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悔意的“全网恨人”

马岚熙

纪录片《全网最痛恨的男人》于2022年7月在英国首播。主角名叫亨特·摩尔，为人嚣张跋扈，从不掩饰自己的邪恶，声称自己是“专业的人生破坏者”。2010年，失恋后的他，出于报复心态创立了一个色情网站“Is Anyone Up（有人醒着吗）”，鼓励人们发布自己前任的裸照，让其他网友来羞辱。这个网站毁掉了无数人的人生。

报复网站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摩尔生于1986年3月。他一直跟随父母和祖母生活，上学时就叛逆张扬，打骂同学老师。他的母亲形容他是一个“没被养好的儿子”。高中辍学后，他宅在家搞互联网创业。先是做了游戏论坛，接着在加州谋到了一份给色情电影制作公司当美发师的兼职。后来，他又卷入一起性侵官司里。当时他是受害者一方，最后拿到了6位数的赔偿。

手握这些赔偿金，摩尔在欧洲、日本、澳洲等地大肆挥霍，在各国夜店玩得非常疯狂。2010年前后，钱花光后，他又回到父母家，重新弄起了互联网创业，开过专门经营“开放派对”的公司，接触的都是些有着糟糕价值观的人。

2010年，一个偶然的情况下，摩尔交往了一个刚成年的姑娘。他和姑娘发生关系后不久，对方与一个小有名气的乐手订婚。为了报复抛弃他的姑娘，他将照片上传至自己以前在互联网创业时买下的一个域名网站，“分享”给自己的狐朋狗友观看。他给这个网站取名为“Is Anyone Up（有人醒着吗）”。潘多拉的魔盒就此打开。狐朋狗友们也纷纷开始上传自己前女友们、前妻们的私密照片。短短一周后，摩尔发现网站的浏览数据达到了1.4万。后来，网站的活跃用户达到了35万人，摩尔涨粉到60万人，网站每月浏览量达3000万，成了真正的流量大站。

从那时起，这个网站上面发布的内容触目惊心。那些作恶者在现实生活中其实都是些“普通人”。但在网上，他们不仅私传别人的裸照，还公布对方的姓名、身份和联系方式。有时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下面，就直接关联着对方的社交账号。很多人因为摩尔和他的网站，人生陷入绝境。

兼职女演员试镜照片被黑客放上“那个网站”

摩尔打造“以毁灭他人为乐，毫无畏惧”的人设，收获了一大批追随者，其中有不少还是女性。在摩尔的操控下，他们制作了各种各样惊世骇俗的照片和视频。在摩尔眼中，这些“追随者”其实只是他赚钱的工具罢了。

利用这些追随者，摩尔获得了巨大的流量和收入，他每月能从中获利十数万元现金。他還有意识地把自己打造成“网红”，明目张胆地贴出自己的私信方式、律师电话等。当受害者私信他，恳求他撤下照片时，他不但发出嘲笑，更会恐吓要公开受害者更多信息。而当受害者打算法律维权时，律师则表示，摩尔只是提供了平台，真正侵犯受害者权利的是上传者。甚至有些执法者也有相似的想法。一位受害者的母亲想把女儿的照片从网站上去掉。为此她尝试了私信、报警等途径，然而困难重重。

除了利用追随者，摩尔还雇佣黑客，黑进别人的账号，把他们的私密照片偷出来，然后公布在自己的网站上。例如，一个名叫凯拉的女孩，一边在餐厅打工，一边兼职做着演员。她将自拍的性感照片存在了邮箱里，准备试镜时使用。但她从没发给任何人。然而，有一天照片突然出现在了摩尔的网站上，凯拉受到了无数陌生男性的骚扰。无助的凯拉找到妈妈和继父一起想办法处理。不久后，他们联系到了摩尔，并提出撤掉照片的要求，但摩尔对此视若无睹，只回复了一句“请拿出黑客入侵的证据”，之后就再无回应。最后，是凯拉身为律师的继父给摩尔发出警告之后，他才不得不把凯拉的照片给删除。

