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腔徽韵传天下

王业芬

歙县是徽文化的发源地，也是徽墨、歙砚的主产地，有“中国徽墨之都”“中国歙砚之乡”“徽剧（徽班）之乡”“中国徽文化之乡”等众多美誉。生于斯长于斯的操明花在徽文化的熏陶和长辈的影响下，由一名工人成长为闻名全国的徽州民歌演唱家。数十年来，她将一首首原汁原味的徽州民歌唱响在国家级媒体中国广播电视总台、唱响在人民大会堂、唱响在祖国大江南北、唱响在世界各地……她先后被认定为徽州民歌省级、国家级非遗传承人，现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安徽非遗研究会常务理事、安徽非遗职业教育集团客座教授、黄山市第七届政协委员、黄山市音协副主席、黄山市徽声演艺团团长，还被收入《中国民间文艺家大辞典》《中国音乐家名录》《安徽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图谱》《匠心如歌》《星光璀璨黄山市特色人才群英谱》等。那么，操明花这朵散发着泥土芬芳的山间小花是如何将国家级非遗徽州民歌的神韵播撒在神州大地上的呢？

渔梁坝上放歌声

“从古至今，徽州人把酸甜苦辣、喜怒哀乐融入歌声中，唱出了《十绣鞋》《磨米磨麦》《徽州山水有灵性》《牧牛山歌》《徽墨歌》《卖花线》《四季歌》等一首首优美动听而又朗朗上口的山歌、小调、摇篮曲、劳动号子、叫卖调、童谣等，丰富多彩的徽州民歌和特色唱腔‘滚声哈哈腔滋润了我的歌唱。”操明花满含深情地说。

操明花的外婆住在歙县城南渔梁老街，她喜欢听外婆哼唱徽州小调摇篮曲：“磨米磨麦，磨出粉，做成馃，宝宝吃，快快长，要进学堂，哟哟喂呀；月亮上山，亮堂堂，宝宝睡，做个梦，人之初，性本善，考着状元，哟哟喂呀。”夜晚，她在外婆《磨米磨麦》的柔美歌声中进入梦乡，清晨又在外公《徽州龙石》的欢唱声中醒来。

驰名古今的渔梁坝紧挨着渔梁老街。渔梁坝原名滚水坝，始建于隋朝，坝上船工的号子、徽商的叫卖声、渔夫的歌声、滚水坝的浪花声、动物的欢叫声高亢嘹亮，这些原生态声韵此起彼伏，一声声融化在操明花幼小的心灵，激发她放声歌唱的欲望。纳凉时，她唱给渔梁古坝的浪花听；拔笋时，她唱给青翠的竹林听；挖野菜时，她唱给缤纷的野花听；行路时，她唱给淙淙的溪流听……操明花嗓子清亮，开口就迎来喝彩声。人们都说她“天生就是唱歌的料”，外婆说：“我们家小明花就像我！”“滚声哈哈腔”是外婆擅长的绝活，它诞生在渔梁古坝上，是徽州民歌中最古老的特色唱腔。据说，自从渔梁滚水坝建成，人们就在坝上劳作歌唱，千韵万声，渐渐形成了徽州民歌的这一特色唱腔。“滚声哈哈腔”盛传于元明清时期，后被吸收进徽戏、青阳腔、川剧等地方戏曲中。明朝徽商遍布全国，徽商歌迷们把徽州民歌及“滚声哈哈腔”唱到了大江南北。“滚声哈哈腔”要求演唱者嗓音高亢明亮、甜美纯净，气息流畅，尤其到歌曲结尾处，哈哈腔翻倍延长，更为歌曲添姿增色。由于其演唱难度较大，加之曾经一度失传，“滚声哈哈腔”傳承面极小。

操明花似乎就是为徽州民歌而生的，对“滚声哈哈腔”有着非凡的领悟力，在外婆外公的歌声中，小明花学会了一首首徽州民歌和“滚声哈哈腔”，这些神奇的民歌和独特唱腔伴随着操明花一天天长大。

北京城里追梦想

操明花当过幼儿班音乐老师，干过建筑工人，做过食品厂包糖工。20世纪70年代末，她被招进歙县老胡开文墨厂，捧上了“铁饭碗”，成为一名正式的描金工人。期间，她又如愿考入歙县曙声业余合唱团，歌唱的热情更加高涨。描金工作之余，闻着缕缕墨香，她填词创作了一首《徽墨工人制墨忙》。“墨锤咚咚响，墨坯在歌唱，放声唱支赞美的歌，心灵手快制徽墨……”徽州文化的浓厚韵味在歌声中流淌。操明花清脆嘹亮的歌声，让听者似乎看到一块块墨坯上下跳动，变成浓浓的墨汁，又变成方方正正的汉字。

