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是最好的学习方式

伊迪丝·薛华

我们家所有的孩子都有一个受教育的优势，就是和各种不同的人交谈。弗兰基对每类事情都有无法满足的好奇心和兴趣。他六七岁的时候，不知怎么，一个脑外科医生开始跟他讲一台手术的细节；鲍勃开始告诉他自己是怎么设计波音707的，并在黑板上用图表向他解释；一个护士向他解释如何测血压，还跟他讲了她在非洲丛林中的护士工作和各种经历；一个赛车手告诉他汽车发动机的细节和他的驾驶经历。是的，我们不仅在晚餐桌前讨论严肃的话题，诸如宗教的重大分歧、哲学、对人生目的的解读、科学、历史问题等，我们的孩子还有机会去请教一些有经验的人，向许多不同职业、背景和国家的人提问。

当孩子亲自向某个领域的专家提问并得到解答，真正的教育就出现了。能够和这种教育媲美的，只能是大学的研讨会或一对一的辅导。只有在这些场合，人才有可能和某些在某个领域有丰富知识的人探讨。你或许会问：“我怎么才能给我的孩子机会，让他们去和我们之外的人交谈、提问题呢？”你们家中总会有长者吧。祖父母应当和孩子们有真实的接触，向孩子讲述他们的第一手经验。

“祖母，林德伯格第一次飞过大西洋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啊？你激动吗？”

“最早的收音机是什么样的？你有吗？”

“你真的记得坐在时速65公里的汽车里还感到快吗？那真的算超速了吗？”

“第一次世界大战是什么样啊？哦，你那时还只是个婴儿啊？”

“祖父，你上学的时候在学校都学些什么呢？”

我自己的父亲刚刚过完99岁的生日。苏珊一年前去看他的时候，随身带了一台录音机。她向他提了各式各样的问题，录下了他的回答——关于他在世纪之交到达中国时感受到的一切，他对中国人的态度，他学了多长时间的中文，他做什么工作。声音捕捉到了他要讲给曾孙们的奇妙事情，孩子们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们不会忘记曾祖父留着一头茂密的鬈发打橄榄球。他说：“你知道吗？我们没有戴头盔，所以保护我的头的就是头发。”他们不会忘记曾祖父在高中时如何学习希腊文，如何跟校长一起读希腊文的经典著作，从而在大学一年级时免修希腊文。“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们要读大学，需要先学4年的拉丁文和至少2年的希腊文，但我比别人学得快。”

孩子们在很多方面都非常需要祖父母。祖父母连接着过去，是一种慰藉，妈妈或爸爸的父母给孩子带来了特殊的感受。当祖父母对孩子说“我曾和你妈妈做过这个”或“我给你爸爸读过这本书”，孩子就会有一种安全感。不过，在这一切益处之外，祖父母還为孩子们提供很好的教育。我总是觉得“孩子得跑出去玩，不然他们会无聊的”这种想法是荒唐的。孩子们应当有机会听祖父母讲他们亲身经历过的事——历史书中可不会教这些！孩子们应当听到他们祖父母受教育的事，这也是他们感兴趣的。祖父祖母、外公外婆应当被请来单独和孩子们对话，这样才有直接的沟通，要有提问的时间和仔细的解答。

当然，不是所有老人都头脑敏锐、记忆清晰，但许多老人是可以胜任这件事情的。

如果你的孩子没有健在的祖父母，你就应当为他们创造机会去“认领”一位那一辈的长者朋友。如果你们社区到老人院去唱歌，要记住，如果只是走进去唱歌、聚会，再离开，并不会跟这些孤独的老人产生真正的接触，教育财富仍然被锁在这些老人的记忆中。有些老人曾是医生、律师、教师、教授、将军、水手，参加过世界大战，经历过各式各样的旅行，生活在马拉车的年代，各自有所发现和发明。安排你的孩子去看望一些老人，弄清楚他们会被谁真正地吸引，能和谁真正地沟通。

这样，你就给真正的“教育”增添了新内容。

应当让孩子拿出历史书来阅读，这样他们才能提出新问题，也才有助于他们去倾听年长者讲述他们孩童时代或年轻时发生的事。老人们能够和今天这代人有所交流，帮年轻人获得一些无法通过阅读报纸了解的东西，也能令自己重振精神。两代人之间的交流可以成为双向的帮助。

我总是试图提醒自己的孩子要把握机会，在生病住院或看牙医的时候，尽可能获得他们想要得到的信息和有趣的事实。“你可能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尽量去获取你想知道的信息吧。”这不仅有利于减轻恐惧，转移对疼痛的关注，而且也是在说大实话：“他们或许再也没有机会来搞明白或问清某些事情。”

“现在你有机会，可以尽全力把儿童医院的一切都搞清楚。”

“现在你有机会弄明白输血是怎么回事。”

“你现在可以读读那个瓶子上的字，看看他们要注入你体内的代餐液中有些什么混合物。”

“你看看那条腿的X光片，骨头断开真奇特！想一想，在X光发明之前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教育，就是在参观艺术博物馆时，去跟艺术史教授交谈；就是在看牙医时和护士交谈，弄明白她怎样混合某几样东西；就是去和屠夫聊天，搞清楚“挂肉”是什么意思；就是和火车工程师一起兜风，了解他是怎么工作的；就是去和老渔夫交谈，了解他如何捕鱼和补网。教育，就是观看雕塑家工作，学习养蚕、集邮，收集含有矿物质的岩石。家庭教育比学校教育广阔得多，也比学校老师有更宽广的影响力，需要保持警惕，随时监管，这样才能确保孩子的小船平稳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