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万水历险去 谈天说地抒怀来

朱常棣

画家的作品大约分三种：一是写生作品，二是习作，三是创作作品，每种作品都独立成立，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在展览会中出现，在刊物上发表，编辑画册出版等。但它们的功能与作用绝不能互相代替，写生和习作不能简单代替创作，创作不是写生，也不是习作。

写生是深入生活、收集素材的手段之一，也是画家的基本课程，通过写生，培养画家观察事物的能力及其对事物的分析能力和表达能力，具有很强的技术性和艺术性，一幅好的写生作品，不但有高的艺术价值，也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但它毕竟是对着实物描绘出来的，谓之为“写生作品”。

我们提倡深入生活，到生活中去，去看一看，去体验，沉下去……就会发现人民群众有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他们勇敢、勤劳、善良、美丽……祖国的山河风光秀丽、山清水秀、风光旖旎、美不胜收……

我们提倡写生，就是在生活中去锻炼、去积累、去发现、去挖掘，生活是一切艺术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创作源泉，生活创造了一批又一批伟大的艺术家，及一幅又一幅伟大的作品。

写生不是玩耍，是艰苦的，甚至是危险的，有时不得不忍饥挨饿、息舍鸡毛店……我清楚地记得在20世纪90年代初的一年深秋，我们去到理县里的羌寨写生，住在一汽车场的招待所。三元钱一宿，早上洗着冷水脸，甚至用刺骨的冷水洗头，几天下来好多女孩子头上都长了虱子……想起来真让人苦涩、辛酸。但是苦尽甘来，在之后的几次全国性的大展中，有五、六人用羌寨主题入选。为成为中国美协会员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艺无止境，只有那些勤劳、勇敢、不畏艰苦，执着追求的人，才会获得成功。吃得苦中苦，方享乐中乐。不是吗？！他们已经成长了起来，已近十人成为了中国美协会员，不少人还进入了美术界的领导机构，他们什么目的？只不过想继续发扬祖国文化传承，多为社会作一些贡献，他们是二十一世纪的文化人，历史将会给他们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向生活挺进的我们曾多次去过青城山、都江堰、九龙沟、虹口、蒲阳、向峨、莲花湖、崇州、邛崃，以及洛带古镇、街子古镇、平乐古鎮、黄龙溪古镇等。为收集四川多样风光，还多次外出，每次均是停留数日。最有成效的是去了近十次汶川、理县、米亚罗，爬了数十座山寨，收集了大量的题材。现在的知名中青年画家中，龚仁军、赵建华、王正春、邓由怀、白合等，他们的第一张入选全国性美展的作品，均以羌寨的题材打中。这不难看出生活给了他们的营养，但是这仅是走入生活的极小部分。更大规模地走出成都，获取大量的四川美丽风光，我们竟七去金沙江，八去大渡河，什么嘉陵江、岷江、沱江、涪江、青衣江等无不涉及。为扩大视野，获取更多题材，不用说，九寨沟、牟尼沟、毕棚沟、光雾山、四姑娘山、夹金山、泸沽湖等都是常去采风的对象。尤其是那些野山、野峡谷、瀑布、高原、草原、平原、农舍等无不涉及。画家深入生活之地，确实是数不胜数，都说饱览了四川风光，是一辈子创作的财富。大家还感慨地讲，不但得到了艺术上的收获，那些勤劳、勇敢的人民，他们的精神面貌更是给了我们深刻的启迪和教育。

1998年6月我们进入理县薛城下某一大石沟里面写生，不觉中午已早过，没午餐、也没干粮，于是我们找到了一羌族大娘，她热情地邀请我们进了她的小院，立即生火，取出她保存很久的腊肉、笋及自种的菜，给我们做了一顿丰富的午餐，使得我们全体人员十分感动。太热情了，太朴实了，多少年后我们还谈起此事，令人感动，久久难忘。

