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生成逻辑的三维释读
2024-04-15杨振闻
摘 要:中国是一个文明古国。19世纪中叶以来,中国文明秩序遭遇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使得“文明蒙尘”。不同社会阶层由此开启了救亡图存、探寻新路的努力,但在中国共产党成立以前,所有的探索都以失败而告终。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就成为落在中国共产党人肩上的“旧邦新命”。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不断生长的文明,要准确理解其生成逻辑,可以从三个维度来把握:一是方法论之维,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在“两个结合”的过程中生成;二是实践之维,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在中国式现代化的伟大实践中生成;三是胸襟之维,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在坚持开放包容、交流互鉴、兼收并蓄中生成。
关键词: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习近平文化思想;“两个结合”;中国式现代化;开放包容
冯友兰在《中国哲学史新编》一书中指出:“在世界上,中国是文明古国之一。其他古国,现在大部分都衰微了,中国还继续存在,不但继续存在,而且还进入了社会主义社会。中国是古而又新的国家。《诗经》上有句詩说:‘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旧邦新命,是现代中国的特点。”[1]自序1
“旧邦新命”,这一特点体现在很多方面。从文明传承的视域来看,古代中国(“旧邦”)在人类历史上创造了灿烂文明。那么,进入新时代的现代中国的“新命”是什么呢?2023年6月,习近平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发表重要讲话,对此作出了深刻回答:“在新的起点上继续推动文化繁荣、建设文化强国、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我们在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2]作为文化使命的建设内容,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不仅是一种不断生长的文明,还是一项未竟的事业,需要下大力气来建设。对这一建设任务,全国宣传思想文化工作会议提出了明确要求:“要紧紧围绕学习贯彻习近平文化思想”,在“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奋斗和实践中展现新气象新作为”。[3]“思想走在行动之前,就像闪电走在雷鸣之前一样。”[4]154建设好中华民族现代文明,需要从学理上搞清楚其生成逻辑。
一、“两个结合”:中华民族现代文明
生成逻辑的方法论之维
文明的转型与再造,不是一个自动生成的过程,而往往是在传统文明遭遇危机之后,在新的文化资源的引领下所实现的涅槃重生。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就是在“文明蒙尘”的背景下,通过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资源的引领,在“两个结合”的过程中生成的。
(一)马克思主义:“山穷水尽诸路皆走不通”后找到的“观察国家命运的工具”
习近平指出:“中华文明是世界上唯一绵延不断且以国家形态发展至今的伟大文明。这充分证明了中华文明具有自我发展、回应挑战、开创新局的文化主体性与旺盛生命力。”[2]1840年以来,西方列强以洋枪洋炮逼迫清政府签订一个又一个不平等条约,使得“国家蒙辱、人民蒙难、文明蒙尘”。[5]面对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蒙尘”已久的中华文明,是如何“自我发展、回应挑战、开创新局”的呢?事实上,这并不是一个一帆风顺的过程,其间充满复杂性和曲折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各方在如何回应挑战的观点立场上,各不相同。有人主张“中体西用论”,代表人物是张之洞。有人主张“中西互补论”,代表人物是梁启超。梁启超本来是西方文明的热情讴歌者,但在《欧游心影录》中又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认为“西方文化已经破产,正要等到中国的文化来救”,①主张“拿西洋的文明来扩充我的文明,又拿我的文明去补助西洋的文明,叫他化合起来成一种新文明”。②有人主张“全盘西化论”,代表人物是陈序经和胡适。陈序经直截了当地说:“彻底的全盘西洋化,是要彻底的打破中国的传统思想的垄断,而给个性以尽量发展其所能的机会。”[6]129胡适则稍加伪装,提出“充分世界化”的西化观点。有学者毫不客气地揭穿胡适观点的精神实质:“胡适的‘充分世界化的观点清楚说明传统中国的文明秩序必须从‘中国的转向‘世界的,但不能不指出胡适心中的世界的文明秩序实际上是由西方的模式所界定或支配的。”[7]二是各方在回应挑战的种种具体努力上,屡屡受挫。首先是洋务运动。洋务派力图从器物方面向西方学习,以改变中国不断挨打的被动局面,但中国在中日甲午战争中惨败宣告了这种努力的失败。接着是公车上书、戊戌变法、辛亥革命。维新派力图从制度层面向西方学习,但在顽固派的极力阻挠下,维新变法宣告失败。而袁世凯窃取辛亥革命的果实甚至称帝,则进一步宣告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的失败。于是,寻找出路的中国人又开启了新文化运动,力图从灵魂深处向西方学习,提出了釜底抽薪式的口号——“打倒孔家店”。这一口号表达了一种一心想与传统文化彻底切割、一刀两断的决然态度,充分说明“一个有着五千年文明史的泱泱大国,正面临从未有过的信仰危机、文化危机、文明危机”。[8]这场声势浩大的思想文化运动,虽然大大启发了人们眼睛向外的开放思维,激发了人们的爱国热情,但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上述思想上的不同主张和行动上的不同努力,都充分表明:在中华民族面对外敌入侵、亡国灭种、“文明蒙尘”的紧急关头,中国社会各阶层都在不懈抗争,寻找出路。但历史已经证明,这些主张和努力都无法解决当时最为紧迫的问题——民族独立,更无法使古老的中华文明实现换羽新生——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中华文明要成功转型,必须寻找到一种新的引领变革的科学的思想武器。
