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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左传的叙事语言

2024-04-28詹迪

秀江南 2024年2期
关键词:全知左传文学

詹迪

《左传》原名《左氏春秋》,是继《春秋》之后我国现存的又一部编年体史书,也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记事详备的史书,其中包含民本思想、“天人合一”的社会观、战争观念等,长于叙事,善于描写战争,善于写人、工于记言。因此,本文从叙事角度、叙事方式和叙事特点等方面归纳、总结《左传》在描述某一事件时的特征。

在多个叙事视角中,作品开发最早、使用最为广泛的就是全知叙事。全知故事的产生和发展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左传》里,我们便看到了它的踪影。纵观东西方小说史,几乎所有古代小说都采用全知叙事。全知叙事的出现使西方早期叙事学理论得以建立,为后来的西方叙事文学所借鉴。中国文学原有的叙事形态也正是在这一历史叙事中逐步走向成熟的。当然,这种探讨一方面是为了确认《左传》在中国叙事文学中的地位,另一方面是为了揭示中国先期文化发展中“文史不分”的现象。

人们从历史叙事中的考源角度,多采用全知叙事,这是由于缺乏全知视角,就不可能从各方面展示重大历史事件错综复杂的因果关系。《左传》内容丰富翔实,艺术技巧精湛高超,堪称我国古代文学史上最优秀的文学作品之一。其不仅对人物進行全知描写,还善于以全知全能的视角叙事,使作品达到完美统一的艺术效果。作品翔实重现了周王室及鲁、晋、齐、宋、楚等国的内政、军事、外交活动,这主要依赖于全知叙事。

纯客观叙事

首先,《左传》是春秋时期社会状况、历史人物的真实写照,以其丰富翔实的史料,生动逼真地描写了春秋战国时期各个国家不同阶级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左传》真实地记录了从鲁隐公元年到鲁哀公二十七年这254年间列国之间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的情况以及外交上的动荡和变故,在各国统治者生死存亡交替之际,强宗大族之间争权夺势,公卿士大夫及其他形形色色人物权术倾轧。在这些内容中,有不少可以让读者窥见当时的真实情况,无论善恶,编撰者皆述。如齐桓公和秦穆公,编撰者对其功绩予以了肯定,并对其晚年过错秉笔直书。齐桓公是春秋五霸之一,其所创功业显赫一时,但是在王位继承方面,违背了当时的嫡长子继承制,甚至导致了“尸在床上六十七日,尸虫出家门”的悲惨结局,当年霸主威风尽失;秦穆公一生扶弱济贫,以礼待人,以德服人,但他去世后,“以子车氏三良殉”,终以“不是盟主”而遗名千古。

其次,《左转》对时空关系的处理准确严谨。众所周知,《左转》是我国第一部编年体史书。作为一部编年体叙事史,《左转》在叙事时会把具体事件与时间联系在一起,这件事发生在哪一年、哪个季节,甚至具体到某一天,均有清晰详细的时间标示,如此讲述历史事件才显得真实可信。例如昭公二十二年、二十三年记东周王室“庶孽之祸”的政治大事,从文体上看,它与新闻实录有相近之处,几乎每次都会有这样的事情,均有清晰的时间标志,地点、人物、事件完全对应,历史事件的真实性也就随之提高了。

限知叙事

首先,限知视角给文学文本带来了一些不可避免的“空白”,而恰恰是这“空白”向读者发出了某种“召唤”,呼唤读者在自己能力范围内重新创作,无意识地“填充”文本。比如《庄公十年》所记“曹刿论战”采用限知视角,这就是所谓的“非虚构写作”。郭预衡评曰:“记叙之文写得如此完美,也是史家之文的新成就。”在“曹刿论战”这一完整叙事片段里,《左传》以时间为序叙述故事,叙述者的世界知觉和曹刿不谋而合。作者在长勺战场上观察,分析了事物的表象和本质,从而发现问题、提出假设,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一个层层递进的过程,环环紧扣,步步深入,引人入胜。其并未对曹刿家世、生平作节外生枝的记述,亦未追溯其从何所学之军事知识与谋略,就是寸步难行,追查其下落,从故乡到宫廷,再上战场,看看自己是怎样排除乡人浅见,怎样再三向鲁庄公打听战争准备情况的。

其次,限知视角构成了以人物自身叙述事物脉络的叙事模式。在叙述过程中,作者采用了多种艺术手段,以增强感染力和表现力,使这种叙事更加真实。如《襄公二十二年》“夏晋人征朝于郑……委诸执事,执事实重图之”这段文字就是采用限知视角来进行叙述的。公孙侨把晋郑交往史一一呈现给读者,读者聆听公孙侨讲述,能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这种写作效果显然比采用全知视角好。

亦史亦文,特色鲜明

《左传》不仅是一部大历史著作,更是一部了不起的文学著作,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中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左传》是史传文学的奠基之作,它一方面坚持“实录”的原则,记载史实,“朝着更加文学化的方向迈进”;另一方面承袭了《春秋》编年体体例,将逆时序叙事方式成功应用于创作,让人物更有个性、事件更全面,从而体现了文学性的特征。

1.预叙所反映的文学性

《左传》中穿插了一些历史记叙和预叙,尤其是虚写性的预叙,为历史记事平添了一份神秘、一份新颖。它不仅能使读者对事件本身有更多的了解和认识,还能引起读者强烈的审美情趣和联想,从而获得一种特殊的艺术魅力。因此,范宁说:“左氏艳而富,其失也巫。”韩愈说:“左氏浮夸。”这些浮虚夸大的东西、诞妄不实的地方,反而让《左传》更具鲜活的故事趣味,表现出强烈的文学色彩。

