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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藏音乐文化交流成果初步梳理与述评

2024-04-14武雪瑶

新楚文化 2024年3期
关键词:述评

【摘要】学界有关汉藏音乐文化交流的研究,近几十年来已有部分成果。随着研究的逐步深入,更多研究者意识到汉藏音乐文化交流领域仍有许多待发掘和研究的内容。本文通过对以往汉藏音乐文化交流成果的初步概览,梳理汉藏音乐文化交流的基本情况,为后续研究进行铺垫。

【关键词】汉藏音乐文化交流;成果梳理;述评

【中图分类号】G1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7-2261(2024)03-0044-04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4.03.014

汉藏音乐文化交流研究始于20世纪末、21世纪初,之后随着艺术人类学、民族音乐学等理论传入我国以及研究视角的不断拓宽,对于汉藏音乐文化的研究逐渐展开,其研究内容包括古近代汉藏交流史、汉藏音乐形态、汉藏音乐美学、音乐民族志等。尽管研究内容丰富、研究视角多样,但还未将汉藏音乐文化交流这一课题作系统性、理论性的思量。基于此,本文对以往汉藏音乐文化交流相关论著作初步梳理,便于后续深入研究。

一、研究成果梳理

最早全面概述藏族音乐文化交流的文章是《藏族音乐文化与周边民族、周边国家之交流、影响》一文。文中作者对我国内地、中亚、南亚等西藏周边地区与藏族的音乐文化交流进行了概述,主要提出了以下观点,即藏族音乐文化与西藏周边地区音乐文化为双向交流的过程,总体上表现为“输入”大于“输出”。“输出”主要体现为藏传佛教文化与中原文化融合的艺术,除宗教文化影响外,还涉及民间歌舞、藏戏、说唱、乐器等的交融;“输入”体现为我国内地、中亚、南亚的音乐文化对藏族音乐的影响。

文章基于共时角度,经过资料收集与田野考察,总结概括出西藏音乐文化交流的基本特点:其交流范围涵盖宫廷、宗教、民间三个层面,涉及民歌、歌舞、戏曲、说唱、乐器五个音乐类别,涵盖我国内地、中亚、西亚三个音乐交流方向。由此看到,作者大致勾勒出藏族音乐文化交流研究的范围框架,之后的研究成果均在此框架内进行细化研究。由于本文主题是对汉藏音乐文化交流成果的梳理和述评,故下文梳理不包含西藏周边国家和地区的内容。

当代汉藏音乐文化交流相关论著主要分为专题研究和作为文化交流其中一个子项的研究。

专题研究最早见于《从唐蕃音乐舞蹈文化交流看藏汉民族的亲密关系》一文。文章通过梳理史料文献,将史料中有关唐蕃时期的音乐舞蹈交流内容摘出并进行了叙述。文章在当时来说可谓视角新颖,不足之处在于所涉文献数量有限。

《唐代吐蕃的双面铜鼓》一文中,将史料与田野考察、乐器文物分析相结合,以史料和考察采访结合梳理此件乐器的历史背景、乐器出处等,以乐器本身的形制、纹饰、悬挂方式判断其为来源藏式鼓。根据其出处浦溪寺,判断其为宗教乐器,而乐器一侧刻有汉字铭文。综合以上内容得出结论,即这件乐器为汉藏文化结合的产物。

《西藏和平解放后汉藏音乐、舞蹈文化交流》一文中,简要论述了古代汉藏音乐文化交流的历史事件,详细论述了当代汉藏音乐交流情况,并将其分为和平解放、社会主义改造、十一届三中全会三个历史时期,是为较早探讨当代汉藏音乐文化交流的成果。关于古代汉藏音乐文化交流的研究,采用了文献研究为主,壁画、田野考察为辅的研究方法。史料研究上,以各代正史为主,辅以其他雜书等古代文献,涉及汉族文献和汉译版藏族文献。其考证过程则是通过文献资料分析,推测出当时音乐文化交流情况,但在材料选取和运用时的科学性判断上有所欠缺,即在选取与运用材料前,应审查某种证据的真实性、扣紧证据对于主题的相干性[1]50,这一点常存在于古代汉藏音乐文化交流史研究中。在交流路径上体现为中原音乐本土化和藏传佛教音乐中原化[2]的双向交流。总体上,可看到文章基于以往的研究成果,第一次将古代、近现代汉藏音乐文化交流历史脉络进行大致梳理,为后人研究提供了参考。