1996年8月，我们去到凉山海拔3200米的彝寨丙乙底村写生。那里的风光真使人陶醉，但几小时后，大家陆续地都钻进了一彝家小屋，围坐在地下的一堆火种旁，不断地叫嚷“太冷了、太冷了”。彝族大爷把干草放了一圈，让我坐在上面围着烤火，还拿出土豆让我们在火边烤起吃。大家有说有笑，向大爷问长问短，他们的民族习惯等。彝族大爷不断地给我们递土特产吃和倒水喝，我们也不断地道谢。我心里感慨少数民族太厚实、太客气了。更内疚的是，不到一小时，他家里的人去杀了一条羊，热乎乎地给我们端了进来，大家真不知道怎样感谢了。

2002年10月连续几天，下着毛毛细雨，我们原打算两天可到金沙江边采风写生，途经峨边、大渡河、甘洛、昭觉到金阳县下榻，不幸雨不停地下，金阳接待的领导和朋友不时地打电话询问到什么地方了，我们在县城口等你们。哪知路太泥泞，天又下着雨，第五天才到了金阳县，真把金阳的朋友吓坏了，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说也奇怪，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一个个惊心动魄的事发生了……

我们乘坐的是23座的汽油中巴车，满满一车人，走在金沙江边一斜滩边，泥石流来了，车搁浅了，进退两难。泥石流不断冲下来，车门被阻住了，司机老罗不断催大家，从窗门爬出去。泥石流时而不断地又冲下来，老罗急了，把同学们全部赶下车。我说，你不下，我也不下。他发火了，我顿时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多么好、多么勇敢的人哟。幸运的是车上派了一个当地的工作人员，他懂彝语，急速地东跑西跑，累得他满头大汗，找来了几个彝胞，用锄头挖去车底的石头，泥石流又来了。老乡跑了，我担心老罗，叫他弃车跳下，他仍坚持着。老乡劝回来了，加上县上那位工作人员的努力，掏了一块近一米大的石头出来。车开动了，大家的心情轻松了。我佩服老罗，也感谢县上那位工作人员。

新的事故又来了，没有开出三公里，前面转弯处塌方，幸好有人在疏通，但一等就是三四个小时，还是那位工作人员，在农家找了一些包谷，吃了一点，也算充饥。终于塌方疏通了，我走过去一看，那是一个约有340度的急弯，路非常狭窄，单行一辆车都困难，右边是高山岩石，左边是悬崖直下的金沙江，险而又险。我们的中巴车较长，根本无法开过去，老罗叫大家走路过去。我坚持要坐在车上，与他一同历险。岩上还在不断掉沙石，那真是玩命啊！但他硬是把我推了下来，我看见他的车右侧，紧贴着悬岩边边走，只有三个轮子在路面上，好险啊！我叫了起来，老罗真伟大。

我们住在久无人居的一个小镇上，有同学买了瓶6元钱一斤的曲酒压惊。大家轻松幸悦的畅饮了一下，第二天继续前行，吃过早点，开出不到三公里，事情又来了，我们的车陷到了两边是泥巴的山中间，进退不得，轮子打滑，大量的车无法通过，老罗叫我们的人沿坡爬了过去，弄得一身稀泥。经过交涉，一大货车愿意拖我们出来，正在实施计划时，它自己却开到路边道沟里去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在焦急之时，经过协商又一大车，艰苦地把我们的车拖出了“泥峡”。

那里路边的水是很丰富的，大家洗净后，又往前行，高山、急流、峡山……无心再看了。车刚进入上坡，就直向江岩边奔去，“哇！怎么了！怎么了！”我急叫“刹车、刹车！”车停了，幸好被一棵树挡住了。老罗急忙下车检查，呀！方向盘曲轴连接器断了，险些全车覆没。23条人命啊！我怎样担当得起，我惊出满身大汗，半晌没说出话来。

从金阳到宁南再到西昌，还有的是惊险故事，就不再叙述了。我想艺术家深入生活，不少人都经历过这些吧。祖国的山河、四川的山川，你不去，怎么能画得出来雄伟、壮丽之作。但是，安全第一哟！这几次深入生活采风，带给我很多体悟，一个是人民群众的热情朴实，勤劳憨厚；一个是我们的工作人员的胆大、心细、勇敢和不怕牺牲、克服困难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