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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批评视域下汤素兰《笨狼的故事》中的儿童生存困境探析

2024-06-05刘熙

今古文创 2024年19期
关键词:生态批评

【摘要】汤素兰是湖南儿童文学的知名作家,在她的代表作《笨狼的故事》中透过“笨狼”这一儿童视角,将笔触落在生意盎然的自然书写与主人公周遭生存困境的呈现中,这不仅彰显出其对自然生态环境的诗意描绘与深层思考,还体现了她对当今儿童精神生态环境的直面刻画与理性关怀。目前学术界针对该作品的探究大部分以温情主题与童真稚趣为主,而较少地采用生态批评的角度去解析研读文本。因此本文拟从儿童与成人、儿童与社会、儿童与自然三重维度出发对汤索兰的代表作品进行探讨研究,旨在探寻“笨狼妈妈”生命史里自然与人文和谐统一的生态观。

【关键词】生态批评;《笨狼的故事》;儿童与成人;儿童与社会;儿童与自然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4)19-0028-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19.009

基金项目:本文系2023年省级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项目“生态批评视域下汤素兰童话中的儿童生存困境探析——以《笨狼的故事》为例”的阶段性研究成果,湖南省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资助(项目编号:S202310555335)。

一、引言

“生态批评”这一术语生发于20世纪70年代的美国,约瑟夫·米克曾在《生存的喜剧:文学生态学研究》一文中对此予以定义:“生态批评是探讨文学与自然环境与主体精神之关系的批评。”可见其想通过文艺作品重新审视当代人们所面临的物质或精神生态环境。随后“生态批评视域”也逐步在众多学者的研讨探究中走向发展与深化,如鲁克尔特提出了“将文学与生态学密切结合起来”这一观念,强调文学创作者或批判家必须具有相关生态学视野[1],并且其还将自然环境生态与人类精神生态作出分野,拓展了生态批评视野的指涉范围。因而后来的许多理论家与创作者对文本的生态批评研究不再局限于人类主体与自然客体关系之间的探讨,而是把关注点更多地聚焦在人们精神的主体观照上。随着20世纪西方文艺理论在中国的传播,生态批评也随着时代浪潮进入了作家的文学文本创作中,如《狼图腾》《刺猬歌》《中国虎》等小说都充分彰显了作者对人与动物、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如何实现生态和谐共生这一命题的反思与追问。[3]无独有偶,汤素兰的代表作《笨狼的故事》也在同一时代语境下诞生了,文本中“笨狼”形象的塑造也反映了她对儿童现实生存困境的思考与体悟。

二、儿童与成人:善良天性的束缚压抑

在作品的字里行间中可以发现笨狼在面对成人时,为了保障自己的正当权益不受侵害,其在一定程度上需要束缚压抑天真善良的本性。如《有用的合同》一文中,警犬阿黄与胖棕熊是两个通晓森林镇经济运转规律的“成人”,他们清楚地知道森林银行只发行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森林币,却仍狼狈为奸地拟定合同让笨狼交“十万个森林币”作为罚款。笨狼的好友聪明兔在得知消息后气愤地怒斥胖棕熊为“坏蛋”,但作为当事人的笨狼却并不生气,还劝慰聪明兔不要因此发愁,因为“损坏的东西当然要赔偿”。甚至在胖棕熊进一步提出更不合理的条约即“白天只许吃一顿饭”时,它也没有大发雷霆,而只是回答:“行,但我要吃饱。”[2]由此观之,即使在面对严重不公平对待时,笨狼不仅没有颓废消沉,反而积极向上地宽慰友人,这足以证明其乐观向善的自然本性。此外,如果说聪明兔和笨狼代表儿童天性的“善”,那么胖棕熊和警犬阿黄就能表征为成人品性的“恶”,他们对笨狼的物质剥削跟成年人对儿童的压迫别无二致,无论是一天内管饱的一顿饭还是对“祖传垃圾堆”的阁楼清扫,都没有展现出成人对儿童的人道主义关怀,反而更像是资本家对员工的剩余价值挤压,然而文本开端便已交代笨狼只是一名幼童,它不仅没有家长的温暖庇护,也没有师长的殷殷教诲,因此其显然难以明白成人世界中的雇佣价值原则,所以它只能被动放弃自己的劳动价值去遵守所谓的“黑色合同”,而在它心底存在的善良天平也在一定程度上发生了倾斜。并且值得注意的是,如果儿童长期接受社会的思想准则规训,那么其纯真善良的天性将会逐步被教化后的共性所束缚压抑,直至“本我”能被“自我”所彻底操纵控制。

