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芽奇旅

梅子青

1

阳春三月，轱辘（gū lu）村被渐次开放的花朵装扮成了仙境。

小女孩木芽带着她的大金毛犬——柿子，如风般奔跑在山野间。木芽觉得，连绵的群山、幽静的溪谷就是她的天然游乐园。她最开心的事，就是带着柿子在游乐园里“寻宝”—— 他们下河捞虾，上树摘槐花，还会挖很多鲜嫩的荠菜带回家……

这天，木芽和柿子在桃花盛开的桃林里嬉戏玩耍。一阵风吹来，花瓣纷纷飘落，下起一阵粉红色的“桃花雨”。风越来越大，“桃花雨”变成了花旋风，冲着木芽和柿子直奔过去，裹起他们东奔西突，并把他们带到空中，不一会儿就来到一个奇幻世界。

这里的树异常粗壮，遮天蔽日的树冠犹如一团团巨大的绿色云朵飘在空中；不远处的瀑布轰鸣直下，不时有水花幻化的鸟儿从中飞出；那边几个身穿绿袍子、头戴树叶帽的少年赶着一群群长着脚的种子朝四面八方走去……

最让木芽惊讶的，还是眼前行进中的一支奇异队伍。

队伍中，有身穿苔藓衣的人参小子，有头戴花朵、面容姣好的桃妖，有浑身布满枝杈、头上落满鸟儿的树精，有皮肤粗粝、方脸阔口的石怪，还有活泼的兔子、神情紧张的獾、探头探脑的刺猬……木芽观察了一会儿，带着柿子趁机溜到一只梅花鹿身后。

木芽轻声问梅花鹿：“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要去哪里啊？”

“这里是四季之境，我们要去参加春使者的选拔赛。难道你不是来参加选拔赛的吗？”梅花鹿反问道。

木芽不知怎么回答，转身对身旁的柿子说：“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掐自己一下看看疼不疼。”柿子晃着尾巴说。

木芽张大了嘴巴，她竟然听懂了柿子说的话，尽管她经常和柿子“聊天”，可对方从来没有回应过啊。不过木芽转念一想，眼前的一切已经够让人错愕了，能听懂柿子说话没必要大惊小怪。

2

木芽跟着队伍继续向前走，没多久便来到一栋巨型松果房子前，确切地说是松果大楼。不一会兒，从房子里走出3位身穿黄色长裙的花仙，为首的花仙微笑着说：“我叫连翘。”然后，她指着身旁的两位花仙介绍道：“这位是迎春，这位是棣（dì）棠，今天的比赛由我们主持并协助大家完成。本次选拔赛要经过3轮比试，胜出者将成为新一届的春使者，负责与春天相关的重要事宜。”

“是什么样的比试？好期待！”“反正我一定会被选上的！”大家在窃窃私语。

连翘花仙说：“第一轮的比试规则是这样的，现在请各位围成一圈，以舒服的姿势坐下来，尽情想象花朵的样子，我们会以你们脑海中花朵的颜色、形状等进行评选。获胜者脑海中的花朵，将被我们捕捉，同时也将作为新的鲜花品种进行培育。”

“你明白她在说什么吗？”柿子有些不解地问木芽。

“就是让我们在大脑里设计出自己认为的最美的花朵。”木芽答道。

比赛开始，大家各显神通。只见选手们的头顶上方不时有色彩夺目、样式别致的鲜花绽放，如同烟花般绚烂。

树精通过想象设计出一种蓝绿相间，状如孔雀开屏般绚丽的花朵。人参小子则想象出一种嫩芽黄、小精灵形状的花朵，他还给自己的作品起了个名字，叫芽精灵。眼神温柔清澈的梅花鹿则以小溪边的脚印为灵感，想象出一种可爱的蹄甲花……

木芽不仅喜欢花，还是个爱幻想的小姑娘。虽然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但此刻好胜心无疑占了上风。她也想象出自己的得意之作，几片肉嘟嘟猫爪样的粉红色花瓣，托起一枚甜甜的吻。

