看教室里的孩子们上课、做题。还会听到噌噌的声响，那是铅笔划过卷子的声音。有时候，她睡着了，正在做一个梦，孩子们那朗朗的读书声传来，便会唤醒她。

她的目光停留在三层的一间教室里。这么多孩子中，她尤其关注一个穿着红黄格子衣服的女孩。她梳着马尾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那镜片的厚度，应该到四百多度了。她好心疼女孩，多希望女孩能照顾好自己呀。

在墙外，是一所医院。如果她看学校看累了，就看向医院。

那里，各个科室的医生正忙着诊治病人。护士推着推车，来去匆匆地给不同的病房换药，打吊针。病人们或是缓慢地走着，或是若有所思地散步。有的，脸上布满愁容；有的，写满担心；有的，跳跃着喜悦的亮光。

2

好多次，当她陷入沉思时，往事便慢慢浮现出来，像潜艇露出水面一样。

那时，她还不是一棵树，而是一家公司的负责人。她深知创立公司不容易，所以她为这家公司倾注了自己的全部心血。有了女儿后，女儿主要由孩子爸爸和爷爷奶奶在家里照顾，她则在公司忙碌。每天，她都早早出发到公司，晚上很晚才回家。有时候加班到半夜，睡的时间非常少。有时候太晚了，回家怕打扰孩子休息，便干脆在公司将就一晚。

前几年刚开始的时候，她只是感到头晕。后来，她的头晕症越来越厉害。

有一次，她在路上走。走着，走着，迷迷糊糊中，竟然走到一棵树上。她不清楚自己具体是怎么走上去的，好像是踩了一片云朵上去的，也好像是飞上去的。

树上有一个树屋，掩映在绿叶中。她好奇地走进屋，看见里面有个卷头发的男孩。男孩正坐在一台电脑前，双手在不断地敲击键盘的字母。伴随着“哒哒”的敲击声，电脑的屏幕上出现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符号。

男孩好像知道她来了，连回头看她也没看，只是张开嘴说：“你要注意多休息，要花时间多陪陪孩子，多关注一下孩子的成长发育情况，不要把孩子托付给爸爸和爷爷奶奶就觉得万事大吉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情况的？”她好奇地问男孩。

男孩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继续劝说：“你要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规律和行为习惯，因为你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如果不改变的话，你还会来找我的。现在你可以走了。”

她见男孩下了逐客令，不好意思多待，只好转身走出树屋，轻飘飘地落到地面。

她仔细想想，自己的确没有多关注过自己的身体情况。也非常亏欠孩子，陪伴孩子的时间太少，过问孩子的学习和生活情况远远不够。

这之后的日子里，她有意识地早早下班，然后回家给孩子做做晚饭，陪孩子写写作业。

灯光下，女儿会一边吃晚饭，一边开心地给她讲学校的事情。她便微笑着听女儿说话，时不时点点头，她觉得此刻自己好幸福。女儿写作业时，她会静静地看着女儿。每当看到橘黄色的光线照着女儿粉红色的脸庞时，她的眼睛偶尔会湿润一下。不管男孩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她都有点担心。她想，以后在孩子身边的时间要多一点。

但她还是整天觉得头晕晕沉沉的。直到有一天，她迷迷糊糊的感觉又来了。她再次不知不觉到了那棵高大树冠的梧桐树上，那棵树上的树屋还在。她钻进树屋，看见那个卷头发的男孩依然背对着她。

“你这次来了就回不去了。”男孩说，“长期的熬夜和过度的劳累容易猝死，这件事情马上要在你身上发生了。”

“可是，我想我的女儿，我想我的家人。我女儿才12岁，她不能没有妈妈。”她焦急地说。

“我这里有一套电脑程序，通过我的操作，可以实现一些人的愿望。对于来找我的人，我能多多少少帮助对方实现一些愿望。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想陪在孩子身边。”

“这个我不能帮你做到。由于你的疏忽，还有孩子爸爸和爷爷奶奶的粗心，你的孩子得了一种病，这种病需要长期治疗。”

“孩子得了什么慢性病？”她着急地问。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我能帮你做的，就是长成教室外面的一棵树，时刻提醒她。如果你愿意，我就开始在电脑上操作。你可以想一会儿，但考虑的时间不能太长。给你留的时间不多了，你需要抓紧时间。”

她的心里很纠结，很痛苦：“好吧，我愿意接受你提的建议。”

“好，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开始操作电脑。你靠在树屋外面的一枝树杈上，闭住眼睛。”男孩说完，在键盘上敲下一连串特殊符号。