在《魔法南瓜》一文中,笨狼天性的“善”在文本的字里行间中展现得淋漓尽致。笨狼为了不让小镇里的动物们都十分喜爱的星月掉落,在明明知道尖嘴狐狸日常品性的情况下,却还是把自己平素都不舍得吃的口香糖全部交给了它。然而尖嘴狐狸却没有用上自己全部的气力去托举星星和月亮,于是“笨狼就坐在大石头上守着,他想一会儿如果星月真的掉下来,他就可以赶快接住,避免砸到别人”[2]。从中不难看出笨狼不仅为自然之物即星星和月亮考虑,而且还彰显了他为森林镇里的小动物们着想的善良本性。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尖嘴狐狸的“狡诈”与“欺骗”,他不仅利用笨狼的“善”来骗取口腹之物,并且还在自己主动舍弃的“南瓜子”茁壮成长为一个大南瓜时,跑来向物主笨狼讨要。可以说成人的狡诈阴险、虚伪欺骗几乎在它身上刻画地十分逼真,正如文本所言:“尖嘴狐狸最怕小动物们揪他尾巴,因为他的尾巴不是真的,时用狗尾巴草扎成的,而他的真尾巴在好多年以前就被人打断了。”[2]此句充满了强烈的象征与暗示色彩,因为“真尾巴”是狐狸身上重要的组织器官,然而却用狗尾巴草替代,这不仅象征着狐狸不仅在外表上丢失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而且他能够将“狗尾巴草”式的假尾巴长期挂在自己身上这一行为也暗示着其内心的善良与纯真也在猎人的子弹下消逝了。

在《钻石项链》中,警犬阿黄、红狐狸小姐以及胖棕熊三人围绕“钻石项链”的买卖问题将善良天真的笨狼送进了监狱。首先,阿黄利用言语哄骗的形式把由冰制成的钻石项链高价卖给了笨狼,天性善良的笨狼不仅没有怀疑项链材质的真实性,甚至还对阿黄的“城里的商店卖一百块,我便宜点给你,只要五十块,保证让你有赚头”[2]。这句话信以为真,并把狼爸爸寄回来的生活费几乎全部交给了阿黄。然而贪婪虚伪的警犬阿黄不但没有对此心怀感激,反而还只留下了五个森林币给笨狼作生活费,说罢便骑上摩托车,携带“赃款”一屁股逃走了。由此观之,阿黄用成人世界的金钱利益准则审视着笨狼纯洁善良的儿童世界,导致笨狼不得不凝缩本我的善良天性去被动体认成人世界中的商品价值交换原则,以换取自己今后赖以生存的物质保障。而在笨狼带上十条项链走上大街去吆喝着卖项链时,其“本我”的善良天性就已屈居在“自我”的理性价值之下了。换而言之,它去森林镇售卖商品这一行为是需要其将自身的利益法则凌驾于原本的感性判断的。其次,文本中精致美丽的红狐狸小姐在面对笨狼的“笨”即他不知道项链该卖多少钱一条时,她不但没有耐心开导,等待笨狼的计算结果,而是将二十个森林币施舍似的扔给了笨狼,这不仅彰显出其作为一名成人的无礼与傲慢,而且还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人类幼童的生存困境,即像笨狼这般无人协助,没有办法得到成人世界的尊重与支持的儿童是难以实现与成人关系对等的,因此他们只得压抑自我天性的生存空间,去获取属于自我的那份尊重与认可。最后,胖棕熊先生来到笨狼的身边,他想用极低的价格换取笨狼剩下的九条项链,其游说言语可谓十分老練,在文本中他不仅偷换概念,将“九十块钱”中的九与“七百个森林币”中的七作对比,而且还用巧克力转移了笨狼思考的注意力,因而三言两语就把有些笨拙的笨狼戏耍地团团转,而笨狼虽然觉得这价钱有点不太对头,但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由此不难发现胖棕熊的狡猾奸诈,作品中的他就像个满腹算计的成年人一般,懂得利用笨狼的“笨”与“善”,了解最近森林币涨价的趋势,可谓十分明晰成人世界的法则,却仍对天性善良纯真的笨狼实施了哄骗,因为在成人与儿童的交往过程中,成人往往无意识地想要成为计算者和设计者,而像笨狼这类的低龄幼童只能不断弱化自身的原始天性来武装自己,以免受成人世界的侵压与迫害。

