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佳音：演好角色是演员最本质的快乐
2024-04-10王金跃孔小平
王金跃 孔小平
雷佳音可谓是今年春节档最火的演员之一，他在张艺谋执导的《第二十条》饰演基层检察官韩明，在贾玲执导的《热辣滚烫》中饰演拳击教练昊坤，这也是他第三次在春节档中同时有两部作品上映。两个角色“一正一反”，韩明虽然有一些小缺点，但却能坚守正义的底线；而昊坤一脸愤世嫉俗，但却是一个行动上的矮人，选择了跟生活妥协。凭借精湛的演技，雷佳音将两个角色演得活灵活现，赢得观众们的一致好评。在他看来，作为一个演员，无论角色大小，能演出彩角色才是最关键的，“因为这是一个演员最本质的快乐。”
和张艺谋四度合作 出演不一样的检察官
《第二十条》是雷佳音和张艺谋第四次合作，在首次合作完《坚如磐石》后，他跟张艺谋“表态”，“只要导演喊我来，什么角色我都演。”果然，在此后的《悬崖之上》中，他在片中饰演叛徒谢子荣，短短几场戏，他却演活了这个人物猥琐狡诈的性格，让人过目难忘。他在去年春节档电影《满江红》中一人分饰两角：一个是万人唾骂的真“秦桧”，另一个是替身“秦桧”。两个泾渭分明的角色性格被他准确传达了出来，尤其是假“秦桧”慷慨激昂朗诵《满江红》，直接将影片的情绪推到了顶点。
张艺谋曾经在采访中表示，雷佳音拍摄前，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演，“但他是一个可塑性很强的演员，只要找到了表演的状态，就能很快进入角色。”此外，他放松的状态和对大段台词的驾驭能力，也让张艺谋印象深刻。在《第二十条》的结尾，韩明在听证会上有六页纸的大段台词，雷佳音再次贡献了“神级”表演，饱含激情的独白，激起观众对片中多位人物命运的共情，成为影片的最高潮。
这一切，都离不开雷佳音在拍摄前所做的准备工作。在接到《第二十条》剧本后，雷佳音马上去检察院“下生活”，他问这些检察官，平时你们看检察官题材的电视剧吗？他们回答：不看。雷佳音身边也有不少警察朋友，他们也说平常很少看警察题材的影视剧，“因为他们有自己的世界。”这也促使雷佳音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塑造出一个以“人”为核心的检察官形象，“甚至要做到让大多数检察官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检察官。”
刻意演出人物反差感 在喜剧和现实间找到平衡
在雷佳音看来，一个角色是否成功，最关键是要让观众有共鸣，“不能让韩明身上的这身制服给限制住，因此不能教条，不能讲大道理，否则谁都不会看。”在梳理韩明人物线时，他发现，韩明在结尾时的这段独白，是全片情绪的最高点，要想达到振聋发聩的效果，就必须在前面大部分时间里，把这个人物演得鲜活，身上最好有一些小缺点，“所以我在前面尽量把人物放低一点，这样才有强烈的反差感。”
在雷佳音看来，韩明从县检察院借调到市检察院，人到中年面临着中年危机，“有时候会‘溜号，甚至跟同事之间會有一点小摩擦。”韩明腰不好，动不动冒虚汗，但他爱家人，怕老婆，在行业操守上能够坚守底线。“这些细节组合起来，韩明就成了一个立体鲜活的中年人。”
张艺谋不想把《第二十条》拍成一部严肃呆板的教条式电影，他希望用“轻喜剧”的方式来讲故事，让大家在笑声中潜移默化地接受电影主题。雷佳音非常认同这一点，“《第二十条》中虽然有不少喜剧桥段，但它并没有强烈的喜剧架构，要想在写实的情境中产生喜剧效果，如果按照以往的喜剧方式来演，观众会觉得别扭，但你要不演，导演很可能会说这场戏不好笑，这蛮难的。”
“可塑性强”的雷佳音并没有被难倒，他慢慢地在喜剧和现实之间找到了平衡。比如开头有一场戏，韩明和妻子李茂娟（马丽饰）、儿子韩雨辰（刘耀文饰）在家里围坐在桌子边，韩雨辰因为在学校见义勇为，将教导主任张主任（张译饰）儿子的鼻梁骨打折了，后者选择了报警，按照以往案例的处理方式，韩雨辰可能会被拘留，还会留下案底。但韩雨辰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拒绝向对方道歉。韩明知道儿子的性格，不知道如何劝他。
根据跟张艺谋合作多次的经验，雷佳音觉得导演肯定会好好处理这场戏。拍摄前晚，雷佳音突然灵感被激发，他想出了一个办法：打牌。用打牌来将这家人遇到的难题形象地传递出来。第二天早上，张艺谋告诉雷佳音，可以用扑克牌来做隐喻。于是雷佳音赶紧去想台词，马丽也对他说，我来给你“溜缝”。经过群策群力，让这场本该是沉闷严肃的戏既充满了生活气息，又不乏笑点。
被大导演艺术追求感染 想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
在片中，韩明既是一个父亲，又是一名检察官。当儿子被卷入案件后，他的身份也开始混淆。如何拿捏好角色的分寸感？雷佳音的诀窍是做好“溜缝”，就像这个词的含义是指贴瓷砖时，用水泥将砖与砖之间的缝隙堵平、溜实那样，让人物的表演变得可信、自然。比如片中案件发生后，韩雨辰被教导主任的儿子找人堵在路上打了。李茂娟拉着韩明在饭桌上跟教导主任吵了起来，双方都认为自己有理，都不愿让步，甚至动起手来。此时“妻管严”的韩明夹在中间，“我是一个检察官，特别懂法，按理说我应该跟人讲道理，但我的儿子的确被人打了，如果我一味讲法，观众会讨厌我，这时候到底是父亲的比重大还是检察官的比重大，我得随时观察他们现场都说些什么，再做反应。”
