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蓝袄子

刘向阳

小晨买了新棉袄，旧袄子被随手扔在外面。宝生捡回旧袄子，心疼地说：“这袄子还没烂，只是颜色淡了，扔了多可惜。送去回收站给需要的人穿吧。”

小晨嘟起嘴：“爸，就您舍不得，谁会穿啊？”

宝生叹口气：“袄子也可以救人呢。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30 年前，我在城里读高中，你奶奶每个月去一次学校，给我送米送钱。那年冬天，她清早进城，刚下车，左边裤袋好像被什么东西划拉了一下。她急忙去摸，不好，流血流汗换来的20 块钱不翼而飞了！

你奶奶反应快，转身高呼着向一个小孩追去。小孩慌张地逃向涟水河边，最终在大桥附近被揪住。她攥着失而复得的钱，气喘吁吁道：“你偷了我的钱，年龄这么小，咋不学好呢？”那小孩衣衫褴褛，瘦得似干柴。他一声不吭，两汪眼泪在眼眶内打转。你奶奶见状轻叹一声，走了；待走远，又忍不住回头一瞥，看见瘦小孩在寒风中钻大桥底下了。桥底下有块石棉瓦，就是他的安乐窝。

讲到这里，宝生停顿片刻，小晨忙问：“爸爸，那后来呢？”宝生拍掉旧袄子的灰尘，接着往下讲。

到了学校，你奶奶把钱交给我，提到遭窃一事，我还嘟嚷着骂了小孩几句。

我生日这天，你奶奶来了。她只给我一张皱巴巴的5 块钱。你爷爷当年在外地务工，他早就答应送我一件新棉袄，作为生日礼物。可袄子呢？怕是忘了吧。我心里有些失落。

放寒假，我回到村里。氣温骤降，冰天雪地，我和你奶奶正烤火取暖。不一会儿，你爷爷走进来，抖落一肩雪花。我迫不及待地追问袄子的事。他呵了口气说：“ 答应你的事，怎能忘呢？花了我半个月工资才买下的，早就寄回家了啊。”

你奶奶不高兴了，呵斥我：“你这伢子，你爸忙碌了大半年，为了回家过年团聚，一路劳累，让他喘口气吧。”

我不依不挠：“妈，爸给我买的新袄子呢？莫非你送别人了？我还是不是你儿子啊？”

听到这里，小晨着急了：“爸，爷爷给你买的新袄子呢？不会是邮局寄丢了吧。”

宝生喝了口水，摇摇头。

你奶奶歉意地笑着。她说：“宝伢子，对不起。上次进城看你，原本带了你爸新买的蓝色袄子……过大桥时，妈把它送那孩子了。他跟你一样大呢。那么冷的天，他在桥下挨冻……”我看见你奶奶眼含泪水，也就不生气了。

小晨关切地问：“那后来呢？”宝生笑了笑，接着说：“后来，我特意跑去桥下看，除草清淤的工人说孩子被救助站接走了，多亏有好心人送袄子，要不早冻死了。再后来，涟水河两岸种上了花花草草，有了亮丽的风景。”

故事听到这里，小晨从宝生手中接过旧袄子，不作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