正当中国人民彷徨和苦闷地追寻出路的时候,俄国发生了一件改变世界的重大事件——十月革命。这一事件让先进的中国人看到了救亡图存的新希望和文明再造的新曙光。比如,青年毛泽东在给周世钊的信中,就明确将俄国视为“世界第一个文明国”。[9]476在之后发起成立文化书社时,毛泽东认为,“一枝新文化小花,发现在北冰洋岸的俄罗斯”。[9]498毛泽东还指出:“湖南人现在脑子饥荒实在过于肚子饥荒,青年人尤其嗷嗷待哺。”[9]499正是为了给“嗷嗷待哺”的青年人提供新的精神食粮,毛泽东、易礼容、彭璜等人在长沙创办文化书社,大力宣传马克思主义。毛泽东对于蔡和森提出的组织共产党、走俄国式的革命道路的主张,“表示深切的赞同”,并认为这是“山穷水尽诸路皆走不通了的一个变计”。[10]731949年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一文中,毛泽东用更经典的语言,回顾分析了20世纪初中国人最终选择马克思主义的深层原因。他说:“十月革命帮助了全世界的也帮助了中国的先进分子,用无产阶级的宇宙观作为观察国家命运的工具,重新考虑自己的问题。”[11]1471
综上所述,相比器物、制度,“思想文化才是文明的内核,解决‘中国向何处去的问题,必须从文化上找到解决问题的指路明灯”。[8]事实上,从主张“温良恭俭让”的传统儒家思想里面,我们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阶级斗争和人民革命的理论的。换言之,只有马克思主义才能提供引领中国实现国家独立、民族解放、文明转型的科学理论和思想资源。
(二)“两个结合”: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必然选择
马克思主义为中华文明的换羽新生提供了科学的思想武器,但这并不意味着马克思主义一经来到中国,就能自动解决中华文明如何走向现代化、应对外来冲击等种种时代课题。事实上,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史、运用史,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中国共产党在领导中国革命和建设的过程中,就曾走过不少弯路,留下深刻教训。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就既出现过陈独秀右倾投降主义的错误,也出现过瞿秋白、李立三、王明等人的“左”倾教条主义的错误。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实际上就是教条主义的失败,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同样出现过“大跃进”、想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左”的急躁冒进错误,这一错误给国民经济发展带来严重困难。
走过的弯路留下了深刻教训: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要真正在中国发挥好作用,中华文明要重新焕发出青春活力,彻底洗刷“文明蒙尘”的耻辱,就必须将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实际相结合,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毛泽东早在1930年就写出《反对本本主义》一文,强调“中国革命斗爭的胜利要靠中国同志了解中国情况”。[12]1151937年,他又写出《实践论》《矛盾论》,写作的主旨就是要深刻揭示党内教条主义产生的哲学根源。1938年在党的六届六中全会上,毛泽东更是深刻地提出:“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伟大力量,就在于它是和各个国家具体的革命实践相联系的。对于中国共产党说来,就是要学会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应用于中国的具体的环境。”[13]534这实际上就是强调,要让马克思主义真正发挥指导作用,解决中国问题,实现国家独立、民族解放和文明再造,就必须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就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新中国成立后,针对苏联社会主义建设中出现的问题,毛泽东又及时提出“要进行第二次结合”[14]557的重大命题,强调要根据中国自己的国情来建设社会主义,实现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实际的有机结合。
还应该指出,要让马克思主义真正成为引领中华文明成功转型、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思想旗帜,不仅要做到“第一个结合”,即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中国实际相结合,而且要推动“第二个结合”,即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这是因为,只有“经过中华传统文化这一中介,契合中国人的文化心理”,马克思主义才能“真正成为一种被中国人所接受的可亲可爱的理论”,[8]成为引领中华文明实现转型再造的思想武器。事实上,从逻辑和内容上来讲,在“第一个结合”中,本来就包含了“第二个结合”的要求。