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舞者(印象记)
2024-04-29龚曙光
连续好几年,残雪都在这份竞猜榜上。2023年,更是直接冲顶,赫然排在了榜首。好像除了格雷厄姆·格林,还有村上春树,霸榜的时间,残雪算是很长了。倘若当年折桂封神的依旧是别人,不出意外,来年她应该还会在榜。
每年诺奖将开未开,这份榜单就会高调出炉。英国博彩公司列出一众热门作家,让人投注竞押。押中了,当然能发一笔小财,蹭一回获奖人的好运气;没押中,只当打了一场牙祭,或者买了几本书,花不了几个银子。说透了,这就是一份赔率榜,和跑马场里常见的那种单子没多大区别。当然,更与评委会没一毛钱关系。不过推出这份榜单的博彩公司,他们有自己的文学顾问、信息渠道和概率算法,选谁上榜,并非乱点鸳鸯谱。如果每届颁出的获奖人,根本不在榜单上,时间一长,这游戏就没人陪着玩了。押榜和赌球,其实很不一样。足球是圆的,往谁家球门里滚,只有上帝才知道,再加上黑哨的加持,你赌的纯是运气。而诺奖,评选宗旨摆在那里,评委也就那些人,偏好哪类作家作品,大体还是有迹可寻、有例可考的。
真正文学圈里的人,并不怎么在意这个榜,排归排,猜归猜,最终谁得奖,也不至于大悲大喜,除非是他自己意外得了或丢了。狂热躁动的,其实多是圈外人。虽说残雪名字陌生,但横竖是个中国人。不要说一不小心真得了,即使老是霸在榜上,也算“厉害了我的国”。这事就像一年刮一场台风,边缘风急雨骤树折房摧,风眼里,却风平浪静。
每逢此时,便会有人问我:残雪胜算几何?弄不明白,这些平常与文学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怎么会知道我和残雪有交往?莫不成,他们还为此做了一番功课?三两人问也便罢了,人再多,就有些不胜其烦,再说,我也不是大街上摆摊算命的瞎子。2019年那次,我干脆写了篇短文推到网上,表明我对此事的看法,免去一问一答的麻烦。文章的名字叫“读残雪的作品比猜她得奖有意思”,粗暴直白地将态度摆在标题上,不读文章都明白,果然就不再有人私信问我了。
写完文章,我打电话给残雪,说:“祝贺呀小华,你成世界名人了!”平时我叫她,都叫本名邓小华。她没等我往下说,便抢过了话头:“今年不可能啰!应该还要等几年。”她丝毫不怀疑自己能得這个奖,也完全不掩饰对这个奖的看重。我习惯了她说话快人快语、直接明了的风格。你要看她的小说,迂回铺陈、摇曳多姿,但只要一开口说事,她便一劈两块柴,绝不模棱两可似是而非。好些时候,我怀疑她早年不是做裁缝,而是做木匠的。
比如,她评价一位作家,标准简单得让人惊讶:是现代派就好,非现代派就不好!如果过去是现代派,后来转了型,她便视为江郎才尽;再比如,说到作品畅销不畅销,她便信心满满地宣称,自己的读者在未来,而别人都是在取悦甚至献媚当下读者……为此她确实得罪了不少作家,但她似乎满不在乎。你和她说起,她一双大眼睛看着你,让你辨不清她是真的浑然不知,还是根本就没把这事当事。有人听说我要写她,便郑重其事劝阻:“别写!写了会得罪好多人!”我心想,残雪究竟得罪了多少人啊?以至于写她,都成了一件谈虎色变的危险事!