她忐忑不安地走出去，靠在一枚枝杈上。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化成了一片羽毛，在空中飘啊飘。十分钟后，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看不到那个非常熟悉的她了。她的身体长成了一棵梧桐树，有了笔直的树干，粗糙的树皮和庞大的树冠。

她能感到自己的根系正在向大地深处扎去，能看到成群结队的蚂蚁在树干上爬来爬去，能看到形态各异的昆虫嬉戏打闹，还有各种各样的鸟儿在她的枝丫间飞来飞去。

3

她扎根的位置很恰当。在这里，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儿坐在三楼教室里学习的情况。

她看见女儿课间休息时，就趴在课桌上睡觉，总是一个右侧脊背凸起的姿势。听课时，女儿的坐姿不端正，总是松松垮垮地坐着，像是一堆松散的土堆。做题时，她的右胳膊总是在使力气，左胳膊却像是摆设，连配合右胳膊的动作都没有。她起初看见这种情景时，并没有多想，她觉得这种姿势也没什么，只要女儿舒服就行。

这天上课时，她发现女儿总是咳嗽。她觉得应该是女儿着凉了，或者是吃了凉东西。

女儿放学后，她摇落一片树叶，让树叶一路跟随女儿回家。学校离家不远，出了校门右拐，就是女儿家所在的小区。

每一枚树叶都是她的一双眼睛，通过树叶，她清楚地看到女儿靠着马路边行走，边走边咳嗽。严重的时候，女儿忍不住弯下腰使劲往外咳。她非常着急，这怎么行呢？

女儿回到家后，一进门，先是猛烈地咳嗽一顿，咳得气都喘不上来。女儿的爸爸不在家，奶奶先发现的这种情况，她给女儿的爸爸打电话，让他下午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

爸爸接了电话后，这才在半个小时后回到家。到下午的时候，爸爸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说是要去医院看一下病。在爸爸的带领下，女儿到学校旁边的医院拍了个胸片，看肺部有没有毛病。检查结果出来后，上面写着肺部正常，但最后四个字狠狠地刺进了爸爸的眼睛。那四个字是，脊柱侧弯。爸爸愣了半晌，他从来都没想到，孩子怎么会脊柱侧弯呢？看到这一幕，她也震惊了，她压根就没想到，女儿怎么会得这个病。

医生指出，脊柱有毛病，建议去骨科看一下。

脊柱有问题？她感到不可思议，她周围从没听说过有孩子得这个病。而且，自己和孩子爸爸也从来没有患过这个病，孩子怎么可能得这个病呢？

女儿爸爸也不敢相信，带着一丝也许是误诊的侥幸心理，爸爸领上孩子去了骨科。医生检查了一下孩子的肩膀和后背，说：“去拍个全脊柱X光片。”

带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爸爸把孩子领上去拍X光片。很快，片子出来了。

医生举起片子，看了又看，然后说：“特发性脊柱侧凸。”

她也看见片子上的脊柱了。她看到孩子的脊柱很明显地向右倾斜，肩膀出现一肩高一肩低的症状。

医生拿上工具测量了一下脊柱侧弯的度数，说道：“胸段脊柱向右侧凸，Cobb角约25°。”

“什么是Cobb角呢？”爸爸问。她也听得一头雾水。

医生说：“通俗点讲，Cobb角是一种夹角。它是测量脊柱侧弯的方法，可以评估出脊柱侧弯的严重程度。导致这种病的发生，目前为止，原因不明。只能戴支具，做体操。再严重者，比如超过45°，就需要做手术。先戴支具吧，每天需要保证佩戴22小时以上。我给你们推荐一家支具公司，找这家公司给你女儿量身定做一副吧。另外，去康复科学习一下Schroth形体操。每天，不佩戴支具的两个小时里，坚持做形体操……”

从医院出来后，女儿的爸爸忍不住想哭，可是身邊有孩子，他只好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孩子和他说话时，他不敢看孩子，只是迷茫地看向远处。街上人来人往，有行人匆匆走过，有骑单车或者摩托赶路的，还有汽车呼啸而过。他的眼睛越过不远处的大树，再就是鳞次栉比的楼群，和高高低低的红砖绿瓦。再往远处，是高大树木的剪影和阔远的天空。这时，有鸟儿从头顶掠过，留下一串动听的鸟鸣声，像一段优美的旋律。这声音才让他回过神来。

女儿的爸爸忍住了眼泪，但她没忍住。她的泪水从树叶上滴答滴答滴落下来，从枝杈间坠落下来，从树干上滑落下来。有一枚圆滚滚的大泪珠从树干上滑落时，把一只蚂蚁裹挟在里面，一起掉到地面上。

女儿的同桌是一个男孩，此时恰好站在窗前，他惊讶地跟一旁的同学说：“快看呀，天上没下雨，树上也有雨水呐。”

