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外治法治疗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研究进展*

刘楚怡 巩 静

1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中西医结合科,武汉 430030 2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第二临床学院,武汉 430030

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non-alcoholic fatty liver disease,NAFLD)与胰岛素抵抗以及遗传易感性密切相关[1],疾病范围涵盖非酒精性肝脂肪变、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炎、非酒精性肝硬化和肝细胞癌[2]。NAFLD目前已成为全球范围内最常见的慢性肝脏疾病之一,通常与肥胖、高血压、高血脂和2型糖尿病等代谢综合征相关。从1999年至2018年,NAFLD的患病率增加了8%～9%,目前总体患病率达到29.1%,其中中国NAFLD患者占全球患病人口的五分之一以上,加重了全球的健康负担[3]。目前国内外尚无治疗NAFLD的特效药;有不少研究发现,中医药在防治NAFLD方面具有重要作用,其中中医外治法如推拿、贴敷、针灸、拔罐等治疗NAFLD疗效显著,且无明显不良反应和肝毒性,逐渐受到各大医家关注。现本文将近几年中医外治法治疗NAFLD的相关研究进展综述如下。

1 中医对NAFLD的病因病机认识

中医古籍中没有NAFLD病名,根据其临床特点可归属于“膏浊”“痰浊”“肥气”“胁痛”“痞满”“肝胀”“肝痞”“湿阻”等范畴[4],其病位主要在肝脏,并与脾、肾、胃等脏腑密切相关,肝脾功能失调,痰浊瘀积于肝,而见胁胀或痛等症。

现代中医学者在临证基础上,对NAFLD的病因与核心病机进行了系列思考与总结。金庆江[5]结合伏邪理论,认为膏脂沉积贯穿本病始终,在不同时期转化为湿、热、瘀、毒之邪,相互胶结伤及肝脏,治疗以解郁化湿为本;尤需重视伏湿期,应尽早干预,并重视“见肝之病,知肝传脾”的中医治未病思想。池晓玲[6]认为本病多由情志内伤、饮食失节、劳逸无度等引起,情绪、饮食习惯、生活方式对NAFLD的发展具有重要作用,可导致肝脏和脾胃功能紊乱,进而形成痰湿和瘀血等重要病理产物,治疗以“疏肝健脾治其本,祛湿化瘀治其标”。盛国光[7]认为水湿、痰浊、瘀血为NAFLD的关键病素,病机为肝失疏泄、脾失健运、痰湿内生;痰湿蕴结肝经,肝气不舒,气血不畅,瘀血内生,痰、湿、瘀互结于肝脏,为积为痛,而成“肝癖”。

2 中医外治法治疗NAFLD的研究进展

2.1 刺络泄血

《素向·血气形志》中记载:“凡治病必先去其血”。刺络泄血可帮助理血调气,疏通经络,对于血中积聚的浊邪膏脂也有一定作用,故用于治疗NAFLD可取得肯定疗效。张明慧[8]招募60例NAFLD患者并随机分为研究组和对照组(各30例),在给予饮食及运动指导的基础上,对照组采用阿托伐他汀钙片治疗,研究组采用疏肝健脾汤联合刺络泻血疗法治疗;治疗后2组血脂水平均降低、肝功能均有所改善,研究组中医证候积分低于对照组且治愈率高于对照组。赵小燕等[9]将70例NAFLD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每组35例;对照组接受常规治疗,观察组在对照组基础上加用疏肝清热祛湿中药,并给予刺络泻血疗法,结果显示,观察组治疗总有效率为94.29%,高于对照组的74.29%,并且未出现不良反应。

2.2 穴位埋线

穴位埋线疗法通过埋入穴位的羊肠线对穴位的持续刺激而发挥治疗作用。相关研究显示,穴位埋线用以治疗NAFLD疗效显著,且操作简单,具有广阔的应用前景。张丹璇等[10]运用随机分组方法将90例湿浊内阻型NAFLD患者分为对照组及观察组,每组45例;对照组给予脂必泰胶囊治疗,观察组给予穴位埋线治疗,结果显示2种治疗方法均可有效改善肝功能、血脂指标、肝/脾CT值,且观察组的效果明显优于对照组。另有学者[11]选取肝郁脾虚证NAFLD患者共180例,最终治疗组88例、对照组90例纳入统计;治疗后,治疗组总有效率显著高于对照组,并得出结论——穴位埋线可降低NAFLD患者肝功能及血脂指标,显著改善脂肪肝病变程度,其疗效较口服药物显著。

2.3 电针疗法

国内外研究显示,电针疗法具有抗炎、抗氧化等作用,可用于治疗NAFLD。费亚军等[12]将124例符合标准的患者随机均分为2组,治疗组采用水穴电针治疗,结果表明水穴电针对于改善NAFLD患者临床症状效果显著,可有效改善血脂及丙氨酸氨基转移酶水平,同时升高肝CT值、肝/脾CT比值。另外,费亚军等[13]选取130例NAFLD患者并随机分为治疗组与对照组,治疗组选取肾俞五十七穴中的相关穴位进行电针治疗,结果发现其能较好地改善NAFLD患者临床症状、B超及CT情况,对血脂4项、血清丙氨酸氨基转移酶水平也有明显的调节作用。