根据统计，所有的受害者中，约有40%是遭遇了账号被盗，而非来自周围人渣的作恶。其中，还有不少甚至是未成年人。只要没有证据证明摩尔雇用黑客，非法盗取和泄露他人隐私，法律就不能强制关闭他的网站。内容都是网友上传的，信息都是那些网友人肉的，平台并无责任。在这样的环境下，摩尔越来越肆无忌惮，嚣张猖狂。为了使自己的影响力更大，他不仅大张旗鼓地接受各种媒体的采访，还一度上电视节目，与其他嘉宾展开辩论。于是，更多人看到他丑恶嘴脸的同时，他和网站也有了更高的知名度，一时间投稿量增多了10倍。

30个月刑期届满后，他仍毫无悔意

看到摩尔如此逍遥法外，前面讲到的那位兼职女演员凯拉的母亲决定还击。她研究了摩尔的网站，知道还有成千上万的受害者需要帮助，所以决定挺身而出，联合受害者们一起对抗摩尔。为此，她还收到了摩尔追随者的死亡威胁。此时，退伍军人詹姆斯加入了进来。作为互联网公司老板，他关注的方向就是反网络霸凌。詹姆斯以“购买网站广告位”的名义，一步步接近摩尔。通过网络技术，詹姆斯掌握了摩尔利用黑客获得照片的一些信息，并发现受害者还涉及未成年人。摩尔得知这个情况后一时心慌，遂接受了詹姆斯提出的方案——以极低价格把网站卖给詹姆斯，让网站直接跳转向詹姆斯办的“反霸凌网”。网站的粉丝们登上来，会被直接送去反霸凌网“接受教育”。

然而，摩尔并不认为自己输了。他表示，新网站会直接取名为“亨特·摩尔TV”，而且网站会比以前“有趣”十倍。所幸，还没等网站上线，一个黑客组织“匿名者”就盯上了摩尔。“匿名者”不仅删光了他服务器上的资料，还删除了他的社保账号和身份信息，并将他银行卡上的钱转给了妇女保护组织。

这一阶段，警方也开始行动。2012年5月15日，警方在摩尔父母家里搜走了他用过的一台电脑，并获知了所有邮件的内容。紧接着，摩尔因涉嫌经营色情网站被捕，最终，摩尔向警方认罪。

2015年12月2日，受害者凯拉在母亲陪同下前往法院旁听摩尔案的审判。她的母亲回忆道：“摩尔还是那么傲慢……摩尔的律师先发言，他为摩尔的辩护是：‘摩尔已经有所改变了，他从自己的错误中吸取了教训，已经改过自新，但摩尔毫不关心受害者，没有向受害者道歉，他没有悔恨或忏悔。”

法庭上，凯拉重温了自己经历过的一切：“我的隐私被摩尔侵犯，他是一个我并不认识的陌生人。他说自己专职摧毁别人的人生，他的确摧毁了我的人生，我当年还在做服务生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照片被上传，我感到被暴露、羞耻……我希望没人看到那张照片。但是当天，我就失去了一个电影角色，更不用说成百上千的陌生人看到照片后对我评头论足，甚至可能保存了照片。”凯拉在法庭上说道：“在试图从网上删除照片的时候，我妈妈收到了摩尔粉丝的威胁电话，有些人说他们会杀了她。这让我很害怕，我的余生都会背负这次经历给我带来的创伤。”

摩尔站在那儿，毫无悔意。然而，最终的判决令人失望，摩尔只被判坐牢30个月。2017年，摩尔刑满释放，此后一直活跃在社交媒体上，还得意地写了本自传。这部纪录片上线之时，他还不屑地转发，并表示“可笑至极”。看来，面向这个“全网最痛恨之人”的斗争，还远没有结束。

编辑：薛华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