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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的时间感

2024-04-21彼得·渥雷本

视野 2024年7期
关键词:罗伯茨牧场马克

【德】彼得·渥雷本

在西方国家,人类的生命周期大约是80年。我们多数人都能活到这个岁数,再不济也能活到40岁。因此,当我们听说蝴蝶一类的小动物只能活几周时,不免有些许伤感。生机勃勃的蝴蝶这么快就死掉了,它彩色的翅膀就这么腐烂了?蝴蝶之类的生命与我们人类的比起来,真的可以用弹指一挥间来形容了。

让我们来看一看我家养的第一条狗——一只名叫马克茜的小明斯特兰犬。它可能会向我们证明,动物能极其敏锐地感觉到时间跨度。我家没有固定的喂狗时间,它在走廊里的饭盆总是满的,但它也没有因此暴食或者变胖。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马克茜每天早上的表现。从周一到周五,每天六点半之前,它就会表现得很不安分,并且开始号叫。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六点半的闹钟一响,全家人就要起床了,毕竟在吃早饭之前还得去遛马克茜。而到了周末,我们会睡懒觉,就没有到点起床这一说了。马克茜也相应地开始了周末时光,一到周末,它也开始睡懒觉,有时甚至比我们起得都晚。马克茜肯定知道,每过五天就会有一个可以睡懒觉的周末。

从纯学术角度来观察的话,马克茜只是个例,并不能代表全部,因此我们就必须看一下更深层次的研究。

在加拿大的安大略西部大学,威廉·罗伯茨教授正在进行有关老鼠的时间感的研究。正如《科学》杂志报道的那样,罗伯茨在迷宫的不同通路上都放置了饲料丸,但只有其中一条路上放了一块极其美味的奶酪。他将老鼠分成了三组:第一组老鼠每天都能在同一时间得到奶酪;第二组老鼠每天在走出迷宫后的某一固定时间点得到奶酪;而第三组必须做完以上两组的结合,也就是定点能吃到,走过迷宫后再过一小段时间也能吃到。结果是:只有第二组老鼠没有在不必要的搜索中浪费时间,它们只有再一次进入迷宫时才会开始寻找奶酪。罗伯茨和他的研究小组由此得出结论:老鼠能记住过去一次活动的持续时间,但不能记住某个确切的时间点发生过什么。而且几天以后,实验鼠们的记忆就没有那么清晰了。没有极其准确的时间安排、衰退的记忆力——罗伯茨认为,这一切的迹象都表明,动物虽然有时间感,但是它们没有过去和将来的概念。但在我看来,罗伯茨的结论也只是一种猜测,因为动物学家们总是将动物置于一种不利境地。

黑猩猩山提诺肯定是能感觉到未来的。它住在瑞典的耶夫勒动物园里,显然厌倦了被人当成“奇珍”上下打量。每隔一段时间,它的脾气就要爆发一次,最后发展成了向游客们丢石块。清晨,动物园还没有开门,山提诺就已经开始收集“武器”了。它把那些较大的石头敲打成顺手的大小,然后将它的“弹药库”放在容易得手的游客观赏区的对面。有一次,石块甚至越过了“护猩河”飞向游客。万幸的是,游客们伤得不严重,但动物园领导还是呼吁游客离愤怒的山提诺远一点。对于科学界来说,这只愤怒的猩猩就是个“幸运猩”。因为它的愤怒行为毫无疑问地向大家展示了,它有时间感。在游客进园前的几个小时,它就已经知道自己等一下要开始抓狂,并给自己准备道具。研究人员称,山提诺跟我们人类一样有自己的内心世界,它对自己昨天和明天的行动会有预想。至今,我们仍将类人猿会使用工具解释为一种完全由本能驱使的行为,比如认为黑猩猩会用小树枝去“钓”白蚁,仅仅是出于自身对食物的需要。而山提诺向游客丢石块的准备工作是在开园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这告诉我们,这已经不是纯粹由本能触发的行为了。

证明时间感的关键在于记忆力的界限。举个例子:冬天,我们的奶山羊不中意被风吹拂的无遮拦牧场,所以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它们都会住在房子旁边一个带有排水管的羊棚里。它们当然喜欢鲜嫩多汁的青草,而不是干巴巴的料草。但在霜冻以及大雪的天气里,暖和才是第一要务。我们家人都觉得它们在牧场上过冬挺不错的,毕竟可以省掉不少烦心事。但山羊可不想给我们省事,从十月中旬开始,它们就表现出对牧场的厌倦——减小在牧场上的活动范围,只在牧场小屋的周围游荡。当这种暗示越来越明显的时候,我们就把山羊们领进它们的温暖羊棚。但等到开春,我们把这些山羊带到离家300米外的草场上时,它们则明显地开心起来。很显然,它们记得这块出产鲜草的沃土,并且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去吃个痛快。天气转暖,牧草鲜美,“花天酒地”的日子又开始了。但这些山羊又懂什么呢?是知道春天来了,还是知道已经过了半年了,又或者是知道放牧季要来了?或许它们不是按照时间来记忆,而是将门前通往牧场的小路与美味的鲜草联系起来了?至少我家的狗马克茜是知道有一个确切的时间点的,但山羊是不是知道有这么一个确切的时间点,我们就不清楚了。

這样一来,有关时间感的其他理论很可能就说得通了。如果说新经验的数量决定我们对时间的感知,那为什么这一点只适用于人类呢?可以肯定的是,至少有部分动物是有时间感的,在它们身上,新经验率决定着时间的相对长度。那我们来看看这个说法:动物体型越小,寿命越短,而相应的活动速率越高。我们可以观察那些飞虫,它们的翅膀振动速率高达每秒4000下,转向动作可以在30毫秒内完成,时速通常超过20公里。或许你会认为这个速度听起来并不是很震撼,可是当我们把这个速度与身体大小结合起来看时,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细扁食蚜蝇的最高时速可以达到25公里,凭借这一速度,它可是昆虫界当之无愧的喷气式战斗机,但这位出色的驾驶员完全不需要任何防护措施或前期训练,就能轻松承受住由加速所产生的相当于自身体重15倍的压力。而在同样没有保护的情况下,当加速度达到9G,也就是压力大到我们自身重量的9倍时,我们人类就会被“压死”(这也是为什么航天员要穿着厚重保护服和进行训练的原因之一)。人类的平均身高在170厘米左右,但细扁食蚜蝇的身长只有1厘米左右,那么,细扁食蚜蝇25公里的时速相当于人类在一小时跑出4250公里。在这种高速飞行的条件下,细扁食蚜蝇选手的大脑还可以对周围的景象进行再加工,必要时还可以进行衡量和做出决定,而人类在这样的速度下就只能闭上眼睛自求多福了。

体型越小,神经传导时间越短,因此在单位时间中能够获得的信息和体验也就越多。单位时间内较多的经验能让我们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为什么这一点在苍蝇身上就行不通呢?可能对于苍蝇来说,如果这个假设正确的话,那么它们的一天相当于人类的一年。我们不需要为这些小东西感到惋惜,因为它们本身的寿命就很短。相反,它们的存在说明了不同的物种有不同的时间概念。

为什么人类很难理解其他生物?时间感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证明了我们跟动物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我们为一些生物的短暂生命感到惋惜时,其实那些生物本身就已经活得够久了。

(紫陌红尘摘自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动物的内心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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