毛泽东在提出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实际相结合的同时,就明确强调“马克思主义必须和我国的具体特点相结合并通过一定的民族形式才能实现”,强调马克思主义要具有“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强调我们一定要承继好“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所留下的“珍贵的遗产”。[13]534这一切都充分表明,毛泽东是十分重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力图以马克思主义来激活中华文明的内在活力。1941年毛泽东在《改造我们的学习》一文中关于党的思想路线的核心——实事求是的重要论述,就是以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来“激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经典案例。“实事求是”这一词语,最早出现在东汉班固所写的《汉书》中。毛泽东在《改造我们的学习》一文中关于实事求是的重要论述,就使这一中国人耳熟能详的古老词语,焕发出新的思想活力,上升到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新高度,并在党的七大上被正式确立为党的思想路线。
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发表重要讲话,第一次明确提出了“第二个结合”的重大命题,即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在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的说明中,他再次强调了“第二个结合”。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习近平更是以大篇幅论述了“两个结合”,尤其是重点论述了“第二个结合”的重大意义,强调“‘结合的前提是彼此契合”。[2]正因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所包含的中国人民长期积累的宇宙观、道德观、社会观和科学社会主义价值观之间具有高度的契合性,马克思主义传播到中国才能克服“水土不服”的问题。“‘结合的结果是互相成就”,“马克思主义把先进的思想理论带到中国,以真理之光激活了中华文明的基因,引领中国走进现代世界,推动了中华文明的生命更新和现代转型”。[2]
二、中国式现代化:中华民族现代文明
生成逻辑的实践之维
“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15]134同样的道理,中华文明的转型与再造,不仅需要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的引领,更需要中国人民在先进政党的领导下不懈探索现代化的实践。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来,就开启了领导中国人民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艰辛探索。作出这一判断的依据,是党的十九大关于中国共产党的初心和使命的重要论述:“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就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16]在这一初心和使命中,“为中华民族谋复兴”,显然包含了“为中华文明谋复兴”的内容,即要努力构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要求。在此意义上,中国共产党一百余年的奋斗史,就是党带领中国人民探索中国式现代化、努力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奋斗史。
(一)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为开辟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提供了根本政治前提
现代是相对于传统而言的。中国传统社会是农业社会,中华传统文明是农耕文明。中国传统社会、传统文明在近代遭遇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在西方殖民扩张的野蛮侵略下,中国的国门被迫打开。在亡国灭种、“文明蒙尘”的危机下,中国各种政治力量试图模仿西方,走西方现代化道路,以期实现救亡图存、文明转型,但均以失败而告终。
从发生学的视域来讲,中国现代化是一种应对外来挑战的外源性现代化。但这种现代化真正得以成功启动,还必须依靠内生力量,依靠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从中国实际出发,找到实现现代化和文明转型的具有自主性的正确道路。正是在党的坚强领导下,在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进程中,中国人民经过28年的不懈抗争,终于推翻了“三座大山”的压迫,打倒了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这对于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具有重要意义。
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主义,为开辟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扫除了外部障碍和历史障碍。因为在遭受别国殖民的条件下,在封建主义依然盛行的背景下,现代化和现代文明都无从谈起。反对官僚资本主义,同样是为中国式现代化和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建设扫除障碍的。因为官僚资本主义猖獗起来,就会与封建主义、帝国主义相勾结,中国就无法跨越资本主义的“卡夫丁”峡谷,中国式现代化、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也就无从谈起。