《中国古代唐朝与吐蕃音乐文化交流研究》一文中,作者通过史料考证、壁画图像、当代艺术实践等方面结合考证唐蕃音乐文化交流面貌。相较于之前的研究成果,这篇论文所含文献资料丰富,除各代正史杂史诸书外,还囊括现当代学者的研究。资料搜集范围拓宽涉及音乐、文化、唐蕃交流史、考古文物等方面。在这些成果之中,难免存在一种现象,即想要印证汉藏音乐文化交流史实而陷入主观判断的思维困囿之中。总体上看,随着研究的深入和成果的丰富,更多结论可用作新的历史研究线索,从而得出新的结论。

有关汉藏宗教音乐交流的文章相对较多,可作为子项单独列出。

《汉传佛教音乐与藏传佛教音乐之比较研究》一文,立足于汉藏佛教音乐交流将两者进行比较,并以拉卜楞寺和五台山佛教音乐为切入点论述了汉藏佛教音乐的融合,是较早提及汉藏佛教音乐交流的论著。

《西藏佛教寺院音乐中的汉地器乐形式——楚布寺甲瑞居楚乐(汉乐十六种)》一文通过史料中的历史事件和田野考察成果结合,对甲瑞居楚乐进行了论述。一方面结合历史背景及考察采访内容,知晓甲瑞居楚乐器源流,另一方面,通过田野考察,分析甲瑞居楚音乐本体,最后将汉传佛教音乐和藏传佛教音乐进行审美视角关照。整篇文章涉及乐器源流、音乐本体、文化内涵三个方面。

关于汉藏宗教音乐交流的文章还有《藏传佛教寺院的汉传佛教音乐》《拉卜楞寺“道得尔”与五台山佛乐的比较研究——以拉卜楞寺<色和>与殊像寺【万年欢】佛曲为例》《“国家在场”视域下藏传佛教寺院的汉传伎乐供养》等。

在《藏彝走廊、茶马古道与南方丝绸之路——田联韬与学生们的川滇黔藏缅语族音乐文化研究》一文中,作者梳理了以田联韬先生为首的三代学人对民族区域音乐板块和历史音乐文化走廊的研究。涉及范围包含定点与多点,研究板块包括藏彝走廊、茶马古道音乐文化以及跨界族群传统仪式音乐文化圈等;研究内容有音乐文化研究和音乐形态研究两方面,音乐文化研究包括音乐民族志、民族音乐文化交流历史、跨界民族音乐等;研究方法涉及文献研究法、田野调查法、比较研究法等。

以上是汉藏音乐文化研究的专题研究成果。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汉藏文化交流研究中有关音乐文化交流的论述。如《论藏族文化对汉族文化的影响》一书中,论述了古代藏族音乐对汉族音乐的影响,此书分民间、宫廷、宗教三个层次进行阐述,综合史料、壁画、乐器、现存西藏传统音乐舞蹈线索进行判断。由于此著作成书较早,其中所涉音乐史研究角度、研究方法和对各时期音乐文化交流的推测都为后人研究提供了参考。

此外,在《西藏通史》《西藏地方与中央政府关系史》等论著中,也有专设章节论述古代各时期汉藏音乐文化交流情况。在其他历史文献中也有一些零散的对于汉藏音乐文化交流的记述。

