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艺术

李亚平

“粉墨春秋脸上描，风雷电闪绮纹飙。红黄蓝紫镌神圣，白绿银灰画鬼妖。凤翥龙蟠云锦漫，蜂缠蝶舞杏花飘。鲜明三块鸳鸯瓦，铁马金戈洗后销。”这首诗生动形象地描绘了我国传统戏曲面部化妆艺术——脸谱。

脸谱，是中国传统戏曲演员脸上的绘画，用于舞台演出时的化妆造型艺术，以彰显剧中人物的性格特征。通常情况下，“生”“旦”面部妆容简单，略施脂粉，叫“俊扮”“素面”“洁面”；“净行”与“丑行”的面部绘画比较复杂，特别是“净”，都是重施油彩，图案复杂，因此称“花脸”；而“丑”因在鼻梁上抹一小块白粉，故称“小花脸”。

文化茶座

脸谱的历史

据《旧唐书·音乐志》记载，大约在南北朝时期，就出现了“代面”，这应该是脸谱的鼻祖。贵州的“傩戏”面具便是脸谱的“活化石”。在四川成都以北的古蜀遗址“三星堆”出土的文物中有几十个青铜面具，这是古蜀王鱼凫举行祭祀礼仪时的用品。北齐兰陵王高长恭性情勇猛、武功高强。传说他相貌俊美，打仗时会带上面具，以助其威。“北齐兰陵王长恭，才武而面美，常着假面以对敌。尝击周师金墉城下，勇冠三军，齐人壮之，为此舞以效其指挥击刺之容，谓之《兰陵王入阵曲》。”这便是齐人表演兰陵王戴着面具击敌乐舞的记载。

随着戏曲的发展，戴面具演出不便于演员表演，艺人们便直接用颜料在面部勾画。唐人孟郊作《弦歌行》：“驱傩击鼓吹长笛，瘦鬼染面惟齿白”便记载了唐人用染料涂面以模仿鬼神的演出行为。

脸谱的特点与分类

脸谱主要有三大特点：1.美与丑的矛盾统一；2.与角色的性格关系密切；3.图案程式化。

根据用途，脸谱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工艺美术性脸谱，这类脸谱大多是作者根据自己的想象，在石膏材质的人脸模具上，用绘画、编织、刺绣等手法制作出形态各异、色彩图案多变的脸谱制品，具有一定的观赏价值；另一类是舞台实用脸谱，这类脸谱主要根据剧情和剧中人物的需要，用夸张的手法在脸上勾画出不同颜色、不同图案、不同纹样的脸谱。

根据描绘着色方式，脸谱可分为“揉、勾、抹、破”四种基本类型。

揉脸：凝重威武，整色为主，加重五官纹理，是十分古老的脸谱形式。

勾脸：色彩绚丽，图案丰富，有的还贴金敷银，华丽无比。

抹脸：浅色为多，以涂粉于面，不以真面目示人。

破脸：指歪斜形象的脸谱，由“三块瓦脸”和“花脸”演变而成，因左右脸不对称，给人以歪斜之感，故又称“歪脸”。

根据脸谱图案的排列，则可分为以下几类：

整脸：利用双眉把脸分为额和面两个部分的脸谱。

三块瓦脸：夸张眉、眼和鼻窝的位置，使额部和两颊呈现出三块明显的主色，平整得像三块瓦片，因此得名。

花三块瓦脸：将三块瓦脸的分界边缘艺术化，再加上各式图案的脸谱。

碎花脸：三块瓦脸的变种，其分界边缘花形极大，破坏了原有的轮廓。

脸谱的图案

脸谱图案非常丰富，大致可分为额头图、眉型图、眼眶图、鼻窝图、嘴叉图、嘴下图。每个部位的图案变化多端，有规律而无定论。如：包拯额头上有一白月牙，表示清正廉洁；孟良额头处有一红葫芦，表明此人爱好喝酒；闻仲、杨戬画有三眼，来源于古典传说；巨灵、煞神、金钱豹有多张脸，突出其神鬼妖的特色；杨七郎额头有一繁体“虎”字，显示其勇猛无敌；赵匡胤的龙眉表示其为真龙天子；雷公脸上有一雷电纹；姜维额头画有阴阳图，表示神机妙算；夏侯惇眼眶受过箭伤，故画上红点；窦尔敦、典韦等人的脸谱上画有各自最擅长的兵器图案；王延章头画蛤蟆，表示水兽转世；赵公明面画金钱，表示自己是财神爷；北斗星君额上画七星图等。