同学看了一眼，惊奇地说：“是呀，我也是第一次见。”

当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带着女儿去外地各个医院看病，希望能有更好的治疗办法。可是，所有的医生几乎都是统一的口径。她还记得医生说出来的每一个字，这每个字如同锥子一样，刺着她的神经。“左右肩膀呈现高低不平的状态，后背左右不平，右侧后背凸起。第一步是控制度数，不要再继续加剧。第二步争取有所缓解。这需要孩子和家长共同下力气。”

医生说这话时，她几乎是在拼尽全力撑住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

4

“你看，好奇怪的一棵梧桐树呀。”女儿给同桌的男孩说。

“怎么奇怪了？”男孩问。

“梧桐树的树干不都是直的吗？”女儿说。

“是呀。”

“你看这棵梧桐树，它的树干是一个‘S形。”女儿指给男孩看。

“我看看，嗯，的确是。”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长成这种形状的梧桐树。”女儿说。

“是的，我也是。”男孩说。

教室外面，她能感觉到，在自己斑驳的树皮下面，树干躲藏在里面，像巨蛇一样穿梭。强大壮硕的树根给树干输送了源源不断的力量，就像泉水不断地汩汩涌出一样，让树干不停地往上长，她似乎能听到树干噌噌往上长的声音。而在树冠的位置，有一种叫做力的东西，从上往下施压，试图阻止树干往上生长。

从她得知女儿有了脊柱侧弯之后，她笔直的树干开始变得弯曲。她要和女儿并肩作战，也在用这种方式默默提醒孩子们，注意自己的脊柱。

这天中午，她看到女儿早早来到教室，在教室里午睡，还是保持一个右侧脊背凸起的姿势。

“这是一个长期矫正和调整的过程，你要有耐心。”医生的话又传到她耳朵里。

她抖动身体，摇落一片梧桐叶。以往的时候，宽大的梧桐叶像手掌一样。从每个叶柄的地方分出的好多叶脉，清晰流畅，向各个方向延伸，就像手掌上的指骨向四处伸展一样。如今，叶柄和叶脉全弯曲了。就连宽阔的叶面也不平坦了，像波浪一样起伏。

她摇动树枝，让巨大的树冠动起来，形成一股股风。乘着风，那枚梧桐叶从窗户的缝隙里，神奇地挤进去。梧桐叶飘呀飘，像大海上的帆船一样上下颠簸，左右摇晃。

梧桐叶绕着女儿飞了一圈，从里面传出一种声音，一直在女儿耳边环绕：“注意坐姿，注意坐姿。”

那声音亲切温暖，语调温和，语速适中，声音中透露出关切，就像她早上嘱咐女儿路上要注意安全一样。

最后，它平滑地落在女儿眼前。女儿的双臂支撑课桌已经有半个小时了，听到声音后，女儿挺直了脊柱。

女儿拿起那枚梧桐叶，闻了闻，高兴地对同桌说：“你闻，有一股巧克力的味道。”

“是吗？”男孩拿过来梧桐叶闻了一下，“嗯，是的。”

女孩又兴奋地告诉同桌：“你放在耳朵旁边听一下，一个会说话的叶子。”

“会说话？”男孩问

“是的。”

“说什么了？”

“你听。”女儿惊喜地说。

男孩把叶子靠近耳朵，细细捕捉里面发出的声音。果然，有声音不断低低地传进耳朵：“双肩打开，身体挺直。”

“的确会说话。”男孩也很兴奋。

女儿把梧桐叶看了又看，突然，女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奇地说：“你看，这枚梧桐叶长得好奇怪呀，它的叶柄是弯曲的，像个S形。从叶柄的地方，向各个方向延伸的叶脉也是弯曲的。你见过这种弯曲的梧桐叶吗？”

“没有，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还挺神奇的。”男孩说。

这之后，每当女儿没有挺起脊柱时，总有一枚梧桐叶从窗外飞来，在女儿耳边发出“双肩打开，挺直身体”的声响。女儿刚开始很好奇，渐渐地，她便习惯了这种时不时有一枚梧桐叶飘到她跟前的情景，就像妈妈陪在身边似的。

女儿很自觉，也一直在坚持佩戴支具。虽然戴上支具后，浑身都不舒服，但女儿坚持每天戴，从来不抱怨。每天晚上回家后，都记着做形体操。

“这一点像我，是个要强的孩子。”她喃喃自语道。

5

夏天到来的时候，她身上的叶子由嫩绿色逐渐变成深绿色。她用颜色的变化告诉孩子，你坚持得很好，已经有三个月过去了。

中午放学时，女儿向班主任请了个假，说是要去医院拍片子检查一下。她知道，医生说三个月复查一下，今天该去检查一下情况了。

她抖下一片树叶，让树叶跟随女儿回家。女儿已经对梧桐叶非常敏感了，她很快发现有一片梧桐叶始终跟着她，便把这片叶子拿到手里，带回了家。

一进家门，女儿就拿出手里的梧桐叶，好奇地对爸爸说：“爸爸，你看，好可爱的一片梧桐叶呀。它总在我的头顶飞，像影子一样跟着我。”