第一次见残雪,是1987年夏天,我从济南回湘度暑假。那时河东我不熟,为寻她的住所,在五堆子还是六堆子那片老街区,绕来绕去跑了大半天。盛夏的阳光热辣狠毒,差点没把我烤成瘦肉条。好不容易找到的,是一栋红砖赤瓦、高门阔窗的苏式建筑。其中的住户多而杂,宽敞的走道里,堆满了蜂窝煤和乱七八糟的旧家私,进出得蹑手蹑脚,生怕震垮了那些贴墙码得高高的杂物。
我们的谈话,就在她家的客厅里。房间不大,但很高,高得使整个房间看上去像个规整的正方体。窗子虽阔大,却被相邻的房子遮挡了,透不进多少光线来,白天也得开着灯。灯也吊得高,没灯罩,小小的灯泡吊在半空中,孤单得可怜。靠窗摆着一块裁衣用的大案板,旁边是一台缝纫机,有些老旧。我问现在还缝衣吗?她说那是她的饭碗,并一笑,很坦然,也很敞亮。可见那时她虽已发过不少小说,受关注且惹争议,但并未当作职业,对于裁缝手艺的底气,远在写小说之上。何立伟说过,残雪给他们那帮长沙的青年作家,每人做过一套西装,穿在身上招摇过市,很抖抻。
残雪穿了一件白底碎花的短袖衫,安静地靠墙坐着。她脸瘦,戴一副镜片很厚的近视镜,昏黄的灯光下,极有油画感。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氛围:洋派的苏式建筑、土气的市井陈设,以及一个说不清与之冲突还是融洽的女主人,叠合成一种很诡异的场景。后来我去东欧,去布拉格,去卡夫卡和米兰·昆德拉住过的屋子,立马就会想到残雪的家。虽然远隔千山万水,但他们竟鬼使神差地生活在一种相似的家庭气氛和场景里。
她的话很少,有问未必有答,答亦惜字如金。你感觉她的语言,不是已在小说中用光了,就是要留给未来的小说用。她似乎不是不善言辞,而是不爱言谈,对于文本之外的交流,始终没有多少兴趣。我很喜欢这种永远生活在文本中的作家气质。那算不上是一场顺畅的作家访谈,却是一场深刻的心灵交流。在那种场景和氛围中,我可以感受到作家的灵魂,时而安静地栖息在墙角,时而悄然无声地舞蹈在昏暗的灯光下。仅那一面,我便喜欢上了她那偏执而诡异的审美,喜欢上了她小说无限暗黑中依稀闪烁的那一抹亮光。
半年后,我发表了《面对一种新文体的困惑》,一篇洋洋洒洒的万字文。残雪的《黄泥街》和《山上的小屋》问世,就像一滴水掉进了滚油里,整个文坛都炸了锅,惊诧、欢呼、咒骂,噼里啪啦炸成一片。但静下心来细加辨析,争论的焦点,还是自己喜欢不喜欢,货真价实的文本分析和审美评价,几乎没有。真正引人关注的,只有其兄邓晓芒的文章。晓芒是著名的哲学家,其时在西方哲学研究界已风头甚劲。他的文章,一是以其可靠身份透露了残雪的身世及其对创作题材的影响;二是以其权威的名头,楬橥了残雪的哲学观及其对艺术风格的影响。这两点,的确没人比他更有发言权。三十多年过去了,到今天,亦无人超越。但真正基于文本学分析、心理学分析的文体批评,应该是从我这篇文章开始的。
我在文中说,残雪小说“是一团透明的、蠕动的、有生命的灰色软体,以其无数甚至无穷的触角,撩动着人们或迟钝或麻木的感觉,通过感觉来刺激人的精神。一方面,她从不以纯生理的五官感受,而是以纯情绪化的精神体验感知对象;另一方面,她的感觉敏感区,始终固定在人的精神气质及心理关系上”。我又说:“残雪小说是三种故事构架的复合:一个抽象化的世俗故事,一个戏剧化的心灵故事,一个整体化的象征故事,三者融为一体。”我还说:“残雪小说绝非一味‘溢恶。如果我们坚持着始终没有被小说中的肮脏和恶臭窒息,那我们就可以感受到一派曚昽温暖的夏日阳光。这光亮和暖意,在小说中尽管只是一种背景、一种象征,但却是一种光源、一把标尺、一个参照。她的小说之所以能剥开人伦道德的楚楚衣冠,抖搂出几乎全部的人性弱点,或许正因为这一光源的烛照。”这些观点的确新异而尖锐,但我无意以此参与其道德评价的争论,我旨在通过文本和心理分析,确认其审美品格的独特性和审美价值的稀有性;企图通过这篇文章,将有关残雪的争论,由社会学意义上的群殴,导向美学意义上的独立探讨。
