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长衫”
2024-05-07温楚怡
温楚怡
合上《呐喊》书卷,放回红木桌上,内心竟久久无法平静,似被什么东西敲打着。我不由得低着头,思绪里逃避着文学伟人的灼灼目光。
窗外,月光洒满了充斥着蛙鸣的荷塘、阒无一人的堤岸。眼前的一切令人心生喜悦,内心的不平静也随着裹挟荷香的晚风不知吹向哪个角落,不顾晚风的撩拨,心头猛烈地刻画着孔乙己穿着长衫又站着喝酒的模样,一笔一画……
细细回忆,当我还是孩童时,就已读过《孔乙己》一文,孩子的内心世界是一尘不染、纯洁无瑕的。读罢,我只觉得孔乙己不是好人,会偷盗,还不诚实,满嘴的胡言乱语,说什么窃不是偷,读书人的事不是偷之类的。除此之外,我对孔乙己再没有过多记忆。
透过窗棂,抬头望月,月亮被绵密的云层遮得严严实实,大概是怕那月被冻着吧?月不领情,挣脱了乌云的束缚,月光又洒向了更远的远方。
再读《孔乙己》一文,我已经长大许多。认为这次总能读懂了吧,看来看去,除了先前的浅陋认知,只能读出鲁迅先生想表达深意的意愿,却不能理解他想表达何意,只得悻悻作罢。
时至今日,再次捧读《孔乙己》一文时,思想觉悟方才有了较深的见解。孔乙己是“失意书生”,他自诩知识分子,却无人赏识,落得成为酒馆里看客的笑料这一下场。他为“偷”的行为争辩,其实是他内心对自己的枷锁仍未解开,也解不开。鲁迅先生在百年前发射的“子弹”正中了许多年轻人的心胸。他们自嘲为“孔乙己”,十年寒窗取得较高的学历,薪酬却与学历不相称,找不到令人满意的工作,虽然体力劳动能赚钱,但放不下高学历的身段,高不成低不就,这不就是现代孔乙己吗?
高校是“象牙塔”,社会是残酷的“角斗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们耳熟能详。但今天,这句话似乎横在了理想与现实之间,让一些人进退维谷。
人在迷茫的时候,总爱思考抽象的人生、感叹浮沉的命运,但无论如何,总要回到现实。我想,在“内卷”化的竞争生活中,不妨歇一歇,看看启程时的自己、曾经的自己,或许能得到答案。决定下一步向左还是向右,“长衫”脱还是不脱?
在这奇妙无比的世间行走,有时理解得越多便越痛苦,知道得越多便越煎熬,但我们需要有与痛苦相对称的清澈,与失望相均衡的坚韧。我不知晓,要多少智慧,才能在荒原上嗅到春的气息;我不知晓,要多少冰砾镇过、火舌舔过,才能倒提人生这捆乱麻……我只知道,平芜尽处是春山。
年轻人的路,终究是要自己走的。与其被“长衫”束缚,不如脱下它,肆意地在人生这片旷野上奔跑,寻找内心深处的自己,到那时,再回首,旷野上早已繁花似锦。
于灯下遐想漫笔,我再无心留意云与月的嬉戏,静静等待着夜晚的过去。我盼着明日的太阳把一切熟的东西焙得更熟;我盼望着原野上有一股沁人的、淡淡的泥土清香;我盼着黄透的枫叶夹杂着赭红的橡叶,一路艳烧到天际。
“長衫”是衣服,更是心头的枷锁,不知孔乙己未脱下的“长衫”,是否仍有人仿着款式,在街巷深处喝得酩酊大醉,始终不愿褪去?但愿人世间“孔乙己”越来越少。
(指导老师:朱志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