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魔术师

竺吉捷

一、光与影

李卓越与李不凡是一对双胞胎兄弟，李卓越是哥哥，而李不凡是弟弟。在十二岁那年，他俩被著名魔术师曹栋梁收为徒弟。

至于曹栋梁收两人为徒的原因，一是他见两个小孩长得机灵，不像他最早收的哑巴徒弟孙萧明，虽然勤奋刻苦，却为人木讷，缺乏表演的天赋。二是不少魔术需要利用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的特征，让观众误以为台上魔术师具有瞬间移动或者瞬间逃脱的超能力。不过为避免观众知道魔术背后的秘密，曹栋梁要求李卓越与李不凡不能同时出现在公众场所，也不允许他俩对外公开双胞胎的身份。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两兄弟即将成年。正所谓名师出高徒，曹栋梁对李卓越与李不凡的教导极为严厉，兄弟俩年纪轻轻就掌握了不少魔术技巧，很快就超越了最早入门的哑巴魔术师孙萧明。

为考察两兄弟的水平，曹栋梁一次特意喊了不少观众前来观看，并先后让两徒弟登台表演自己拿手的魔术。哥哥李卓越率先表演，他由于紧张，一个平时练习不下百次的魔术竟然失误了，好在曹栋梁及时救场，才保留了一丝颜面。而后弟弟李不凡也登台表演，同样第一次登台，却少年老成，一套魔术完成得行云流水。

在之后的一年中，曹栋梁时不时地对李卓越冷言冷语，这让李卓越很不是滋味 。他是一个要强的人，憋足劲苦练心理素质与魔术手法，终于在之后的数次魔术表演中，表现得越来越好。

一天，曹栋梁为兄弟俩设计了一个移形换位魔术。李卓越与李不凡经过反复练习与磨合后，终于将这个魔术搬上舞台。只见李不凡开着摩托通过狭窄的细长通道来到距离地面十米多高的铁笼中，等他将摩托停下，铁笼突然在空中爆炸，巨大的声响与浓烈的烟雾过后，李不凡与摩托消失不见。就当观众惊魂不定的时候，李不凡突然神情自若地出现在舞台地面，并一脸笑容的看着观众。直到这时，观众紧张的情绪才放松下来，并报以雷雨般的掌声。

这个看似不可思议的魔术，主要用了障眼法和替身。其实进入铁笼的是李卓越。就在铁笼爆炸的那一刻，他趁着爆炸产生的烟雾，拉起黑布，扔下假笼后蜷缩身体，将自己隐藏在黑布之后，让观众误以为在爆炸中，他与摩托都消失了。随后弟弟李不凡大摇大摆地来到舞台上，让观众误以为他具有超能力。

这个魔术的成功表演让李不凡名声大震。对此李卓越颇为不满，他当着弟弟的面忍不住向师傅质问道：“师傅，凭什么我冒着生命危险在距离地面十多米高的地方完成魔术，可最后获得掌声的却是弟弟李不凡？”

曹栋梁只是冷冷回道：“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你俩是兄弟，表现好的那人才能是光。”

弟弟李不凡也趁机调皮地说道：“哥，你努力一点，说不定下一次站在舞台接受观众掌声的光就是你了。”

听完两人的话，李卓越虽心中不服，却也无可奈何。

二、光影交替

可谁知一周后，一场意外彻底改变李不凡的人生轨迹。那天李不凡在屋里睡午觉。不知怎么的，房屋突然着火。当他发现危险时，已被困在熊熊烈火之中。为了活命，李不凡不得不冲入火海，寻找了一条求生之路。事后他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不过左侧半边脸却因火灾而被毁容。

之后警察对火宅现场进行调查，没发现异常，便以房屋线路老化，意外失火而结案。

在曹栋梁、李卓越、孙萧明三人的精心照料之下，一个月后李不凡康复出院。由于面容原因，导致他无法作为主角登台表演，这让李不凡对魔术的热爱之情一下从山峰跌入谷底。曹栋梁见他可怜，便让他戴着面罩给自己或是给李卓越做助手。虽然之后李不凡在师傅曹栋梁的开导下，逐渐接受这个现实。不过他总是会在空闲的时候去思考，火宅真正原因是否真的是线路老化？

半年后的一天，哥哥李卓越找到李不凡，表示自己创造了新魔术，请李不凡给他做替身。李不凡犹豫片刻便同意了，整场魔术表演下来，他只出现了短短的三四秒，利用没有毁容的右侧半边脸与身形，让观众误以为李卓越在舞台的卡车车顶出现过。之后为了不让观众知道这个魔术其实是由双胞胎合作完成，他不得不在灯光短暂熄灭的那一瞬间，从卡车车顶跳向准备好的垫子。由于跳跃时对距离把握不足，他不慎扭伤左脚。而就当李不凡疼得龇牙咧嘴搓揉伤腿的时候，舞台下方传来热烈的鼓掌声。李不凡明白这些掌声一定是给哥哥李卓越的，他突然体会到一年多前，哥哥给自己做替身时的酸楚。

回到后台，哥哥李卓越对李不凡扭伤左腿表现得颇为内疚。而李不凡内心的酸楚却远超肉体上的疼痛，他忍不住向李卓越问道：“哥，我被火烧伤的那天，你有没有做过什么？”

李卓越一愣后回道：“你出事的那段时间，我正在菜场买菜，谁知回来后发现房子着火。”

李不凡不由追问道：“是否有人可以证明你去了菜场？”

李卓越回忆一阵后说道：“这事都过去大半年了，谁还会记得这事。”