残雪读到文章,是否意外和兴奋,我并不知晓。我得知她的评价,是两三年后,在一群作家的聚会上。她发现了我,走过来打招呼,说:“文章反反复复读,不知有多少遍了,好几次动念写信给你,却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是‘感谢二字能表达的!再说作家与评论家的关系,也不应该是世俗意义上的感谢关系。要说真正想告诉你的是,我俩很像!”我不知道这算表达谢意,还是褒奖,或许都不是,但我很感动,因为我们彼此看重。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残雪是不关心理论的,甚至怀疑她会有些敌视,因为关于她的那些评论,无论肯定还是否定,都很少显示其理性的力量和审美的才华,她有一千个理由蔑视这些文学评论。直到我读到她写西方作家的那些评论,才发现她不仅有敏锐、独特的审美感悟,而且有深邃的哲学思维。你很难说她的哲学属于东方还是西方,属于唯物还是唯识,属于古典还是现代,的确有些驳杂、有些缠夹,但毫无疑问那是一种哲学的思考,在生命的意义上逻辑自洽。残雪是一个天才的文论家,她能给那些熟稔的经典一种全新的感悟和阐释。这些文字无所傍依、无所拘束,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向何而去,是一种纯粹的才华放任和审美历险。
离开文坛后,残雪是我依旧关注的作家,她的主要新作,我大体都找来读过。卸去了评论家的身份,这种阅读,便是一种自由纯粹的审美。读她的小说,我不会关注情节走向、人物个性,以及推动故事发展的事理逻辑,因为这一切,在残雪小说中都被抽去了传统功能,变成了一种纯粹隐喻和象征。她的小说,不是对某个虚构故事的叙述,而是对一个真实写作过程的记录。如同建筑师设计房子,多数人是为了实现其居住功能,而少数天才的建筑师,则只为了凝固自己的创意及其实现的过程。比如,高迪那些伟大的作品,都是对其创作过程的一种固化。残雪就是文学界的高迪,她的创作过程,就是一种精神化的行为艺术,用不着去关注创作的结果,因为行为艺术的成果就是创作过程本身。残雪的文字,记录的就是这种精神过程,舍此并无其他的承载。在我眼中,残雪永远是一位即兴舞者,没有编排,没有预演,兴起即舞,不是为了创造某个令人激赏的舞姿,而是为了这个想舞即舞的生命过程。只是她不是用肢体,而是用灵魂来舞蹈。读她的小说,就是观看她的灵魂之舞,而且极易为其感染和带动,你可能情不自禁地跟随起舞。无论跟舞者是众是寡,残雪永远是一位心无旁骛、忘情忘我的领舞者。因而我读她的作品,时常会有一种身心激活、酣畅淋漓的参与感,一种疏离甚至屏蔽了现实世界后生命的放任和灵魂的放飞……
湖南文艺出版社很早签下了残雪的全部版权。在当时,这算得上一个有眼光、有魄力的决策。一家地方出版社,买断一位非畅销著名作家的版权(不仅是旧作,包括每年创作的新作品),放在全国都罕见。除了看得见的经济压力,还有潜在的意识形态风险。我知道这事,是在出任出版集团董事长后。社里出版了残雪的长篇新作《黑暗地母的礼物》,邀请我与她做一场对话。虽是一场习见的新书推广,但我心中颇忐忑,毕竟,我已一二十年没从专业的视角解读残雪了。我建议社里另找专家,比如近几年研究残雪很有影响力的卓今,或者是从日本或欧洲找个学者,我知道残雪的书在海外颇受重视,拥有一批学术拥趸。如果他们对话,一定比我的影响力大。社里说人选是残雪自己定的,这倒出乎我意料,难道这么多年了,她还记得当初的那篇文章?还相信我们是一类人?于是我将这部两卷本的小说读了两遍,一遍是不带任何专业眼光的轻松阅读,另一遍则回归了文学批评的尺度。
