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之美源于生命
2024-05-22高磊
高磊
每天七八點钟起床,不吃早饭,来到工作室接一杯热水,开启一天的工作。除了中途下楼吃饭,我会一直工作到夜晚才回寝收拾睡觉。以上便是我读研的状态。就像是早晨的第一杯白开水,虽然有一些索然无味,但能让人清澈舒畅。在朋友们看来,这样的状态实在让人瞠目,他们不禁发问:为什么要过着“囚徒”一般的生活?我也一愣,是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便习惯了这种枯燥的生活。
忆往昔,是在接触版画创作之后,我才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这听起来像是把责任都归咎于版画一样,实则不然,我的成长环境早已经决定了我现在的状态。我对世界最初的感知总是寂静而又苍茫的,性格也趋于内向,习惯独处。在朋友看来,我是一个慢热、内敛甚至是木讷的人。小时候我喜欢在旧的日历本上把床单上的图案、门外的干枯树木、爷爷奶奶干农活时穿着的硬质服装所叠压出来的线条,全都勾画下来,尽管画得不好,但是很快乐。在现在的创作中依稀能够感受到最初勾画线条的快乐。
选择学习版画,以及后来的一些版画创作都隐约反映着我对自我的某种挑战。我记得很清楚,在大学开学的师生见面会上,我如今的导师就强调:“学习版画是一个很辛苦的过程,如果你怕苦怕累那就别来学版画。”我虽然有些不明白,但是明显感觉到了版画与其他画种的不同,最终我放弃了比较熟悉的油画、国画专业,选择学习版画。新世界的大门在这样的机缘下被打开,我的创作风格从叙述性、形式样貌的确定性,慢慢转向追求创作情感的抒发性、语言内容的不确定性。对固有的创作方式进行突破是艰难的,我经常会走一些弯路,比如有一段时间我沉迷于各种技法手段,在各种表现手法之间来回摇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渐渐地摆脱对技法的迷恋,进而找到一点对自己艺术语言的表达方式。
《引吭高歌》系列是对我创作语言的第一次重塑,其灵感来源于我的影像课程作业。在这个课程中面对自己既陌生又熟悉的影像,我毫无意外地遇到瓶颈,老师一直逼迫我在形式语言的运用中作出改变,结果也是有效的。基于课程上的探索,我水到渠成地完成了《引吭高歌》。在这次的创作中,我有意去追求形体和色彩的不确定性,模仿数字视频帧数滚动下色彩流动的效果,给予观者更多的想象空间。虽然作品的呈现略显不足,但在创作的过程中我却十分畅快。
《炙热少年》的创作灵感,来自对现实生活的直接感观。素材来源于在路边嬉闹的两位少年,两人追逐嬉戏,完全不拘泥于身边事物,畅快淋漓地奔跑在自己世界里,在夜晚的道路之上散发出自由和活跃的青春气息。人们对少年群体的印象,或许是明眸皓齿的、聪明伶俐的,或许是稚嫩的、脆弱的、是需要被保护和呵护的。而我看到这少年玩闹的场景,第一反应是想起了《少年中国说》这首歌所表达的“少年自有少年狂,心似骄阳万丈光”那般,少年之“狂”,并非“狂妄”的“狂”,而是一种不受世俗观念浸染,崇尚真性情的“狂生”之“狂”。少年在自由的追逐之间,流露着对世界最纯粹的感受,对世界的炽热爱意和憧憬。《炙热少年》的创作是对我之前创作的一次小规模颠覆。在我看来,少年处于一个对世界有着探求欲望,充满热忱之心的状态,他们一定要是理想亢奋的、活泼敏捷的。在此过程里,跳出自己创作的惯性思维、惯用手法,不再纠结于刀法的精准、面面俱到,刮、刻、挑、铲,有意试错,恰恰这种意外倒是我愿意接受的,也是让我兴奋的,这样的过程似乎有了一种久未透气后乍然呼吸到些许空气的踏实感。
对我而言,《炙热少年》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作品,它承载了我对作品形式内容的重新理解:形式美的根本依据在于生命,而不在形式本身。适合于生命、服从于生命、体现着生命的形式才是有意义的形式、才是美的形式。美虽然具有形式,却不能归结为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