这是全片最重要的段落之一，拍摄前晚，雷佳音、马丽和张译都心中没底，制片人甚至半夜就买好了咖啡，准备着要拍一整天，但没想到这场戏只拍了两条就过了，就连张艺谋看完后都站起来鼓掌。
跟张艺谋合作，雷佳音感觉自己有点像“开盲盒”，因为每次遇到的角色都反差很大。而这几年，张译、于和伟等也都在张艺谋的电影中出现，跟这些优秀演员之间的碰撞，也让雷佳音感受到了作为一个演员的快乐。比如张译，在《满江红》中，他饰演秦桧的手下笑里藏刀、阴险狡诈的何立，但到了《第二十条》中，张译却演起了一定要让韩雨辰道歉的教导主任张主任，这也是两人的第五次合作。
“跟张艺谋导演合作，我和张译最大的感受是，你会发现自己由衷地想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雷佳音发现，最近几年，张艺谋变得越来越和蔼可亲，笑得越来越多，“不像拍《坚如磐石》时觉得有距离，心里很紧张。”有张艺谋在背后把关，雷佳音觉得自己演起戏来心中有底。
尤其是张艺谋作为功成名就的大导演，在艺术追求上依然不守旧，依然有突破精神，这一点也深深地感染了雷佳音，“这次表演，我最想突破的就是希望观众看到生活中的检察官们是各种各样的，虽然他们会有各自的小瑕疵，但在大是大非上却能坚守自己的底线。”雷佳音自信地告诉记者，今后一定会有跟张艺谋继续合作的机会，“我就等着这个盲盒开启。”
对话：
记者：你跟张艺谋导演合作多次了，这次是现实主义题材，感觉如何？
雷佳音：导演会站到一个很客观的角度来告诉我们，这个戏的走向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们这部电影的语境确实是非常写实，但又不是强烈的喜剧架构，要在一个很写实的情境中产生生活中的喜剧，这个就蛮难。
导演在尝试突破，就像他说的是一种“新现实主义”，有喜剧色彩包裹着的一种。我其实也在学习，在试探地表达。
记者：拍摄中有感觉哪里特別难吗？
雷佳音：我跟马丽在家的每一场戏，都需要向导演寻求帮助。
好在我跟导演合作的时间长，他这么笃定的一个人，坐在监视器前，演员就会莫名地有安全感，敢撒欢去演，这对我们很重要。
我跟马丽有时候直挠头，但一到导演间，发现他乐乐呵呵地说：嗨呀，再来，你们行的。他就永远是乐乐呵呵的，看不到焦虑，可能他的很多焦虑不会让我们看见。
然后我们就会说：嗯，这绝对是干过奥运会，经过大事。
所以有一个人在后边撑着我们往前走，要不然我们俩很容易半道打退堂鼓。
记者：那感觉导演有什么变化吗？
雷佳音：我觉得导演一直想突破，所以他拍的每部电影都不一样。
之前拍《坚如磐石》，开始我很紧张，因为导演在我心里是一个名字，当终于见到活人后，依然觉得有距离，慢慢就好了。
随着跟导演合作的次数多了，会发现导演不仅想突破，而且他在现场的那种和蔼亲切，笑得也越来越多。
这一点上，我跟张译有一个共同的感觉。杀青那天我跟译哥吃饭，译哥说：跟张艺谋导演在一起的每一个人，都由衷地想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
我当时就说：对对对对对，这是100%的大实话。就是每天看他那么勤劳，由衷地希望自己也像他那么努力。
所以张译一说，我说：哎呦，我们俩想的一模一样，这是我的一个特别大的感受。
记者：你和马丽老师这次合作得如何？
雷佳音：杀青的时候，我给她发微信，我说：“老马，谢谢有你，没有你，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她说我俩特像。
真的，我跟老马合作下来感觉真的是特别特别像，就有时候，她说一句词，我就知道她下句是啥。或者我刚想到这个点，她突然就说出来。我们在生活中对待朋友的那种秉性习惯基本上也是一模一样，就我俩真的很像，我也特别喜欢她那种直爽洒脱。
我们俩之前从没合作过，没想到一接触就能无缝衔接，就有那种莫名的信任。《第二十条》给我的一大收获，就是认识了老马。
记者：有张译老师在的那场酒桌戏，也让人印象深刻，你们前期准备难吗？
雷佳音：那场戏相当于电影的第二高潮。那场戏我们愁了好多天，制片人连半夜的咖啡都给我们定好了，结果我们拍了两条，导演就鼓掌通过了，这说明张译和老马厉害。
我的难度是我得“溜缝”，那场戏里，我到底是个检察官还是个父亲？这个很难拿捏。
记者：这是跟张译老师的第几次合作？
雷佳音：第五回，他自己算的。译哥有一个小本，他跟每一个演员合作多少回，他都知道。我俩正经演对手戏是4回，但在同一部电影里头应该是5回。
记者：两人合作已经很默契了？
雷佳音：我们每回演的角色都不一样，这也是在张艺谋导演剧组很好玩的一点。有点像在开盲盒，来之前并不知道会演啥。
来源：北京晚报 扬子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