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过去和现在
2024-06-09
刘军踌躇了会,竟带着微笑说:“还有一个最离谱的家伙,她直接梦见我了。”
肖剑被烟呛到喉咙,咳嗽之余挡下刘军的动作,“你继续。”
“她不是来找我看病的,而是来找我相亲的。”
肖剑觉得自己的烟有问题,两手夹着,也不敢继续抽。
“你别用那种表情看着我,我当时比你还懵,我能确定自己在那天之前绝对没有见过她,可她一口咬定我就是她的未婚夫。”
肖剑肯定自己的烟有问题,都能抽出幻听。
“理由也和那些人一样,还是梦见的,不过她梦见的是自己和我的婚后生活。虽然我这人也是比较洁身自好的,但是耐不住别人死缠烂打啊。她还跟个恋爱脑一样天天赖着我,不答应她就每天都来给我添乱……”
“停。”肖剑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他需要点时间消化,刘军也没有再打扰他,静静地陪着他吸烟。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谈着呢。放心,底子很干净,不是嘎人腰子的。”
“你信了?”
刘军耸肩,翻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人生苦短,何妨一试嘛,再说她真的很对我胃口啊!”
肖剑一脸嫌弃,想起了找他的事,“你不是会催眠吗?他们梦的真假应该很容易判断吧。”
上一刻还在嬉皮笑脸的刘军沉默了,“问题就在这里啊,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是说了谎的啊!”
肖剑夹着烟头的手在颤抖。
好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刘军先开口:“肖哥,你还记得以前的胶片电影吗?”
“嗯,这有什么关系吗?”
“你不觉得和现在很像吗?”刘军的话让肖剑整个楞在原地,“有人把我们的从过去到未来的经历做成了胶卷,然后在一些人的梦里循环播放。”
“你的意思是?”
刘军垂下头,手里的烟已经熄灭,“我也不知道,这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的确发生了,我偶然用我的方法观测到了这些现象,但我没有办法解释这些现象。”
肖剑把最后一口白烟吐向空中,天上星辰闭目,好像神已经厌倦了世界,“谁是放映员呢?”
两天过后,二龙将收集的资料递给肖剑,“师傅,我有个问题。”
“放。”
“呃,您不是已经确定了周富贵没罪了吗?为啥还要做这么多调查?”
肖剑收起正在翻看的报告,“咱们是什么身份?”
“警察。”
“这就对了,警察是公关,不是什么传销流氓,做什么事都讲究个证据。就算你已经猜到了所有的过程,可在拿出证据之前,那终究只是你一个人在脑子里的幻想。办案需要想象力,但更需要能证明想象的能力。就像周富贵这件事,他说了这么多无非都是来自个人辩解,有什么证据能真正证明他说的话吗?同样,我也不能直接否定他,那时我无法证明,也无法证伪,直到今天,”肖剑用文件袋拍了两下二龙的胸口,“有了这些资料,我就有了证据,在绝对的证据面前,所有的狡辩都是苍白的。”
“哦——”
肖剑将文件袋按在桌上,“说说看你的推论。”
“是!”二龙兴奋地搓着手,“在去人民医院调查时我发现徐萍其实是一个精神科医生,周富贵每周的检查都是关于抑郁症的,而且从徐萍那边得到的资料来看他曾有过精神病史,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记录。所以周富贵情绪上的不稳定并不是从车祸后开始,在车祸之前就已经存在。而那场车祸也早就被证实是一场由于刹车系统失灵导致的意外事故,后面在交管局那边的调查报告里也显示的确是刹车系统失久维修的原因,并没有什么阴谋论。”
“在行车记录仪的视频里,我昨天发给您了,视频没有被修改的痕迹,里面的记录清晰还原了驾驶者的规范驾车操作。但同样也记录了周富贵在上车后在选择座位时的确犹豫过,并且从以往的记录来看他的确是只会坐靠窗的位置,可我觉得这也并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啊,毕竟是那小妹妹要求换个位置的,这并不奇怪吧?”
“而关于周富贵做的梦在医院方已有的记录里也很简单:病人由于刺激过度,每晚都会做同一个噩梦,需要按时服用药物,避免情绪过激。至于交管局那边的记录,和他在我们这的表现几乎是一样的,一口咬定自己有罪,必须要去坐牢。”
“至于周富贵的家庭背景倒是蛮简单的,三十七岁依旧单身,母亲几年前去世,父亲患有老年痴呆症,现在在静文养老院里。”
“阿尔兹海默症吗?”肖剑小声重复了一遍。
“对,可能他们家有某种遗传病吧。”
“还不错,现在告诉我你的结论。”肖剑表扬道。
二龙稳定心神,深呼吸,“周富贵就是个精神病。”
肖剑立即盯紧二龙,皱眉间好像叹了口气,“嗯。”
二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师傅锐利的目光使他很不自在,他慌张地尝试转移话题:“那他在干嘛?”二龙故作好奇地看着里面的两人,周富贵安静地躺在子宫椅上,旁边一个披白褂的医生正在与他小声交流。
“催眠,确认周富贵的事还需要一个关键证据。”
“为什么还要催眠啊?”二龙故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生怕吵着了里面的人。
“既然你已经查到了他在医院的检查报告,那你觉得周富贵在之前的精神状态下说的话还能信吗?”
二龙恍悟,“无意识地表达才是最真实的感受。”
肖剑点头,没再理会他,继续认真翻看那些調查报告。
过了短时间二龙突然指着里面发问:“师傅,里面的情况正常吗?”
肖剑关上报告,双目锁死子宫椅上的周富贵,他依旧紧闭双眼,但两只手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在空中乱抓,刘军在试图进行安抚,却反被揪住衣领。
“进来帮忙!”肖剑第一个冲进房间,二龙紧随其后。进入房间后他们才听见周富贵的喊叫,“该死的应该是我!我早就说了!让我去死啊!”
周富贵的拳打脚踢可是让他们吃尽了苦头,他们难以置信一个中年男人无意识地挣扎竟然如此夸张,需要两个干警才能勉强制服。
肖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周富贵,他刚被注射镇静剂。“军儿,这是什么情况?”
“情绪失控导致地无意识行为。” 刘军目露忧色,“肖哥,都是一样的。”
虽然早有预料,但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仍有一刻愣神。
但二龙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在两个中间摇摆脑袋,“师傅,怎么了?什么是一样的?”
肖剑摇头,“没事,结案吧,犯人无罪。但是在经过车祸后已经有严重的心理障碍,诊断情况为出PTSD导致的精神失常。”肖剑又看向刘军,“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刘军戴着眼镜,眼睛有些迷茫,“患者可能具有严重的自残倾向。”
当天晚上刘军依旧坐肖剑的车回家,平时热闹的街巷变成了死寂,车上只有引擎的轰鸣在惨叫。
“军儿,如果你真的看见了未来,你能接受自己的死亡吗?”
“应该,不能。”
“如果你因此把一个注定死亡的位置换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最后她死了,而你活了下来,这应该算犯罪吗?”
“我不知道。”
刘军看着车窗外的黑暗朝后飞奔,变成一条条黑色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