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毛泽东指出:“我们要革除的,就是这种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旧政治、旧经济和那为这种旧政治、旧经济服务的旧文化。而我们要建立起来的,则是与此相反的东西,乃是中华民族的新政治、新经济和新文化。”[13]6651949年1月,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毛泽东又形象地指出:“中共二十八年,再加两年,完成全国革命任务,就是铲地基,花了三十年,但是起房子,这个任务要几十年工夫。”[17]432所谓“铲地基”,就是铲掉“三座大山”压迫下的旧中国的旧制度;所谓“起房子”,就是要建设社会主义的“新房子”。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宣告成立,中国共产党在全国范围内取得执政地位,就为“起”好包含新政治、新经济、新文化的“新房子”,提供了根本的前提条件,实际上也是为真正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提供了根本的政治前提。
(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的现代化实践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奠定了物质、制度和思想基础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迅速带领中国人民开展了热火朝天的现代化建设,为构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奠定了多方面的基础。一是物质文明基础。在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份政府工作报告中,周恩来就明确提出了“四个现代化”①的目标。在当时国内一穷二白、国际遭遇封锁的困难背景下,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经过不懈努力,“建立起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18]这就为我国经济社会实现可持续发展,为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打下了物质基础。二是制度文明基础。这一时期,我国建立起社会主义制度体系,具体包括党领导一切的根本领导制度、人民代表大会制度这一根本政治制度、生产资料公有制这一根本经济制度,以及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等极具中国特色的基本制度,充分体现了中国共产党高超的政治智慧和制度创新能力,为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奠定了制度之基。三是思想(精神)文明基础。精神文明是文明的内核。这一时期,我们牢固树立了马克思主义在我国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毛泽东明确指出:“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19]350
(三)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的实践为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提供了富有活力的体制保障和全面发展的物质条件
我们要建设的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本质上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但进入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后,由于对社会主义建设规律认识不足,也由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实践经验不足,我们曾走了一些弯路,出现了忽视生产力发展、以阶级斗争为纲的严重失误,极大阻滞了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建设进程。
进入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以邓小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深刻总结经验教训,围绕“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这一根本问题大胆探索,坚持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实现工作重心转移,明确提出“中国式的现代化”[20]207的重大命题。更为重要的是,中国共产党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抓住改革开放这个“关键一招”,冲破“计划”、“市场”、姓“社”、姓“资”的思想迷雾,建立起充满活力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极大解放和发展了社会主义生产力。这就为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提供了富有活力的体制保障和全面發展的物质条件。
(四)新时代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实践为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提供了更为坚实的物质基础和更为主动的精神力量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现代化建设进入新发展阶段,更加注重“全面”推进。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持系统观念,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经过不懈努力,第一个百年目标如期实现,我国经济总量稳居世界第二,国家综合实力显著增强。这就为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打下了更为坚实的物质基础。