2.4 推拿疗法

张玮等[14]研究显示,经过腹部推拿干预后,NAFLD模型大鼠异硫氰酸荧光素-葡聚糖(FITC-dextran)含量显著降低,证明腹部推拿可降低肠道通透性,这对于揭示揉腹法治疗NAFLD的作用机制具有重要意义。陈建权等[15]随机选取100例NAFLD患者,其中54例为治疗组,46例为对照组;对照组采用护肝药物治疗,治疗组加用腹部推拿治疗,结果显示治疗组显效率和总有效率均优于对照组。另有研究显示,腹部推拿治疗NAFLD与降低血同型半胱氨酸、肿瘤坏死因子-α、白介素-8水平有关[16]。

2.5 八段锦疗法

八段锦是中国传统医学中著名的养生保健方法,可帮助人们强身健体,预防和治疗疾病。在治疗NAFLD患者时,八段锦作为辅助治疗手段可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庞力等[17]将60例NAFLD患者随机分为药物治疗组与药物治疗合运动组,药物治疗合运动组除给予基础药物治疗外,同时执行运动处方计划,即八段锦运动;结果显示药物治疗合运动组在改善临床症状及体征、延缓脂肪肝进程、调节脂代谢及保护肝功能等方面皆明显优于对照组。李圆圆等[18]将120例NAFLD患者纳入研究,并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每组60例;对照组予以常规饮食和运动指导,观察组在对照组基础上额外进行八段锦运动并服用复方降脂茶;结果表明,八段锦运动结合复方降脂茶可显著降低NAFLD患者肝脏脂肪含量并改善血脂水平。

2.6 针灸联合其他

针刺疗法在治疗NAFLD时常常选用肝经、脾经、胃经等相关穴位,同时可以结合电针、穴位埋线、刺络泄血、穴位注射等方法,以增强治疗效果,共同调和气血、疏肝理脾[19]。针灸治疗NAFLD主要以综合治疗为主,常用的穴位为足三里,而使用频率最高的经脉为足阳明胃经,通过聚类及关联规则分析发现,核心穴位组合为足三里-丰隆、太冲-肝俞-三阴交[20];这些穴位的选择和组合在针灸治疗NAFLD中起到重要作用。

柯华菁等[21]将80例NAFLD患者分为对照组和试验组,每组40例;对照组接受常规治疗,试验组在常规治疗基础上加用针灸联合穴位敷贴治疗;治疗后,试验组中医证候积分、丙氨酸氨基转移酶水平及血脂水平均低于对照组,说明针灸联合穴位贴敷可有效改善NAFLD患者临床症状、肝功能及血脂水平。朱云芳等[22]将96例NAFLD患者纳入研究,并随机分为观察组和对照组,每组48例;观察组在对照组常规治疗的基础上联合温针灸及八段锦治疗,结果显示,观察组临床总有效率为68.8%,高于对照组的37.5%。王艳等[23]招募86例NAFLD患者,并随机分为2组,每组各43例;对照组给予常规治疗,观察组给予加味茵陈蒿汤联合针刺治疗;结果显示观察组治疗总有效率明显高于对照组,且不良反应少;且该疗法主要通过调节肠道菌群,抑制氧化应激及炎性反应发挥作用。袁淑芬等[24]随机将104例NAFLD患者分为2组,对照组采用常规治疗,而观察组则运用畲药食凉茶与针灸联合治疗;结果显示,观察组的治疗有效率高于对照组,患者肝功能,不良反应较少,安全性较高。上述研究报道均提示,针灸疗法对于NAFLD的疗效确切,并在调节血脂、改善肠道菌群、抗炎、抗氧化应激等方面发挥作用。在常规药物治疗的基础上联合针灸同步治疗,可能成为防治NAFLD的理想方法和手段。

2.7 中药贴敷

在传统的中医外治法中,中药贴敷是一种常用的治疗方法。它通过将特定的中药贴敷于患者皮肤,使药物渗透进入体内发挥作用,以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中药贴敷应用于肝病的治疗已经引起广泛关注,但仍然需要进一步的临床研究和验证来确定其具体效果。例如翟岱垠等[25]将104例NAFLD患者纳入研究,并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每组52例;观察组在对照组的基础上给予柴芩解郁汤联合中药外敷治疗,结果显示,观察组有效率优于对照组,且胁肋胀闷、食少纳呆、腹胀等中医证候积分均低于对照组。孔莹等[26]将60例NAFLD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治疗组,每组30例;2组均给予基础治疗同时治疗组加用消脂贴于肝区穴位贴敷,其中消脂贴主要由柴胡、枳壳、白芍、丹皮、赤芍、火硝、白矾等组成;结果显示治疗组有效率明显优于对照组,患者临床症状得到显著改善。

2.8 耳穴贴压

刘垚昱等[27]将160例属于痰湿质的NAFLD患者随机分为西医治疗组和中医治疗组,西医治疗组予维生素E胶囊口服,中医治疗组予皂术二陈方配合耳穴贴压治疗,治疗后中医治疗组各方面疗效均优于西医治疗组。需要指出的是,耳穴贴压的临床应用价值和作用机制仍需要进一步的研究和验证。

3 小结与展望

综上,中医外治法可有效改善患者临床症状,保护患者肝功能,属于治疗NAFLD的特色疗法;同时中医外治法也具有安全方便、操作简单的优势,值得临床推广。前述研究显示,中药内服联合外治法具有治疗方案多样、疗效确切、安全可靠的优势,因此中药内服联合外治法治疗NAFLD可能效果更佳,但相关作用机制尚不明确,也缺乏相关实验研究,且上述临床研究样本量较小,结论或有所偏倚。因此亟待强化高质量的临床及基础研究,以阐明中医外治法治疗NAFLD的作用机制,为其推广应用奠定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