二、研究成果述评

首先可见研究视角丰富,涉及古近现代汉藏音乐文化交流史、汉藏音乐形态、汉藏音乐美学、音乐民族志、民族区域音乐[3]、历史文化走廊[3]研究等。

汉藏音乐文化交流史这一课题,从断代史角度可具体细分为古代、近代和现当代三部分。由以上研究成果可看到,对古代及现当代这两个历史阶段的汉藏音乐文化交流研究较多,而近代(1840-1919年)汉藏音乐文化交流研究寥寥无几。唐、元、明、清时期汉藏之间的文化交流呈现出时间上的阶段性以及特殊性。当今藏学界更多的是以断代史的角度探究汉藏文化交流归纳历史特征探析推进因素。民国时期汉藏文化交流过程中非政府行为有所增加。当今学术界对此研究则相对薄弱且侧重于关注政治文化在双方交流中的操作与演变[4]110。正如上述观点所言,实际上,古代汉藏音乐文化交流史研究更多的是围绕宫廷和宗教两个层面,由于史籍记载的局限,对于民间层面研究难度较大,如开展近代汉藏音乐文化交流的研究,则可能从非政府行为层面了解,进而完善汉藏音乐文化交流面貌。

在古代汉藏音乐文化交流史考证过程中,基本以文献史料为主,壁画图像和乐器实物为辅考证音乐文化交流历史。这些研究或以个案切入,如以单个乐器或某个寺院外来音乐为切入点,结合史料梳理其历史背景,推测交流情况;或以时代大背景为依据进行推测,其中包含若干具体音乐交流事项。壁画研究多集中分析敦煌壁画中含有藏族歌舞元素的图像,对于西藏地区寺院壁画则多为美术方面的研究,音乐舞蹈相关研究目前仅见《寻觅图像中的藏戏历史真实——再论桑耶寺康松桑康林殿藏戏壁画绘制年代、内容及其他》《西藏乐舞百戏研究与探讨》两篇。究其原因,或许由于寺院内部考察不便和建筑遗址内部拍摄不便等因素,尚未开展大范围深入研究。有关乐器实物考证,根据文章《汉藏文化交流的使者——文成、金城公主》可知,现今大昭寺内还存有文成公主所带乐队的部分乐器50多件,一直被珍贵地保存在寺里[5],现今仅见到其中几件乐器。这种重藏轻用现象一方面使得这些乐器与壁画一样,成为尚未深入展开研究的领域;另一方面,从目前尚未可见乐器来看,其形制与我们所熟知的乐器有所不同,为史书所未记载,重藏轻用使得世人无法目睹早期唐代宫廷乐器的样貌,同时也为古乐器复原增添了难度,也就无法使人见到更为丰富完善的唐代乐器和乐队面貌。以上论述为宗教和宫廷两个层面。

音乐形态研究,或立足于汉藏语特点分析音乐与语言的关系,或分析汉藏音乐其旋律音程、音阶调式、节奏节拍、曲式结构等方面的异同,从而在音乐本体方面显现出汉藏音乐的共性、个性以及融合性。

音乐美学研究,有基于传统哲学观对经典论著进行诠释和思辨,如以藏传佛教哲学观的视角解析《乐论》,或将汉族传统美学和藏传佛教美学置于中国古典哲学和藏传佛教哲学的文化语境中进行分析对比,探讨汉族音乐文化与藏族音乐文化的异同。也有以音乐人类学等当代理论视角分析《乐论》的研究。

音乐民族志是以田野考察方式为主将汉藏音乐交融现象作民族志研究。

音乐文化交流研究,多以汉藏交流为主,也有一些文章提及汉、藏、蒙等多个民族之间的音乐文化交流。虽然其中也注意到了民族间的双向音乐文化交流,实际上多侧重汉族音乐对藏族音乐的影响。然而,从元朝将西藏纳入中国版图、奉藏传佛教为国教开始,藏传佛教对中原的影响日益加深。

在上述研究成果中,对藏传佛教中原化影响下的音乐文化现象仅停留在史料记载梳理和初步考证层面,像元代宫廷宗教乐舞、清代番子乐等研究成果为数不多,目前元代音乐相关研究有《元代蒙古宫廷音乐探析》《元代礼乐制度研究》《元大都音乐的初步研究》《北京宫廷音乐之元代宫廷乐器》《元代宫廷音乐初探》几篇。针对元代藏传佛教影响下音乐文化现象研究尚无。清代番子乐专题研究仅有《清代金川乐舞在宫廷中的演出》一文。