脸谱的作用

脸谱是用来助增戏曲演员所扮演人物的性格特点、相貌特征、身份地位的，能够丰富舞台色彩，美化舞台效果，是人们头脑中理念与观感的和谐统一。脸谱的首要作用是通过不同的造型、颜色、图案，开宗明义地告诉观众这个人物的性格特征，这样划分使舞台上的人物形象清楚明白，观众不用再费心猜测、推理、判断。

除表示性格外，脸谱还可暗示角色的各种情况，如将项羽的双眼画成“哭相”，暗示他的悲剧结局；包公皱眉暗示他思虑深重；孙悟空猴形脸则暗示他本是一只猴子。

脸谱的另一作用是“距离化”，即拉开戏曲与观众的心理距离。脸上的图画使观众分辨不清演員的本来面目，可避免观众产生代入感。

另外，“大花脸”与“俊扮”同时上场时，会形成鲜明对比，突出生、旦的俊美之相和净、丑的怪诞之容。同时，脸谱浓重鲜明的油彩和多种多样的图案，再配上净行“吼叫式”的粗犷声腔，会形成强烈刺激，能够调动观众情绪，使其感受到强烈的震撼。

脸谱会根据上演的剧目、角色的年龄、演员的脸形不同而略有差别。如戏曲《长坂坡》中，曹营八将同时上场，除张辽不勾脸外，其余七人须一人一色，不能相同。这样的目的是用不同的颜色搭配以求美观，同时让观众不会混淆角色。

脸谱的色彩寓意

中国人自古以来就崇拜五行五色。这里的“五行”指金、木、水、火、土，相对应的“五色”分别是白、青、黑、赤、黄。“青”就是我们常说的蓝色，“赤”就是红色。这一学说在脸谱中体现得尤为明显。

一般情况下，脸谱中的红色象征忠义、耿直、有血性，如关羽；黑色表现为性格正直、铁面无私，如包拯，也可象征孔武有力、粗鲁豪爽，如李逵；蓝色象征性格刚强、桀骜不驯，如窦尔敦；白色多象征奸诈多疑，含贬义，如曹操；绿色象征勇猛暴躁，如武天虬；黄色象征骁勇善战，如宇文成都；紫色象征沉着稳重、富有正义感，如专诸；金，银色代表神、佛、鬼怪、精灵。此外，还有老红、粉红、瓦灰、蟹青等色。

老一辈戏剧家翁偶虹曾用一口诀总结京剧脸谱的颜色：“红忠紫孝，黑正粉老。水白奸邪，油白狂傲。黄狠灰贪，蓝勇绿暴。神佛精灵，金银普照。”

那一张张绚丽的脸谱，用斑驳的色彩演绎着如戏的人生。

脸谱掀起的国潮风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叫喳喳……”一首《说唱脸谱》，巧妙地将京剧的唱腔、旋律与流行音乐融合在一起，亦歌亦戏。

现实生活中，京剧脸谱的身影并不少见：它可能出现在工艺品市场的柜台里，可能出现在文具店里，甚至可能出现在国外的大街小巷。脸谱具有很强的生命力，它是中国传统文化的象征，海内外各界人士出于对中国脸谱的好奇与喜爱，都在学习它的精髓，探索它的奥秘。

这“脸”的魅力实在是大，灵动的线条、绚丽的色彩、奇妙的构图、夸张的形态，具象又抽象，直观又神秘，充满了艺术的张力，散发出中华传统文化的魅力。

在学习并欣赏脸谱艺术的过程中，我们可以悟出一个道理：古典未必古板，传统仍在传承，脸谱依然散发着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脸谱艺术，这一中华传统文化的骄子，怀揣着先辈的智慧走来，又朝着充满活力的未来走去，在一代代人的传承中，定会绽放出更加绚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