三、儿童与社会:条例范式的精神规约

“儿童社会化”指儿童在特定文化和社会环境中,通过社会教化和个体内化习得价值观念、风俗习惯和行为规范以及掌握相应的社会行为技能以适应社会生活的过程。[4]随着大量成人信息涌入儿童世界,儿童在不自觉间便会受到社会条例范式的精神规约,如《神速减肥》一文中,即使笨狼的言语和行为近似人类的低龄儿童,然而其却仍然避免不了人类社会的敌视与针对,无论是法官口中的:“世界上有哪只狼不喜欢干坏事呢?”还是商场众人听到“狼来了”之后的害怕惊惧,都折射出人类对“狼”的排斥与抵抗,而这也正好反映了社会主体共同的精神规约。与此同时,儿童在社会上的现实处境也在一定程度上与童话中“笨狼”的境遇相通,他们都是整个社会的边缘角色,不仅很难凭借自身努力获得社会认同感,而且还非常容易受到社会群体范式的精神管约,如师长们经常对儿童谈及“你应该做什么或不应该做什么”的问题,久而久之儿童就会在无意识下丧失自我原本的天性,进而成为俗世认可的“社会人”。因此透过文本中儿童与社会关系的刻画可以发现儿童精神生存困境之所在,进而明晰“笨狼妈妈”的儿童生态观。

在《把家弄丢了》这一章节中,作者巧妙地将动物进行拟人化书写,长尾鼠对笨狼的诱骗不仅指征着社会生态中的伦理异化,并且还向读者揭示了一个道理:作为社会主体的成人需要遵循社会的道德、伦理法则,不能冲破基本的道德和法律底线,否则自身将会受到反噬。与此同时,警犬最后逮捕长尾鼠的行为传达了作者对邪不压正、善终抑恶思想的肯定,可见条例范式并非只是对儿童单向的束缚,而是对全体社会成员都具有一定的约束力。此外,当长尾鼠霸占笨狼的房子并署名为“老鼠寓”时,笨狼就直接表明这不是他的家了,并且还对长尾鼠礼貌地说了声对不起,并急急忙忙地去寻觅自己的家,这一行为不仅反映出它的“呆笨”,还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其在潜移默化中已接受了社会准则的精神规训,它对房子的物主所有权意识绝非是儿童的本性所带来的,而是在与森林镇动物们的社会交往中所后天习得的,因此可以发现儿童在与社会主体进行交际或来往时会不可避免地强化“自我”去接受些许已被奉为“社会公约”的秩序规训,以此来实现与社会的平等对话。

四、儿童与自然:美好生态的客体解构

在人与自然的和谐生态观中,人类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的关系即人类需要顺应自然,保护自然,而自然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反哺人类。但在实际生活中人类往往居于主体地位而把赋予或孕育自己生命的自然放在客体的位置上,由此可见人与自然还并未实现完全的平等,并且当人类过度强调自身的第一性而不断掠夺破坏自然时,其必然遭受到自然的强烈反噬。在《笨狼的故事》一书中,作者采用拟人化的笔法,用多个章节展现了人与自然关系的书写,通过对森林镇各动物言行举止的勾勒来体现美好生态环境的离析解构。古人曾言“诗言志”“诗缘情”,亚里士多德也曾提出著名的“模仿说”,可见文学作品在一定程度上不仅体现了作者的真实情感,而且其中也凝聚了作家对现实的思考与体悟。[5]无独有偶,儿童文学亦是如此,《笨狼的故事》正是借由森林镇的变迁来折射现代社会的发展。在此背景下,儿童的自然生存环境不断恶化,生活质量逐渐降低,因此他们的诗意空间不断被压缩,生存困境随着社会发展日益凸显。

