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小规模学校发展的演变特征及动力机制研究

摘要： 乡村小规模学校起着“教育兜底”、促进教育公平的作用，长期存在于我国社会发展中。运用CiteSpace 和计量模型实证分析政府驱动力、社会推动力和需求牵引力对乡村小规模学校发展的影响。结果显示，研究学者单点突出，精英团队尚未形成，核心作者中心性尚未凸显；研究机构呈集中化趋势，跨学科、跨领域研究较少，学科交叉融合度低；研究前沿呈现由“点”向“面”的发展态势，政策对其影响大；政府驱动力中的师资投入、社会推动力中的研究学者和需求牵引力中的教育结果对乡村小规模学校发展具有显著促进作用，而教育投入、研究机构、研究前沿等对其作用不显著。因此，应通过加强顶层设计、培养研究智囊团、推进师资投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提高教学质量，以促进“小而美”乡村小规模学校的建设进程。

关键词： 乡村小规模学校；CiteSpace 方法；演变特征；动力机制；驱动因素

中图分类号： G 629.28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4–390X （2024） 03−0118−09

乡村小规模学校通常为居住分散、交通不便、人口稀少的偏远农村的义务教育需求而设置，这类学校的在校生人数一般少于100 人，或教师和学生人数少，一个教师同时教几个年级[1−2]。20世纪80 年代，工业化、城镇化、信息化进程的加快，人们对优质教育资源需求的增强，教育生态的逐步恶化，以及互相攀比心理等因素的影响，致使大量农村人口及其适龄子女流向城市，城市学龄人口激增，农村学龄儿童减少，乡村学校规模的缩减使更多学校成为“小规模学校”，有些地区甚至呈现断崖式递减[3]。

从理性经济者角度来看，小规模学校的存在不利于规模化和效率化发展。2001 年，国务院颁布了《关于基础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决定》，至此，长达10 年的“撤点并校”政策开始执行，我国农村小学减少23 万所左右，减幅超过52%[4]。撤点并校在扩大规模效益、提高教育质量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新的问题，诸如：学生长途就学、安全保障缺乏、失学率和辍学率上升、家庭负担增加、农村“根系”生态损伤等[5−6]。正是这些新问题的出现，2012 年9 月国务院下文紧急叫停该项政策；此后，多项文件均强调提高农村教育质量，统筹乡村小规模学校布局，保留并办好必要的乡村小规模学校，改善办学条件，提高教学质量，扎实推进城乡学校共同体建设。

改革开放40 余年来，我国乡村小规模学校的演进历经“蓬勃发展—撤并—恢复—优质发展”的曲折道路[7]，总的来讲，政府主导、政策驱动、社会推动、需求牵动等内外部动力因素的相互促进和相互制约共同构成乡村小规模学校发展动力机制。早期，社会各界对它的重视程度明显不够，在2010 年前，该方向研究文献屈指可数，直到21 世纪教育研究院发布《农村教育布局调整十年评价报告》，才引起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以乡村小规模学校发展为主题的研究文献呈现出跨越式增长态势，学界就国外发展策略、政策启示及可视化下的研究主题[8]，中国的发展转向、政策演进、存在价值、可视化下的知识图谱及整体变革动因、机理与实践[9−10]，以及各项内外部动力影响因素，如师资建设[11]、公用经费[12]、外部管理[13]、学生发展[14]、教育信息化[15]等进行研究。

综上所述，当前学者对该方向的动因、趋势、实践等开展了较为广泛而深入的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与上述研究不同的是，本文以乡村小规模学校发展的研究论文数量体现乡村小规模学校发展，并引入CiteSpace 可视化工具对数据进行挖掘，在此基础上构建乡村小规模学校发展的内外联动动力机制框架和计量模型对其动因及影响因素进行有益探讨。本文创新之处在于在社会推动力量中，引入研究学者、研究机构和研究热点三个动力因子，由此揭示研究力量、研究机构、关注前沿的演变对乡村小规模学校进一步发展所产生的推动效应，并实证检验这一效应的影响程度和影响方向，以此进一步丰富乡村小规模学校发展的研究成果。