操明花的歌声有独特的魅力，她在黄山市首届青年歌手大奖赛中一举夺得一等奖，评委们说她嗓子特别好，建议她去专业院校进修，在演唱上更进一步。一语点醒梦中人，操明花决定到北京求学。

1988年，在著名书画家钱慰民的鼓励和支持下，操明花只身一人到了北京，直奔中国音乐学院慕名找到正在上课的金铁霖教授。得知她专程从黄山脚下来北京求学，金铁霖很感动，听她演唱了《看天下劳苦人民都解放》和徽州民歌《十二月花》后，当场答应让她留下来学习，还乐呵呵地对她说：“你的本钱不错，唱歌很有韵味，你很会唱歌，是块唱歌的料。”

学习期间，金铁霖提醒她既要提升民族声乐素养，还要保留自己的演唱风格。一年后，操明花又在金铁霖的帮助下进入中国音乐学院开设的师资讲习班，得到了郭兰英、才旦卓玛、姜嘉锵、糜若如等名家名师的指点，既保留了别具一格的演唱风格，又拓宽了歌唱之路。

徽州民歌声名扬

操明花爱唱歌，尤爱唱家乡的歌。她走到哪儿，徽州民歌就传唱到哪儿。她的歌声充满深情，对家乡的满腔热爱，都蕴含在她的歌声里。

1990年，她被安徽省歌舞团聘为民族唱法歌唱演员，多次参加全国、省、市歌唱比赛和民歌展演，获奖无数。

操明花鲜明的民族演唱风格被《人民日报》《中国音乐报》《中国乐坛》《广播歌选》《安徽日报》等多家报刊报道，中央电视台《民歌中国》《音乐告诉你》《综艺盛典》等栏目还为其制作了专题节目，央视三套《每日一歌》栏目、音乐频道《每日歌曲》《音乐告诉你》《天天把歌唱》栏目陆续播出了她演唱的《古城小街》《没有阳光花不香》《祖国》《洪湖水浪打浪》等具有浓郁民族风格的歌曲。

1992年春天，中国国际广播电台拟从全国各地方电台选送的几十位歌手中选出一位民歌手，在“五一”节期间向全世界推出。皖中南民歌大赛一等奖获得者操明花参加了选拔。当时她只买到了火车站票，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当操明花向电台负责人介绍12首具有浓郁徽州特色的民歌和赞美黄山的新民歌时，录音导演对她说：“你把这12首歌现场清唱一下吧。”虽然身体和嗓子都已经很疲劳，但操明花没有退却，强烈的歌唱欲望促使她当场一气呵成唱完了这些徽州民歌。导演听后，当即决定将这12首徽州民歌全部录音。很快，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在“五一”节期间，以《黄山来的歌手——介绍工人歌唱家操明花》为题，录制了她演唱的徽州民歌，连续三天用43种语言滚动播出，将操明花演唱的徽州民歌推向了世界。中央广播电台接力宣传，自1993年起，先后在《全国听众喜爱的歌手》《九州彩虹名人新秀》《中国之声民歌中国》等节目中播出操明花演唱的徽州民歌。

1997年7月，为庆祝香港回归，中国国际广播音像出版社出版发行了《云海歌仙黄山情——民歌演唱家操明花专辑》，专辑中收录了她演唱的《徽墨歌》《小石桥》《十二月花》《牧牛花鼓》等17首具有代表性的徽州民歌，再次将徽州民歌传出国门。

操明花还应邀参加了湖北卫视、山西卫视、云南卫视、四川卫视等举办的大型文艺演出，以及安徽滁州第四届中国农民歌会等，演唱了原汁原味的徽州民歌。2004、2005年，她两次接受央视《民歌中国》栏目组之邀，作为访谈嘉宾，演唱了多首徽州民歌。2011年，操明花把特色鲜明的“滚声哈哈腔”《十绣鞋》唱响在中国原生态民歌盛典暨“第十届中国民间文艺‘山花奖（民族民间音乐类）”系列活动的舞台上，荣获展演铜奖和“优秀传承人”奖。操明花把“滚声哈哈腔”展现得淋漓尽致，受到来自全国各地的少数民族歌手的青睐，他们纷纷向她讨教学唱。