“是吗？连树叶都喜欢你，随时随地想和你在一起。”爸爸开心地说。

“可不是嘛。”

“我家女儿最可爱了。”爸爸摸了一下女儿的头。

“可是，妈妈，妈妈为什么不要咱们了呢？”女儿有些伤心地说。

“傻孩子，妈妈没有不要咱们，她只是去远方出差了，她在另一个城市开办一个分公司。等她把事情安排妥了，就会回来的。”

女儿听到这话，情绪有些稳定了。她晃了一下手里的梧桐叶，对爸爸说：“我在教室里的时候，总有一枚这样的梧桐叶飞到我身边，发出让我注意挺直脊柱的声音，神奇吧？”

“是吗？我听听。”爸爸拿过来梧桐叶，放在耳边。屋里静悄悄的，梧桐叶也静悄悄的。爸爸听了半天，没听到梧桐叶发出半点声音。

“没有呀。”爸爸问。

女儿拿过来听了听：“嗯，是的，现在听不到了。”

下午吃完饭后，女儿和爸爸一起去了隔壁医院。在拍X光片时，她看到了女儿眼里闪耀着期盼的光。她也保佑女儿，希望女儿的脊柱能矫正过来。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矫正了10°。医生说：“效果良好。最好根据现在的度数，重新制作一套新支具吧，然后继续坚持戴。”

那一刻，女儿满眼都是欢喜。女儿的爸爸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她干脆滴下了开心的眼泪。

在教室里，又有孩子发现眼前这棵大树滴下了水滴，他们只是好奇地围观和议论。但他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这棵大树为什么会自己流出水滴。

6

秋天过后，梧桐树的叶子渐渐变成美丽的金黄色。

下雨了，雨水冲刷着她的树冠，淋湿了她的树干。雨滴从布满褶皱的树皮间轻轻滑过，在有的地方留下斑斑水渍。

雨过天晴后，她抖抖身体，又是一天即将过去。她早已习惯蚂蚁三五成群地在树干上奔波，习惯了啄木鸟咚咚地啄树皮，也习惯了有鸟儿在树干上凿个洞，孵化出一窝小鸟来。

女儿已经上初中了。脊柱经过矫正，度数降低，只有几度了。她感到很欣慰，心里也不像以往那样焦虑和着急了。布满褶皱的树皮上，竟然绽放出一张张笑脸的图案。树干挺直了许多，树叶上面的叶脉也不像以前那样弯曲了。她看见女儿的爸爸也松了一口气，走起路来，步伐变得轻松多了。

作为一棵大树，她依旧守在这栋教学楼跟前，看着一批又一批小学生在这里学习。

只要发现有个学生坐姿不端正，她就会摇落一片树叶，飞进窗户，告诉那名学生：“挺直身体，注意坐姿。”

“你听，一枚会说话的叶子。”同学們互相惊奇地议论。

7

早晨的微光透过窗帘照进来。

此时，手机里的起床铃声响了。刹那间，清脆的铃声在卧室里久久回荡。

她被惊醒。原来，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唏嘘之余，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急匆匆地去上班，而是走进厨房，给女儿冲了个鸡蛋，拿出几片面包，然后去叫女儿起床。

她决定今天送女儿上学，然后抽个时间，给女儿做个体检，尤其是要好好检查一下脊柱。她知道，自从女儿上初中后，学习太刻苦，经常一坐就是两个小时，她担心女儿坐姿不端正影响脊柱发育。

她轻轻敲了几下女儿卧室的门。

女儿甜甜地答应了一声。很快，卧室门开了，女儿睡眼惺忪地走出来，时不时揉揉眼睛。

她笑吟吟地看着女儿向自己走来，感觉有一团温暖的气息包围住了自己。

【作者简介】杨遆峰，山西临汾人，历史学硕士，山西省作协会员，中国煤矿作协会员。有小说在《山西文学》《黄河》《雨花》《西部》《都市》《海燕》《科学大众》《科普童话》《时代教育》等刊物发表，著有《世界神话》《漫画成语》等。曾获第二届“陈伯吹新儿童文学创作大赛”佳作奖、第六届广西网络文学大赛优秀奖、首届师陀小说奖·优秀作品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