一、 研究方法与动力机制

（一） CiteSpace 方法

基于知识图谱的量化研究能够对知识的演进进行可视化展示，因此，本文运用CiteSpace6.1.R4版本软件构建作者共现、机构共现和关键词共现网络，将文献文本转化成知识图谱，通过一系列可视化图谱的绘制来形成对学科演化规律及潜在动力机制的分析，并对学科发展前沿进行探测[16]。鉴于本文关注的是中国乡村小规模学校发展演化特征及动力机制，文献数据来源于学界认可度高、文献收录较为齐全的中国知网CNKI 期刊全文数据库，并考虑文献的质量，仅包括核心期刊和CSSCI（含扩展版），因小规模学校又称为复式学校、农村教学点和村小[17]，因此，本文分别以：“SU=‘乡村小规模学校’+‘农村小规模学校’”“SU=‘农村教学点’+‘乡村教学点’+‘复式教学’−‘小规模学校’”“SU=‘村级小学’ +‘ 村小’ −‘ 小规模学校’ −‘ 教学点’”进行检索，共收集有效文献594 篇，最终收集数据的有效时间段为1992—2022 年。

（二） 动力机制及计量模型

1. 乡村小规模学校发展的动力机制

机制原指机器的构造和工作原理，引入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领域后，泛指某一系统各组成部分之间及其与环境因素之间相互作用的规律，而动力机制是各种动力源在一个组织或事物中存在与作用方式[18−19]。在乡村小规模学校发展研究领域中，各类动力因素及其相互联系和作用共同从根本上影响其发展进程和发展效果。关于教育发展的动力因素，复杂性理论强调应突破事物和现象的表现，从内在去把握复杂系统的整体性、非线性、自组织性、开放性、不确定性、动态生成性、非还原性等复杂特征[20]；内外因素论认为内因是事物发展变化的根本原因，是动机存在的内在因素，外因是事物存在和发展的外部条件，是动机的诱发条件，两者缺一不可，在唯物辩证法中，两者的作用原理：结果=内因×外因，二者共同作用，产生叠加效应[21]。动力论提出学校发展受到社会、政府和学校这三种力量的支配，即来自请求教育机会公平的社会群体压力，对教育进行宏观调控和资源配置的行政力量，以及促进学校不断完善和更新的内在逻辑[22]。本研究基于上述三个理论，构建了包含政府驱动力、社会推动力和需求牵引力的乡村小规模学校发展动力机制框架，由此揭示乡村小规模学校发展的内在演化机理（图1）。

政府是基础教育改革和发展的推动器，通过相关政策法规、款项拨付等推进或抑制某一领域的发展，也即政府对乡村小规模学校的师资投入和教育投入从侧面反映了对其发展所持有的态度，故政府对乡村小规模学校的发展具有驱动效应；社会力量通过科研形式展现对政府动向、教育机会公平、教育均衡发展、弱势群体的关注是社会群体参与乡村小规模学校发展的重要体现形式，其研究成果在参政议政上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并促使政府修订和完善其相关政策、规划和法规，形成对乡村小规模学校发展的推动效应；乡村小规模学校发展离不开教育主体的内在需求，学生就近上学需求、教师自身发展和价值体现需求、学生对学习结果的追求等，这些内容共同构成了需求因素，产生引致效应推动乡村小规模学校发展。

2. 计量模型设定、变量与数据说明

为实证检验前述三类效应对乡村小规模学校发展的影响程度和影响方向，本文从政府驱动力、社会推动力和需求牵引力三个动力源出发，选取师资投入、教育投入、研究学者推动、研究机构推动、研究前沿推动、教师发展、生源稳定、教育结果8 个指标作为乡村小规模学校发展的关键解释变量，另考虑到乡村小规模学校发展受到经济发展水平和城镇化水平的影响，本文将这两个指标作为控制变量纳入研究中。具体指标说明见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