对话选在了2016年夏天的包头,当年的全国书市在那里举行。残雪从门外走进来,身材依然单薄,脸颊依然瘦削,脸上的眼镜依然厚而大,似乎还是记忆中的那一副。头发依然茂密,只是由乌黑变成雪白,银光闪闪的,倒也精神。假如回归那间摆放缝纫机的客厅,看上去还是一位心灵手巧的裁缝。最惹眼的变化,不是青丝变白发,而是爱笑了,那笑随和中隐匿着倔强,坦诚中闪露着灵异,让你觉得这瘦小的身躯里,蛰伏着一个强大的灵魂。我问她,这三十年都跑哪儿去了?她说一直在小说里啊!我说灵魂在小说里,肉身搁哪儿去了?她说因为风湿病,受不了湖南的潮湿,早早搬去了北京,住在长城脚下。不过现在北京也不适应,马上就要搬去云南了,说是找了个真正不潮湿的地方。我不知道她除了躲气候的潮湿,是否还在躲别的,比如圈子、氛围什么的。当时在场的人多,我没继续往下问。
她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来,那神情,如同当年坐在她家客厅靠墙的椅子上。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说:“曙光,这个对话主题定得好!‘暗黑与光亮,这是一个高级的美学原则。所有的光亮,都来自暗黑!”残雪就是残雪,三十年来,矢志不渝只做一件事,就是用铺天盖地的暗黑,涂抹出她灵魂的那一抹光亮。
能否把这场对话对好,碰撞出些思想火花来,我心里着实没有底。我读过好些残雪的对话,主要是其他嘉宾在说,她只是冷不丁地插上几句,不着天不着地,自说自话,弄得嘉宾不知怎么接。等到别人回过神来勉强接上去,她却又跑到了别处。事后你将她所说的话连缀起来,发现她的意思很明确,逻辑也很自洽,且时常会爆出金句来。说到底,她是在跟自己对话,别人说什么,很难揳入她的思维。没想到我刚刚抛出“残雪小说本质上是一种灵魂的行为艺术”的判断,她马上表示赞同:“我一贯将语言和绘画看作一个东西,这是我通过长期陶冶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和曙光的世界观类似。”接着她便说得很多,从她对暗黑与光亮关系的把握,到她的生活哲学观。她完全用自己的概念来阐释其哲学。她滔滔不绝,我糊里糊涂,因为抛弃了传统的哲学话语,只能像读小说那样,调动生命的经验去体悟。我也感觉到,她的哲学就是从生命体验出发,而不是从逻辑推衍出发的。她强调物质生活是一种生命的本体运动,因而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合二为一。她甚至将自己的哲学著作,命名为《物质的崛起》。
我知道残雪从小就是一个哲学迷,青少年时代所读的哲学著作,一点不比文学名著少,大抵那个时代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所能拥有的哲学书,她都读过。尽管考上研究生之后,我恶补了西方哲学,但与残雪的童子功相比,差距不是十里八里。她虽后来成了职业作家,但成为一个开宗立派哲学家的梦想,似乎始终没有丢弃。在这场对话中,她谈论哲学比小说多,她认定文学发展的方向,是由与音乐、绘画等艺术融合,走向与哲学融合,最终成为一种水乳交融的新文体。残雪近年的小说,其软体般象征化的故事里,确乎增添了一些理性的硬度;那些看似怪异阴冷的生活叙述中,隐匿了某种更为明确的哲学态度。她将这种渐暖渐亮的变化,归因为“理性之光”的烛照。