操明花这次参展演唱，得益于《广播歌选》杂志主编朱智忠的发现和推荐。一次偶然的机会，操明花遇到朱智忠，得知有一个全国性的原生态民歌展演，就急切地说：“朱老师，我想报名参加。”朱智忠笑道：“你们安徽戏曲发达，民歌有什么特色啊？”操明花脱口而出：“我们徽州民歌有一种特色唱腔，叫‘滚声哈哈腔！”朱智忠疑惑地说：“那你来两句，我听听。”操明花毫不含糊，开口就唱：“一绣红绣鞋呀，哎哎哎哟……”热情奔放的“滚声哈哈腔”令朱智忠惊喜不已，只听了一段，他就说：“好！没想到安徽还有这么美妙的原生态民歌！”随即打电话给组委会。操明花深厚的徽州民歌演唱功底造就了她的自信，正因为如此，她才抓住了这次展示传播徽州民歌的机遇。

操明花和徽州民歌频频出现在各大舞台，她演唱的《古城小街》《走在彩虹上》《和谐中国年》《祖国》等一组具有浓郁民族风格的歌曲在央视多个频道播出。2016年，她以民歌评委专家和民歌传承人的双重身份应邀参加了中央电视台《中国民歌大会》，并展示了徽州民歌唱腔“滚声哈哈腔”。2017年，她应邀在中央电视台《综艺盛典》节目中再次演唱“滚声哈哈腔”和徽州童谣及经典红歌《毛主席的话儿记心上》。2019年，在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大型活动中，操明花应中央电视台之邀录制了新填词的徽州民歌《歌唱祖国繁荣富强》，在多个频道播出。2020年，操明花寄调《十绣鞋》曲谱，填词一首《唱英雄》，歌颂驰援武汉抗疫的各路英雄，在中宣部学习强国安徽学习平台上播出。新填词的徽州民歌紧跟时代步伐，赋予了徽州民歌新的活力。

艺高德馨传承忙

2008年，操明花被认定为省级非遗“徽州民歌”传承人，更坚定了她传承传播徽州民歌的信心，同时她也深刻意识到肩头沉甸甸的责任。自此，操明花为弘扬、传承、传播徽州民歌不懈努力着。

2009年，操明花开办“操明花徽州民歌传习班”，开启了她的徽州民歌传习之旅。她依托“安徽省非遗职业教育集团——明花徽州民歌传习所”平台，以安徽省行知学校为中心，先后在徽州师范学校、黄山学院、歙县中学、屯溪一中、歙县城关小学、歙县绍濂留守儿童学校等义务传习，将徽州民歌传唱到了黄山市大、中、小、幼80多所学校，数万名师生受益。十多年来，她还义务传授带徒数十名，有4位学徒被认定为市级徽州民歌传承人。操洁春、章灿演唱的《牧牛山歌》《十二月花》《牧牛花鼓》在全国跨省山歌展演比赛中屡屡获奖；张海鑫2018年应征入伍，将徽州民歌唱到了部队军营；储超凡将徽州民歌唱响在“2019中国原生民歌节”国家级大舞台上；胡路平、刘燕茹等人将徽州民歌唱响在“第五届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技艺大展”等大型活动中。

2020年11月，操明花与徒弟操洁春共同将徽州原生态民歌唱响在“中国音乐的殿堂”——中国音乐学院。访谈中，中国音乐学院教授张天彤感动地说：“我敬佩操老師常年扎根民间、传承徽州民歌的初心和毅力，尤其是操明花原汁原味演唱的‘滚声哈哈腔，深受院校师生和全国观众们的喜欢。”天津音乐学院的两名硕士研究生郭晓敏和童怡然不远千里赶到黄山市，专门向操明花学习徽州原生态民歌。操明花把徽州民歌代表曲目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们。两人在“徽声红歌献给党——非遗专场”舞台上放声歌唱徽州民歌，童怡然还把《磨米磨麦》唱上了中央电视台《民歌中国》栏目。

2019年，操明花和徒弟操洁春演唱徽州民歌《牧牛山歌》，被评为“第十四届中国民间文艺山花奖·优秀民间艺术表演作品”入围作品。2023年11月，她和另一位学徒将徽州民歌《牧牛山歌》唱响在文旅部举办的“2023中国原生民歌节”上。

2022年底，著名歌唱家龚琳娜辗转联系上操明花，向她请教徽州民歌，操明花向她传授了徽州民歌《十绣鞋》。龚琳娜被歌中的“滚声哈哈腔”迷住，在2023年安徽卫视春晚上倾情献唱了徽州民歌《十绣鞋》。

操明花为传承传播徽州民歌坚持不懈、努力奔波，让一首首原生态徽州民歌在青少年的心里扎根、怒放！2018年，她被认定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徽州民歌传承人。操明花坚信：徽州民歌在每一位传承人的共同努力下，代代相传，一定能唱响在世界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