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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常谈》导读

2024-04-29秦莉

作文周刊·高一版 2024年12期
关键词:邹忌现代汉语文字

秦莉

作者简介

吕叔湘,曾担任《现代汉语词典》主编,是20世纪中国最有影响力的语言学家之一,也是现代汉语事业的奠基人。他1926年毕业于国立东南大学外国语文系(现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1936年赴英国留学,先后在牛津大学人类学系、伦敦大学图书馆学科学习。在抗战爆发、国难当头时,他毅然回国,在艰苦的环境下坚持教学和学术研究;在新中国初现民族文化复兴曙光时,他又毫不犹豫地投入到语文规范、普及和教育工作中去。他一生追求进步,胸怀文化救国理想,始终把国家和民族利益放在至高的地位。

内容介绍

《语文常谈》是一本于1980年结集出版的普及语言文字知识的小书,收录了吕叔湘先生写作的一系列关于语言、文字常识问题的文章。该书一共有八章:

一、语言和文字。语言和文字虽然都具有表意功能,但在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中,语言和文字只是基本上一致,不是完全一致。口语相对开放,书面语则偏于保守。当然,二者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的发展,彼此融合、变化,从而形成新的形式的开放与保守。

二、声、韵、调。《汉语拼音方案》实施后,声、韵、调都只需要用少数的符号来表示,25个字母加上4个调号,就把注音问题全部解决。汉语拼音中的声、韵、调分别是指声母、韵母和声调。声调实际含平、上、去、入四声,古入声在普通话中分为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得到进一步简化。

三、形、音、义。大多数汉字的形、音、义都是相对单一的,但有一部分字的形、音、义却彼此纠葛,甚至错综复杂,主要表现为:一字多形、一字多音、一音多字、一字多义。总之,汉字因其文字的诸多特点,于汉语而言,存在着不完美的地方。

四、字、词、句。字、词、句是我们常说的语言单位。“字”,一定的音和一定的义结合在一定的字上,就构成了一个语言单位。“词”,是可以独立运用、不能扩展的语言单位。词有两面,既是语法结构的单位,又是组成语汇的单位。“句”,是从语言出发,一个人一次说的话是一个交际单位,因此不管多短都算一个句子。

五、意内言外。语言在不断发展,字义也在不断演变,并有了多个意义。不同字组合成的词,随着社会的发展也在不断变化,词就有了多个意义。在人们的语言活动中,字词有语言本身的意义,有语境给予的意义;在语言本身的意义之中,有字句显示的意义,有字句暗示的意义;在字句显示的意义之中,有单字、单词的意义,有语法结构的意义。总之,“言不尽意”“意在言外”。

六、古今言殊。古汉语流传到今天,与现代汉语的差别已经十分巨大,其变化主要涉及语音、语法和语汇三方面。语汇变化最大。有些字词随着旧事物、旧概念的消失而消失,有些字词随着新事物、新概念的出现而出现,有些音译的外来词也带来了不少的新词。随着社会的发展,语汇的意义也在不断地变化着,字词的意义有些扩大,有些缩小,有些转移,有些改变,有些消失。

七、四方谈异。汉语的方言是一种非常有趣的现象,往往十里不同音。汉语方言主要分为八种:北方话、吴语、湘语、赣语、粤语、客家话、闽南话、闽北话。除了一些词汇差别外,方言差别最大的是语音,方言的划分主要也是依据语音。

八、文字改革。比较中西方语言文字,发现中国有三难:写文章难、认字写字难、不同地区的人说话难。因为地域的广大,方言种类太多,汉字很难满足语言对文字的要求,全面采用拼音文字似乎是文字改革的一个终极方向。

艺术特色

1.脉络清晰,叙述精要

《语文常谈》短短62000多字,讲述了语文的主要问题,短小精悍,内容丰富。全书分八章,分别阐述八个方面的问题,从语言的产生说起,谈到汉语的音形特点、古今演变、地域差异,最后论述推广普通话和汉字改革的必要性,该讲的问题基本上都讲到了,而且自成体系,足以让读者对有关语言文字的基础知识和应用形成比较完整系统的认识。

2.深入浅出,言简义丰

《语文常谈》中,作者列举了大量生动有趣的事例和材料,有的是读书心得,有的是对日常生活的观察,娓娓而谈,津津有味,把复杂问题简单化、抽象问题形象化。例如,为了说明“只有人类有真正的语言”,作者举了“鹦鹉学舌”的例子,鹦鹉能学人说话,可是不会加以变化,只会人云亦云,只有人类的言语是随着情况变化而变化的。