经花仙们评选，树精的“孔雀尾”拔得头筹。木芽有点儿失落。

3

第二轮，比赛项目是放风筝。

棣棠花仙宣布比赛规则，所有参赛成员自由组合，3个一组，进行风筝的创意制作。有一个硬性要求是，风筝必须由组员中的一个担任。听到这里，木芽和柿子对视一眼，不禁面露难色，他们初来乍到，和谁都不熟。

幸运的是，他们争取到了热情的桃妖，组成一组。至于谁当风筝，木芽胸有成竹，她指挥柿子找来各种材料，将桃妖精心装扮成一只漂亮的美人鱼，然后放上了天。化身美人鱼的桃妖表现堪称完美，在空中完成了一支优美的舞蹈。

其他组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树精、兔子将刺猬打扮成一束造型独特的蒲公英，当这束“蒲公英”飞上天空时，“毛絮”啪地打开，称得上别出心裁。石怪、梅花鹿和人参小子组的年画娃娃风筝也让人眼前一亮……这轮没有太多悬念，木芽组胜出。

4

第三轮，比赛项目是绣春光。

迎春花仙宣布比赛规则：“大家可以独自完成，也可以组队完成。”

迎春花仙刚一说完，就有人抗议：“可是我根本就不会绣花啊，怎么比？在座的有谁会吗？”

大家也全都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用担心！”迎春花仙解释说，“这跟平时的绣花不是一回事，你要把自己当成绣花针，四季之境的任意一个角落就是布料。在两小时内，遵从自己的心意，去做你最想做且让你感到快乐的事。你的足迹将自动生成图案，呈现出作品。”

看到大家一筹莫展的样子，木芽思索片刻后有了主意。

她把大伙儿召集到一处，说出自己的想法：“既然是做让自己开心的事儿，那其实很简单，我们一起玩游戏就好了啊！”

“怎么玩儿？你教我们。”树精晃着木头脑袋说。

“我知道20多种游戏呢！”木芽骄傲地说，“来，我教大家。”

于是，在木芽的组织下，大家玩起了木头人、老鹰抓小鸡、跳房子、丢沙包等游戏。最后玩得兴起，他们嬉笑着抱成一团，在地上打起了滚儿。刺猬除外，因为大家实在不敢抱他。

迎春花仙没有说谎，所谓的刺绣作品真的会自动呈现。就在他们刚才玩游戏的地方，忽然冒出很多五彩缤纷的花儿，这些花儿巧妙地组成一个大大的笑脸图案。凑近花朵仔细听，里面还有快乐的笑声传出，石怪瞬间就认出了自己的笑声，因为没人比他的嗓门更大。

5

木芽因为出色的应变和组织能力，被大家一致推选为春使者。木芽很开心，不是因为自己获胜，而是因为她交到了很多朋友。

作为新任春使者，木芽被请进松果房子，在这里，她见到了异常美丽优雅的醒春花仙。连翘、迎春和棣棠都亲切地称醒春花仙为醒春姑姑。

醒春花仙身穿一件淡紫色长裙，头上戴着由白色细碎花朵编成的花冠。看到木芽后，醒春花仙露出灿烂的笑容，脸颊上随即出现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恭喜你！”醒春花仙说，“欢迎你成为这里的一员。”

“不不不，我想你们误会了！”木芽赶忙说，“我的家在轱辘村，我只是无意间来到这里，一会儿还要回家呢。”

“小姑娘，你不想履行春使者的职责吗？你可是我们精心挑选出来的。”醒春花仙的态度始终温和。

“可是，如果我不回去，时间一长，外婆该着急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会让你们见面。”醒春花仙接着说，“现在，我们还是聊聊正事儿吧！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选春使者吗？因为每年春天到来时，春之境都会举办一个盛大的仪式，借此拉开春天的序幕。同时，春天在各个地方的登场方式也会做精心的安排。春使者就是要负责筹划这一切，可以说责任重大。”

