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玉门看甘肃

深海水草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在古人的边塞诗中，边关是金戈铁马，也是丝路驼铃，是铁血与柔情的融合，更是真正的诗与远方。遥远的西北边塞，自古以来就独揽一份兼具豪壮与浪漫的风光，尘封着别有韵致的文化记忆。

去哪里能感受到最原汁原味的边塞味道，实现一场梦回千年的诗酒共飨呢？当然是甘肃。

●甘陇山水，斐然成章

当甘陇大地上古雅的诗声在几千年的时光里不断回响的时候，写诗的人与读诗的人看到的是一片怎样的风景？

两千多年前，在甘肃的陇南传唱起“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歌詠，以牧马为业、生来剽悍雄壮的秦人，在看到西汉水畔丰茂苍茫的芦苇时，也会生出几分带着水乡柔婉的情调。

甘肃的风光正是这样一种粗犷与秀美的融合，就像大自然的调色盘，有黄沙百丈，有大漠绿洲，有巍峨雪山，有七彩丹霞。无怪古往今来的诗人都忍不住要来这里打卡，不到真正的边塞来看看，怎能找得到写边塞诗的感觉？

然而，西北边地毕竟是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最初角力之处，这里除了是诗人们赞叹造物之美的胜地，更是群雄征伐的战场。汉王朝驱匈奴于漠北，北魏终结五胡乱华的动荡，唐朝与吐蕃的百年国战，都曾在这里留下深刻的印记。“关山正飞雪，烽戍断无烟”，“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皆是从战争与兴亡中生发而出的诗意。

而当盛唐的李白吟出“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时，这座见证了无数汉胡战火、王朝更迭的“天山”祁连，仍然以巍峨的姿态静静屹立于甘青交界，等待盛唐的西域商旅赋予它新的记忆。

它挡住了西部无垠的荒漠，用冰川之水滋养出了绿意盎然的河西走廊，从而串联起一条“三边锁钥河山壮，万国车书驿路通”的东西方交流通道。文明的碰撞与融合成为新的主题，不同民族创造出的商品、艺术、文化实现了空前活跃的交流。

铁蹄与文明，都曾以不同的方式定义和塑造了甘肃。陇原山河的底蕴融于诗情之中，形成了中国地域文化里极具特色的一道风景。

●甘肃的城，有汉唐的故事

甘肃的很多城市，看名字就知道有故事。张掖、敦煌、定西、平凉……皆是独属于甘肃的硬朗与诗意，也是汉唐风云历史留下的印记。

在整个西汉时期，汉朝与匈奴的战争都是一个很重要的历史主题。汉武帝时，名将霍去病的横空出世，终于让匈奴臣服于大汉王朝的脚下。经过两次河西之战，汉朝最终成功占据了河西走廊，打开了通往西域的道路。

也正是因为西汉王朝掌握了对河西走廊的控制，才有了甘肃的河西四郡：武威、酒泉、张掖、敦煌。

武威原是匈奴王族休屠王的领地，是汉朝在河西走廊设置的第一个郡，寓意大汉的武功与军威已蔓延至河西地区，亦是对西征战功的一种纪念。

酒泉曾是羌戎的居住地，西汉时被匈奴浑邪王所控制，第二次河西之战结束后纳入西汉统治。它的名字有一个美好的传说，据说当年汉武帝听闻霍去病打了胜仗，龙颜大悦，赐下三车江阳美酒。霍去病将美酒倒入泉水中，与所有将士共饮，酒泉遂得此名。

张掖，又称甘州，自古就有“塞上江南”的美誉。汉廷取“张国臂掖，以通西域”，也即是伸张大汉帝国的臂掖（腋）之意，置张掖郡，寄托着汉武帝对于开疆扩土的憧憬。

敦煌，是丝绸之路的要冲，“敦”、“煌”二字，意为盛大辉煌。河西走廊归汉后，敦煌成为“使者相望于道，商旅不绝于途”的贸易天堂，在盛唐时达到了东西方文明碰撞、交融的巅峰，真正成就了一场盛大的辉煌。

●甘肃美学：彪悍与文艺有了和谐的融合

外地人对甘肃的第一感觉，总是离不开大西北那粗犷豪迈的刻板印象，但真实的甘肃可能会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许多人知道《读者》的创刊地以后都是震惊的：国人喝了这么多年的“心灵鸡汤”，居然是在看似轮廓粗糙的大甘肃煲出来的？

这种彪悍与文艺的反差融合，其实存在于甘肃的各个角落。

想要感受彪悍，最直接的方法莫过于去兰州的面馆吃一碗牛肉面。你会在那里频繁听到“多放点”的三连：多放点辣子，多放点蒜苗子，多放点香菜。因为红艳艳搭配绿油油的视觉冲击力会瞬间打开胃口，而泼辣辛香的味道就是最正宗的兰州质感。

但甘肃毕竟是个名字里都带甜的地方，它从来不缺乏柔和文艺的风味，糖油饼、灰豆子、甜醅子、牛奶鸡蛋醪糟……还有河西走廊的瓜果，都带着甘肃特有的清爽与甘甜，谁吃了都得喊它一声“西北甜心”。

而能够同时掌握粗犷与细腻的线条，让两种风格水乳交融的，无疑是敦煌风。

千年前的画师与工匠，用最绚丽大胆的创作手法，把丝路文化最真实的样子描摹了下来，也记录了东西方文化的光彩争辉。佛像、飞天、藻井、舞乐、山水珍兽、生活百态、寓言故事……一眼望去，就能穿越千年。

这种历史的鲜活感，不仅仅体现在这些高大上的部分，在敦煌石窟里还记录着许多极富生活气息的有趣点滴，你可以在《净齿图》里观察古人怎么刷牙，可以在供养人壁画里欣赏唐宋时装展览，还有胡商遇到山贼、熊孩子做游戏、老师收拾顽皮学生等五花八门的世俗掠影，甚至能看到西方的十二星座。

神性与人性的相映成趣，让敦煌艺术显得如此富有魅力，而这也正是属于甘肃人文的瑰丽之美。

朔漠风沙、塞上江南、丝路盛景、汉风唐韵，皆是甘肃。深厚悠远的历史文化，造就了甘肃昨日的辉煌，它曾是中国率先向世界开启大门的地方，也会承载着厚重的文明积累开启新的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