3.生动幽默,诙谐有趣

《语文常谈》让读者在幽默风趣中增长知识,在轻松愉悦中汲取营养,如“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儿”“灯草拐杖——做不得拄(主)”“穷汉不肯卖铺盖——刘备(留被)”,这些有趣的绕口令、歇后语等随处可见;“吉庆有余”“愚人食盐”“辣椒辣不辣”“富翁请邻居搬家”等小故事俯拾即是,读来妙趣横生,让人忍俊不禁。

选段赏析

古代人说的话是无法听见的了,幸而留传下来一些古代的文字。文字虽然不是语言的如实记录,但是它必得拿语言做基础,其中有些是离语言不太远的,通过这些我们可以对古代语言获得一定的认识。为了具体说明古代和现代汉语的差别,最好拿一段古代作品来看看。下面是大家都熟悉的《战国策》里的《邹忌讽齐王纳谏》这一篇的头上一段:

邹忌修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朝服衣冠,窥镜,谓其妻曰:“我孰与城北徐公美?”其妻曰:“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城北徐公,齐国之美丽者也。忌不自信……旦日,客从外来,与坐谈,问之客曰:“吾与徐公孰美?”客曰:“徐公不若君之美也。”

把这一段用现代话来说一遍,就会发现有很大的差别。不能光看字形。光看字形,现代不用的字只有四個:昳、曰、孰、吾。可是联系字的意义和用法来看,真正古今一致的,除人名、地名外,也只有十二个字:八、我、能、城、国、不、客、从、来、坐、谈、问。大多数的字,不是意义有所不同,就是用法有些两样。大致说来,有三种情形。

第一种情形是意义没有改变,但是现在不能单用,只能作为复音词或者成语的一个成分。有的构词的能力还比较强,如:形、貌、衣、镜、北、何、自、信、日、外;有的只在极少数词语里出现,如:丽(美丽、壮丽)、朝(朝霞、朝气、朝发夕至)、窥(窥探、窥测)、妻(夫妻、妻子)、甚(欺人太甚)。

第二种情形是意义没有改变,可是使用受很大限制。例如:作为连词的“而”“与”,只见于一定的文体;表示从属关系的“之”只用于“百分之几”“原因之一”等等;起指代作用的“者”只用于“作者”“读者”等等;“美”现在不大用于人,尤其不用于男人(“美男子”口语不说,也不能拆开);“有余”现在能懂,但不大用,“八尺有余”现在说“八尺多”。

第三种情形是这里所用的意义现代已经不用,尽管别的意义还用。例如:修(长)、服(穿、戴)、谓(对……说)、其(他的;“其余、其中、其一”里的“其”是“那”的意思)、公(尊称)、及(比得上)、君(尊称)、也(助词;现代的“啊”只部分地与“也”相当)、旦(“旦日”作“明日”讲)、之(他)、若(比得上)。还有一个“尺”字,似乎应该属于古今通用的一类,可是这里說邹忌身长八尺有余,显然比现在的尺小,严格说,“尺”的意义也已经改变了(汉朝的一尺大约合现在七寸半,这里的尺大概跟汉朝的差不多)。

在语法方面,也有不少差别。例如“我孰与城北徐公美”就是古代特有的句法,底下“吾与徐公孰美”才跟现代句法相同。“君美甚”现在说“漂亮得很”,当中必须用个“得”字。“忌不自信”也是古代的句法,现代的说法是“邹忌不相信自己(比徐公美)”,不能把“自己”搁在动词前边,搁在前边就是“亲自”的意思(如“自己动手”),不是动作对象的意思(“自救、自治、自杀”等,是古代句法结构遗留在现代语里的合成词)。“客从外来”现在说“有一位客人从外边来”,“客人”前边得加个“一位”,头里还要来个“有”字,否则就得改变词序,说成“从外边来了一位客人”。“与坐谈”也是古代语法,现在不能光说“和”,不说出和谁,也不能愣说“坐谈”,得说成“坐下来说话”。“不若君之美”的“之”字,按照现代语法也是多余的。

这短短的一段古代的文字,大多数的字都是现在还用的,可是仔细一分析,跟现代汉语的差别就有这么大。

(选自第六章“古今言殊”)

◆赏析

吕叔湘先生引用《邹忌讽齐王纳谏》里一段简短的文字为例,解说了古代的字在现代意义和用法上的不同。作者在论说的时候,例证比比皆是,逐一分析,不急不缓,娓娓道来;但并不是杂乱无章,而是呈现出系统化特征。语言深入浅出,举重若轻,如“美男子”“底下”“漂亮得很”等词语的运用,富有生活气息,给人以亲切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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