听完李卓越的话，李不凡便沉默不再说话。

一转眼，又是三年过去了。李卓越凭借一个又一个的出色魔术，名气越来越大，就连最早入门的孙萧明也只配给他当助手。伴随着李卓越在魔术界如日中天，他的为人处世也发生了巨大改变。那个曾经谦让有礼的李卓越消失了。一次助手孙萧明配合李卓越表演魔术，表演过程中，当李卓越打开左手手掌，手心突然出現火焰。这时拥有丰富舞台经验的助手孙萧明竟将递向李卓越的魔术道具掉落到了地上，引起台下观众哄堂大笑。

就因为孙萧明的这个小过失，李卓越不但事后狠狠责骂了他一顿，还扣除他那场魔术表演的报酬。李不凡看不下去，想替孙萧明出头，却遭到孙萧明的阻止。孙萧明的软弱让李卓越变本加厉，之后孙萧明即便没有出错，他也会找出理由责罚，而懦弱的孙萧明面对不公，一直选择逆来顺受。一次就连师傅曹栋梁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了他几句，可李卓越却不以为然。

两年后曹栋梁因病过世。李卓越变得更加飞扬跋扈，并且还对城中另一名有名魔术师叶君伟恶语相向。一天一场魔术表演结束，李卓越再次减少了李不凡与孙萧明两名助手的报酬。李不凡气愤不过，当场质问原因。李卓越只是轻描淡写地表示如今魔术这个行业不景气，他自己所获得的报酬也在逐年减少，李不凡与孙萧明作为助手，报酬自然也就少了。

几天后在隐蔽仓库排练魔术，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躲在角落偷窥，不慎被李卓越发现。他一把将这个男孩揪了出来，然后不顾李不凡与孙萧明的阻拦，当场将这个孩子打得鼻青脸肿。

李不凡突然发现，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在观众面前是一名彬彬有礼的魔术师，而背后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回到住处，李不凡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他梦到李卓越将自己与孙萧明关进小黑屋，然后在屋外放了一把火，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孙萧明葬身于火海。

从噩梦中醒来，李不凡看着镜子中自己惨不忍睹的半边脸，一想到如果没有当年的那次火灾，自己怎么可能如此落魄，他不由咬牙下定决心，要送李卓越这个恶魔去地狱。

一星期后，李不凡便等来这个机会。他趁帮李卓越搬运魔术道具的机会，在李不凡登台表演前，悄悄拿出锤子，在道具木棺材的活门处敲了一颗铁钉，这样一来，木棺材左侧的活门就无法打开了。

之后的一切正如李不凡预料的那样，本来被困木棺材内的李卓越可以在传送带传送进碎木机前，利用棺材左侧边上的活门，从观众看不到的那一侧逃生。然而就因为一颗钉子，李不凡看到碎木机喷出大量带着血浆的碎片，当场将台下观众吓得尖叫连连。

看着哥哥惨死，不知什么原因，李不凡的心中并没有感到复仇的喜悦，反而被矛盾和痛苦充满了内心。事后李不凡害怕警察调查自己，连忙带着早已准备好的积蓄，逃离了现场。

三、真相之谜

之后李不凡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躲上了一段时间，直到积蓄即将用尽，他不得不选择外出打工。却由于面部丑陋，没有人愿意录用他。就在李不凡饥肠辘辘，走投无路的时候，孙萧明与李卓越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李不凡看着李卓越，最初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哥哥的鬼魂。直到听完对方的解释，才明白其中缘由。

原来所谓掌中火，就是魔术师利用隐藏在手掌中的迷你打火机，让观众误以为魔术师一打开手掌就能出现火焰。由于这个打火机非常轻薄，想要很自然打开手掌就将其点燃非常困难。当年孙萧明就是反复练习过程中，不慎将自己外套点燃，匆忙之下，他脱下外套，并将外套上的火焰踩灭，然后前往医务室对手背烧伤伤口进行治疗。估计外套上还残存着零星火星点燃地上易燃物，引发火灾，让李不凡左侧半边脸惨遭毁容。

由于孙萧明生性懦弱，便一直将此事隐藏。直到有一天李卓越在台上使用迷你打火机，惊得孙萧明手中道具掉落。李卓越突然想到自从火灾后，曾经很喜欢练习掌中火的孙萧明便不再练习，当年火宅过后对方手背上还残留着烧伤的疤痕。于是在李卓越逼问下，孙萧明只能承认了一切，并苦苦哀求对方保守秘密。

李卓越想到孙萧明是个残疾人，如果因为此事被曹栋梁逐出师门，那他将无路可走。并且当年的事他也不是有意为之，最后李卓越思虑再三，选择替孙萧明保守秘密。只是他想到弟弟的苦难，难免会找孙萧明出气。

后来有一天，李卓越得知一家医院可以做火灾后的整容手术，不过费用高昂。为了尽早凑足整容费用他省吃俭用，甚至减少、扣除李不凡与孙萧明的劳动报酬。一段时间后，眼看距离整容所需的费用越来越近，城里却出现叫叶君伟的魔术师，那人魔术水平平平，却擅长模仿抄袭别家魔术，甚至花钱雇佣未成年偷窥魔术的秘密。这也是李卓越痛打仓库偷窥男孩的原因。

之后李不凡在木棺材的活門处钉上钉子。所幸表演前，细心的孙萧明检查道具，看出问题。于是李卓越将计就计，拔除钉子，并将大量道具血浆放入木棺之中，让人误以为他死于魔术。只是李卓越本以为幕后黑手是毫无底线的叶君伟，直到他发现李不凡跑路，才发现真正的凶手竟然是自己的亲弟弟。如今李卓越凑齐整容费用，并找到了李不凡，算得上皆大欢喜。

李不凡了解一切后，想到孙萧明虽然害了自己毁容，但他也救了自己的哥哥，让自己没有酿成大祸。最终他含着热泪上前与李卓越、孙萧明紧紧拥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