在《半小时爸爸》一文中,花背鸭不仅把自己的房子建在湖上,而且因自己喜欢吃“新鲜的”便随意下湖去捕捉里面的鱼虾,这种行为不但破坏了湖底的生态建构,还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现实世界中人对自然生态环境的破坏。自然世界是儿童精神的栖息地,这个世界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孩子成长中的朋友[6],因此“笨狼妈妈”才会通过灵动优美的语言文字去着力书写自然的生态美,并想以此为媒介来实现对儿童的人文精神生态关怀。此外,当笨狼问花背鸭在湖里吃饭怎么办时,她只是大笑起来,随后说道:“根本不用饭桌,我吃饭都在湖里。”[2]可见她不仅没有意识到自身对自然生态环境的破坏,而且还对笨狼的担心与关照不以为然,足以证明其自然保护意识的缺乏。此外,花背鸭这一形象也或多或少带有人类社会的某些影子,这些人往往从自身现实利益出发,毫不节制地开发挖掘自然资源,进而导致一系列的生态破坏,而儿童在自然生态环境日益严峻的背景下,只能望着美好生态逐步解构而无能为力,最终把自身的诗意天性潜藏起来或投映于想象空间中。

在《晾尾巴》中,笨狼在泥星雨中乱奔乱跳后沾湿了自己,随后他想凭借着大太阳晾晒自己的长尾巴,却最终误以为它丢失了。而森林镇里的动物们听闻此讯息后都纷纷来帮助笨狼,然而聪明兔找到的“兔尾巴”太短了、蜥蜴尾巴太小了、松鼠尾巴太长了,这些都难以匹配笨狼的身体属性,因此可以发现在作者的笔端下万事万物都不能破坏自然的原本规律,并告诫人类需要顺应自然方能成就自我。与此同时,笨狼身上的长尾巴是其身体的一部分,它的生长乃至形成都是适应自然客观规律的结果,因而难以被其他动物的尾巴所复制或替代。动物如此,人亦然,人类不能为了短浅的经济利益便阻礙自然生态的长期发展,而应该恪守本性,保护自然,进而遵循和谐共生的自然生态观。与此同时,四时有序,万物有时,最终笨狼也在机缘巧合间发现了自己的长尾巴,可见在作者眼里适应自然规律,建构美好生态是多么重要。

五、结语

汤素兰认为,笨狼的“笨”既是儿童生命存在的一种状态,也是成年人渴望永葆的童心,而森林镇则是“笨狼妈妈”对乌托邦世界的想象投映,而文本却在故事情节的刻画和人物语言的描写中展现了“笨狼”即当代幼童的生存困境。本文结合生态批评这一崭新视角对作品进行了解析和研读,并从儿童与成人、儿童与社会、儿童与自然三重维度出发诠释童话背后所折射出的深层内蕴与现实意义,以期人们在阅读这部童话时能对当下儿童生存困境有新的认知与体悟,进而实现文学与现实的有机共存与融合。

参考文献:

[1]王阳.生态批评理论浅议[J].徐州建筑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9,9(03):79-81.

[2]汤素兰.笨狼的故事[M].杭州: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2020.

[3]付玉琪.生态批评视阈下的现代中国儿童文学研究[D].兰州大学,2021.

[4]肖雨婷.汤素兰童话创作研究[D].集美大学,2018.

[5]袁兆霞.论安徒生童话对汤素兰童话创作的影响[D].湖南师范大学,2021.

[6]刘志美.汤素兰童话中的温情主题研究[D].东北师范大学,2014.

作者简介:

刘熙,男,南华大学语言文学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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