新时代,在物质文明建设取得历史性成就的同时,我国精神文明建设也成绩斐然,“意识形态领域形势发生全局性、根本性转变,全党全国各族人民文化自信明显增强”,[18]为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提供了更为主动的精神力量。
新时代,在全面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同时,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内容也得到全面拓展,变得更加丰富、更为立体,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全面发展。不仅如此,新时代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成功走出了一条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从而实现了对中华传统文明、西方文明和传统社会主义文明的全方位超越,使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更为丰满、更显活力。
总而言之,中国式现代化的探索过程和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建设过程,是一个相互依存、相互作用的统一过程,具体统一在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伟大实践之中。习近平指出:“中国式现代化赋予中华文明以现代力量,中华文明赋予中国式现代化以深厚底蕴。……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华民族的旧邦新命,必将推动中华文明重焕荣光。”[2]中国人民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过程,既是民族复兴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不断展现的过程,也是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不断丰盈充实的过程。
三、开放包容:中华民族现代文明
生成逻辑的胸襟之维
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深刻阐释了生产力、分工的发展与各民族之间普遍交往的关系,强调:“民族本身的整个内部结构也取决于自己的生产以及自己内部和外部的交往的发展程度。”[15]147这表明,文明的演进离不开交往实践的扩大。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同样需要扩大与世界上其他国家和民族的普遍交往,绝不能依靠对其他文明的排挤打压来提升自身文明的地位,绝不是要构建什么“中华文明中心论”,而是要以海纳百川的博大胸襟、兼收并蓄的开放视野,在与世界其他文明的交流互鉴中,焕发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勃勃生机。
(一)发扬中华文明突出的包容性
自古以来,中华文明就具有突出的包容性。这一突出特性彰显了中国人的文明自信。“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论语》中的这一家喻户晓的名言,彰显的就是中华民族善于学习、乐于共享的文明基因。以和为贵、和而不同、协和万邦,彰显的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思想智慧,也是中华文明具有突出包容性的哲学表达。历史上,印度佛教传入中国后再传入西藏地区,形成了藏传佛教。在几千年的中国传统社会中,儒释道三家思想并行不悖。总的说来,中华文明在其漫长的演进历程中,始终对域外文明保持开放包容的态度,善于在吸收消化南亚文明、中亚文明、西亚文明以及欧洲文明有益成分的基础上,创造性地将它们转化为中华文明的新要素。习近平指出:“中华文明的包容性,从根本上决定了中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历史取向,决定了中国各宗教信仰多元并存的和谐格局,决定了中华文化对世界文明兼收并蓄的开放胸怀。”[2]新时代,我们要弘扬好中华文明所具有的突出包容性这一鲜明特性,以海纳百川的博大胸怀,建设好中华民族现代文明。
(二)深化不同文明之间的交流互鉴
在当今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变的全球化时代,不同文明之间如何相处,是一个无法回避的时代课题。塞缪尔·亨廷顿指出:“西方,特别是一贯富有使命感的美国,认为非西方国家的人民应当认同西方的民主、自由市场、权力有限的政府、人权、个人主义和法制的价值观念,并将这些价值观念纳入他们的体制。然而,在其他文明中,赞同和提倡这些价值的人只是少数。”[21]200这段话道出了所谓“文明冲突论”的根源,实际上就是西方社会尤其是美国总是习惯把他们的自视为优越的文明观,强加于别的国家和民族,从而引起抵制和冲突。
与文明冲突论不同,我们主张必须坚持走文明交流互鉴的道路,来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具体而言,一是主张不同文明之间平等相待、彼此尊重,推动不同文明之间和谐共生、交流对话,注重在交流互鉴中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习近平指出,认为自己的“文明高人一等,执意改造甚至取代其他文明,在认识上是愚蠢的,在做法上是灾难性的”。[22]468二是秉持开放包容的博大胸怀,注重在互学互鉴中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马克思主义系统论认为,系统具有开放性,与外部环境(其他系统)是一种相互作用和普遍联系的关系。文明也是如此,只有善于与其他文明在平等交流中取长补短、互学互鉴,才能保持自身文明的青春活力。习近平深刻指出:“交流互鉴是文明发展的本质要求。”[22]469在中华文明的发展史上,从佛教东传、“伊儒会通”到“西学东渐”、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无不生动体现了中华文明兼收并蓄的开放胸怀。对外开放是中国的基本国策。新时代,中国推动全方位高质量对外开放,必将创造汇通中西、熔铸古今,更富活力、更有生机的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新成果,造福中国人民,也造福世界人民。