研究方法上,以文献史料和田野考察为主,壁画图像辅助之。在汉藏古代交流史的研究上,史料运用多直接引用正史。《考证学集林》提出,对于历史研究中的史料有两个阶段,一是史料搜集,二是鉴定史料[1]13-16。搜集史料讲求全面细致,但汉藏史料卷帙浩繁,其中关于汉藏音乐文化交流记载散乱,阅读藏文史籍又需要一定的语言功底,因此在引用史料时,显现出材料运用不全面、不充分的问题。也未见对史料内容科学性,以及与主题相关性判断,存在偏向主观判断的结论。关于壁画中的乐器图像研究,其中图像绘制年代是首要问题。一些学者已注意到了壁画绘制年代问题,但尚未引起广泛重视,因而部分研究结论仍有局限性。在判断绘制年代确定之后,便可进行图像内容研究,包括乐器形制、表演场合、表演人物、乐队编制等基本内容以及图像所呈现出的当时的社会风貌。在此基础上,相信会得出不同于以往的结论,从而为音乐交流史研究带来新线索。

从研究视角来看,多数文章都提出了汉藏民族交往、音乐文化交流交融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普遍从音乐理论研究的角度出发,多以文化人类学、民族音乐学等的理论视角關照,以音乐史、民族音乐志的研究方法入手,而缺乏民族交往、民族文化交流交融的理论视角。目前,学术界虽然在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概念界定及其内涵等方面取得了较大共识,但关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理论体系尚未形成,尤其是当前对“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概念理解还存在争议,还没有得到足够清晰的认识,相关研究仍存在较为分散的情况,理论性和系统性稍显不足[6]25。由此可知,在音乐文化上的交往交流交融,其系统性理论性建设还处于薄弱阶段。

总体来看,在20世纪末、21世纪初,一些学者不约而同注意到了民族音乐文化交流这一现象,并进行了大致论述,之后的研究逐渐细分为不同的研究方向,成为具有针对性的具体研究。然而,汉藏音乐文化交流的研究成果,相比于丝路研究,仍未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究其原因,笔者推测,一方面是因为有关汉藏音乐文化交流的历史线索相对较少且分散,不易发掘整理;另一方面,在史料、壁画、乐器文物上面,尽管镌刻着音乐文化交流的痕迹,但汉藏音乐相互影响的广度及深度仍有待探讨。

三、汉藏音乐文化交流问题阐述

关于汉藏音乐交流的基本问题,笔者基于文献梳理和初步了解得出以下心得感悟。

在研究范围上,在无论从历时还是共时角度看,汉藏音乐交流研究范围广阔。其中,从民族成分来讲,汉藏音乐文化交流并非单指汉藏两族,而是包含汉、藏、蒙、满等多个民族的音乐文化交流,因此实际上是族际音乐文化交流。并且在古代民族交往史中,与之相联系的还包括了西夏等民族。

关于民族音乐文化交流研究的必要性从以下三方面来看。

从历史角度看,民族交往、文化交流是自古以来的历史事實。从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民族音乐交流,历经隋唐九部乐、十部乐大融合,到最终多民族统一、音乐文化融合的面貌,都表明了我国对多种文化兼收并蓄的文化观。

从现实角度看,其一,既然是对中国音乐理论话语体系的建构,涵盖多民族以及外来音乐文化对中国音乐文化的影响,即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发生发展的都应纳入观察视野[7]8。多民族文化交流交融是我国文化特点之一,不同于西方的单一中心主义,因此民族音乐文化交流研究,需要包含到中国音乐理论话语体系的研究范围中,进而对话西方音乐理论。其二,在信息大爆炸、网络飞速发展的今天,各种思潮涌动,中国理论话语体系的薄弱导致了各种文化乱象。那么,在音乐领域内,作为中国音乐理论话语体系的子项,汉藏音乐文化交流应持续关注。从未来角度看,民族交往是民族生存和发展中必然发生和经历的一种社会现象和社会过程[8]29。

综上,汉藏音乐文化交流研究既是基于历史,也是大势所趋,应继承前人研究成果,进行更新的和更进一步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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