或许正是心中的这一束“理性之光”,支撑了残雪半个世纪的寂寞创作。我一直相信:残雪是一位可以将边沿站立成中央的作家。每个时代,都会有一两位这样的作家,他们始终站立在文坛边沿,以寂寞对抗喧嚣,以个性对抗流行,以坚守对抗遗忘,用一生的创作,最终聚焦了一个时代的光亮。他们永远都在那里,但他们将洼地站立成了高地,将外圈站立成了圆心。对于这类作家的纪年单位,是世纪而不是年代。残雪,应该属于这类可以用世纪纪年的文学家。
之后残雪果然搬去了云南,在西双版纳的某个山头上,继续其小说和哲学著作的写作。我不知道她如何切换两种思维和创作状态,或许她根本就无须切换,像庄子或尼采一样,哲学著作也可以当寓言甚至小说来写。起初我以为她已经写完并付梓了,让湖南文艺出版社送一本过来,却得知哲学书没签。问残雪,才知道她给了北京大学出版社,不过还没出版。其实,无论这部书是否如残雪所言,可以颠覆古今中外的哲学体系,都一定是一本值得期待的著作。你不知道她如何结构,如何论说,洋洋洒洒六十万字,她会向我们说些什么?将古今的哲学家来一次总批判?将中西哲学理论来一次总清算?怎么看这都应该是其兄晓芒干的活!完全破空而来自说自话?这倒是她可能选择的风格,但这似乎突破了我对哲学著作的认知甚至想象。
残雪似乎已经意识到哲学传统的羁縻,会无限加大其哲学思想接受和传播的难度,她甚至觉得,会被一些人视为异端邪说。但她认为我可能对她的哲学产生共鸣,并说我是她想到的第一个可以对话的人。她认为其兄晓芒也不能与之对话,因为她的哲学是一种实践哲学,得自自己一辈子的实践,而晓芒的哲学则更经院一些。我觉得,残雪的哲学,似乎是在另一方舞台上的灵魂舞蹈,她照旧旁若无人,照旧恣意任性,她并不在意观众懂与不懂,自己奔放舒展就好。
每隔一两个月,残雪会来个电话。几乎不谈小说和哲学,多是吐槽生活中的不快,比方出版事务中的一些小纠结、小麻烦。有一次,她要去美国领奖,希望出版社预支一部分稿费,编辑照章办事,没向社里申请,她便很生气。其实,作家向出版社预支稿酬,也算一个惯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大部分著作,都是把预支的稿费花完了,才开始沉下心来创作的。读中国现代作家的日记,也常常会看到先支稿酬再写稿子的记述。残雪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便大光其火,把话说得直杠杠的,弄得编辑也不开心。我便出面协调,免得搅乱她的创作心态。
自从听说我因新冠住院,她的电话和信息便勤了,十天半月,总会收到她的简短问候,有时简单得只有三个字:还好不?但你能感受到她的上心和真诚。其实,这三四十年,我俩见面不过五六次,论交往,说不上紧密深切,但精神上,彼此就是很近,多久不见面,甚至不联系,见了也不会有生疏和别扭。
好几次,残雪跟人说:“我和曙光是同一类人。”我自然不敢拿这句话当真,尤其是她如今已将边缘站成了中央,成了诺奖候选的热门作家。但偶尔我也会想,如果真如残雪所说,我们颇有相像之处,那究竟像在哪里呢?
龚曙光,湖南澧县人,作家,文学评论家,出版家。湖南省人民政府参事,第十二届、十三届全国人大代表。在《人民文学》《当代》《十月》《天涯》等期刊发表文学作品逾 100 万字。著有散文集《日子疯长》《满世界》等。曾获韬奋奖、中国出版政府奖、CCTV中国经济年度人物、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全国文化体制改革先进个人等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