(三)大力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
文明的交流互鉴,体现的是文明自信。但文明自信不是盲目自信,不能偏离人类文明发展的正确轨道。我们推动建设的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一定既是“中国的”,又是“现代的”。我们反对西方的所谓“普世价值”,并不是反对全人类的共同价值,这是因为“普世价值”并不“普世”。比如,西方热衷于宣传所谓的“普世民主”,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真正目的是兜售西方的政治架構,强迫其他国家也都来搞西方的普选制、三权分立和政党轮替那一套。不难看出,兜售这种所谓的“普世民主”,其实质就是要搞颜色革命。因此,西方所谓“普世价值”带来的冲突,从表面上看是价值之争,从实质上来说却是道路之争。
中国式现代化主张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鲜明回答了‘全人类共同追求的价值是什么的‘世界之问”,“中国式现代化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在价值视野上超越了资本主义现代化创造的西方文明”。[23]在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进程中,我们要旗帜鲜明地反对西方所谓“普世价值”的渗透;与此同时,我们又要“真诚呼吁,世界各国弘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24]因为同住“地球村”的各国人民,在处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他人、人与自我的矛盾关系时,总会有一些共同的价值追求。在全球化时代,各国的命运更是休戚与共。“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全人类共同价值,就是全人类共同追求的“大道”。胸怀天下的中国共产党人,既要为中国人民谋幸福,又要为世界人民谋大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彰显的就是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的国际担当,也是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国际视野。
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不断提升,国际社会也在“睁大眼睛”看中国,都在关注有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华民族孜孜以求的民族复兴,究竟在价值上追求什么,究竟对国际社会意味着什么。让世界了解中国,就要让世界了解真实的中国、立体的中国。所谓了解“真实的中国”“立体的中国”,就是要全方面地了解中国的“面相”。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进入新时代以来,中国在硬实力方面尤其是经济上取得了举世公认的成就,因而中国的物质“长相”赢得了世界各国的普遍肯定。但在代表软实力的精神“长相”上,则还有很多改善的空间。比如,在国际舆论方面,我们还面临失语“挨骂”的问题,因此还需要下大力气讲好中国故事,提升国际话语权。只要大力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我们就站在了国际道义的制高点上,彰显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胸怀天下的博大胸襟。
总之,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中华民族在文化发展、文明传承发展上的旧邦新命。实现好这一文化发展、文明再造的新使命,我们需要深刻把握习近平文化思想的总体特质——“明体达用、体用贯通”。[3]而上述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生成逻辑的三个维度,就是“明体达用、体用贯通”的生动体现,要求我们在文化建设、文明再造的进程中既要“明体”——学深悟透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特别是习近平文化思想,又要“达用”——自覺遵循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尤其是习近平文化思想的科学方法论,贯彻运用好“两个结合”、“实践(特别是新时代中国式现代化的伟大实践)第一”、“文明互鉴”的方法论。只有全面把握习近平文化思想的丰富内涵,准确领会其“明体达用、体用贯通”的整体特质,才能深刻理解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生成逻辑,在新的历史起点上推动中国式现代化行稳致远,在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实践中展现新担当、新作为、新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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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孙小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