2.倒叙、插叙所反映的文学性

古代史家常称《左传》“好奇”,主要表现为作者每一次都要通过一个神奇故事乃至想象手段提高剧情的生动性和趣味性。它以时间为序,把一些重要事件前后联系起来进行叙说。一方面,它反映了《左传》在叙述上重视事件发生前因、后果的“实录”性,叙事不局限于单纯客观的有闻必录,力图探讨历史演变之必然性。这种叙述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记叙文中对时间顺序描写不足的缺陷,从而增强了作品的艺术魅力;另一方面,那些鲜活的剧情让事件更完整、戏剧性更强,从而增加了历史记事的文学色彩。这种手法也被运用到其他历史文献中,形成了一些比较经典的作品。《左传》属于编年体史书,为达到事件之圆满,常用倒叙、插叙,打破了编年体的限制。这些故事情节前后呼应,层层推进。《左传》的作者对叙事方式有独特的见解,常以顺时与逆时相结合的方式来阐述事件,让剧情一环扣一环,连成一个整体事件。由于各部分之间存在一定程度上的逻辑关系,这些事情可以连贯地交织成一个整体。如“庄公八年”“齐襄公之死”事件,主要由“瓜代”“绌公孙无知之礼秩”“豕人立,啼哭不止”“弑君”等若干情节构成。本文通过对《左传》有关内容的分析来揭示这些故事情节之间存在的内在联系及意义。《春秋》寥寥数语就有了记载,到了这里,演变成一个惊心动魄的历史事件,不能不说,这是因为倒叙方式运用得十分巧妙,倒叙出鲜活的剧情。一方面,它反映了史学家对事件因果进行探索的“实录”态度;另一方面,它反映了明显的文学色彩,由此体现了《左传》亦史亦文之特色。

《左传》在编年体上进行了变革和超越

《左传》虽大体属编年体史书的范畴,但从体例上看,存在诸多问题,打破了编年体的局限性,形成了自己的体制特点。《左传》采用了除编年体外的其他体例,即史传之外的杂史或杂记。所谓超越编年体的一种体例,实际上是指先秦时期尚未成熟的纪传体、纪事本末体。虽然两者在那个时代都是不成熟的,但是《左传》编撰者在遵循编年纪事这一一般原则的基础上,合理应用于历史记事,达到了较好的文学、史学效果。首先,在记人叙事上,《左传》与其他作品不同,例如《史记》以时间为纲,把人物活动分为前、后两期,并对人物作不同程度的刻画,使人物性格更加鲜明突出;《左传》则打破传统的时空观念,更加注重对整个事件过程及其因果关系的完整叙述。唐彪在其《读书作文谱·文章诸法》中说:“前数年之事与后数年之事苟与其事有相关,必补出之,以著其本末。”可见,他认为编年之外的事物可以作为补充材料。这种影响首先体现为用一段话叙述一件事,常常可以打破编年体;其次是通过大量重复使读者感到熟悉。比如僖公十五年“晋侯之入也”至“故秦伯伐晋”一段,讲的全是从庄公二十八年起二十余年晋对秦食言的故事,这些事情本来是有记载的,可是作者把它们重新组织起来进行详细的描述,使读者看到当时发生的事情以及由此造成的后果。这里旧事重提,重点讲述,交代秦伯伐晋的缘由,由此呈现出“事具本末”纪事本末特征。其次,表现在一些历史著作特别是正史中,常采用一种特殊的体裁反映当时的社会生活和政治斗争,还有一些像“郑伯克段于鄙”这样的历史事实,笔者所取亦属此类体例。

《左传》是中国最早成熟起来的编年体史书,以其在叙事上的典范性为后来的史传文学与叙事文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左传》不仅是一部史学著作,还是一部文学性很强的文学作品。《左传》以编年体记述历史事件,同时采用预叙、倒叙、对叙等叙事手法,交代事件前因后果,关注事件发生的原因,为后世文学叙事所沿用。从叙事方式来看,《左传》以串联作品各事件为根本线索,采用顺叙与逆叙相结合的结构模式来安排事件情节,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艺术魅力。这一叙事方法明显被后世的史传文学、叙事文学传承下来。此外,《左传》善于用逆时序的叙事方式来交代事件的因果关系,特别擅长运用预叙来促进事态发展。这种叙述手法使其成为一种独特而有效的艺术形式,并为后人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名篇佳作。《左传》中出现了大量预叙类文本,种类丰富,形式多样,不只是实写性的预叙,还有种种虚写性的预叙,这对后世史学与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全书以史官视角,从全局出发,把握全篇史实叙事,人物视角就是历史细节的具体表现,而且作者视角将大局与细节有机地连接在一起,史官视角从大的方面着眼,人物视角则从小处入手,作者视角则决定着眼的方向。因此,要想读懂《左传》就必须先了解史官视角与人物视角之间的关系。若无史官视角,《左传》所载会显得微不足道;若无人物视角,《左传》会像《春秋》那样,只留下一个历史的轮廓,也就没有完整的历史脉络;离开了作者视角的《左传》也会随之发生变化,对于杂乱无章、堆积如山的历史素材档案库来说,唯有三者互为依托、相互融合,才能勾勒出一幅幅鲜活而精致的历史大画卷。

(作者單位:贵州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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