“怎么筹划？”木芽心中满是好奇。

“其实，春天的到来，不仅仅是草儿发芽、鲜花盛开这么简单，还需要四季之境的所有居民共同努力，这样才能呈现出一个不一样的春天。”醒春花仙继续说道，“比如让春风和北风按时交接班，比如给所有的种子唱好听的起床歌，比如给天空染上好看的蔷薇粉和淡青色…… ”

“听上去好棒啊！”木芽由衷地说。

“作为春使者，不仅要内心明亮、头脑灵光，还要用快乐感染大家。为了让春使者始终保持激情和活力，我们每年都会评选一次。起初，评选范围只限花仙，慢慢地扩大到精怪和动物，再后来又扩大到人类，只不过在人类的筛选上我们会格外慎重。”

“这么说，我来这里不是意外，而是被邀请的？”

“可以这么说，我们观察你很久了。”

“听你说完，我对春使者的工作倒是很感兴趣。”木芽说，“可是我的外婆和家人怎么办，我们不能分开呀。”

“你会见到他们的。”醒春花仙微笑着说。

6

第二天，木芽就带着柿子在四季之境到处闲逛，她想找到回家的路，可无奈每次都会回到原点。

正当木芽焦虑不安时，连翘跑来告诉她，醒春花仙要她过去一趟。

木芽刚走进松果房子，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不过她有点儿不敢相信，走近细听，才确认那是外婆的声音：“这么多年没见了，你们大家都还好吗？瞧，我还带了很多好吃的，有春笋炒腊肉、香椿炒鸡蛋、香干马兰头，还有玫瑰花做的酥饼……”

远远地，木芽看到一群花仙将外婆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

“知秋姑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留下来吧，我们大家都很想念您。”

看到这样的情景，木芽呆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还是醒春花仙发现了木芽，她大声说道：“快点儿进来，看看这是谁来了！”

外婆看到木芽后，并没有多吃惊，而是微笑着张开双臂。看到木芽一天一夜未归，外婆就猜到她来了这里。

回过神来的木芽一头扎进外婆的怀里。在外婆和醒春花仙的谈话中，木芽得知外婆居然是醒春花仙的妹妹。原来，外婆的名字叫知秋。她还有一个姐姐叫长夏，一个妹妹叫静冬。60年前，外婆和人类相恋，嫁给了木芽的外公，因此離开了四季之境。从此，她过上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生活。

木芽看看满头白发、一脸皱纹的外婆，再看看美丽动人的醒春花仙，怎么都不敢相信她们是亲姐妹。

“怎么样，这些年你后悔了吗？”醒春花仙问外婆。

“我生活得很好，很知足。”外婆缓缓地说。

“只要你肯回到四季之境，我可以让你重返青春，免除衰老和死亡。”醒春花仙意味深长地说。

“生病、衰老、死亡，这些都是生命的一部分。我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的皱纹，它们就像树的年轮，像石头因沉积风化产生的花纹……”

“可你并不是普通人类，你原本不用经历这些，是你主动放弃了自己拥有的一切！”醒春花仙有些激动。

外婆拉起醒春花仙的手，轻声说：“姐姐，我并不觉得遗憾，你也不要为我难过。说到底，这是我的选择。”

“那木芽呢，你会不会干涉她的选择？”

“不会，要不要做春使者，由她自己决定。”

7

木芽接受了春使者的职务，任期一年。此外，她还获得了自由出入四季之境的权利，可以随时见到家人。

从现在开始，她就要进入工作状态，与美丽的花仙们，与这里的居民们，当然还有她亲爱的柿子，一起筹划明年春天的盛大仪式，以及有关春天的各项事宜。

木芽想给这个世界，给所有的生灵，呈现一个与众不同、令人难忘的春天。为此，她信心十足并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