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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怜故乡水

2024-04-10张金刚

作文周刊·七年级版 2024年7期
关键词:山泉挑水苍山

张金刚

抛却那方水土,离乡客居近二十年,仍喝不惯城里的水,总感觉寡淡无味,特别是瞅着壶底、杯底泛起的层层水垢,更让我怀恋甘甜清澈的故乡水。

庆幸没离乡太远,只消个把小时,便可往返装回大桶小桶的故乡水。老家门前的水管子看见我,应是跟我看见它一样欢喜,不然怎会一打开水龙头,便铆足劲儿“哗哗”迸流。父亲说:“这泉水来自远山一道沟谷,在村中山顶建了水塔,水好,水足,可方便了!”极力回想,这里曾有一眼上好的山泉,种地的、砍柴的、放羊的,还有我,都喝过。山泉日夜不息,淌成了小河,聚成了池塘,滋润着丰茂的水草、丰收的庄稼。

寻泉,我本是欢欣的,可慢慢却失落起来。那泉被引走,周边的泉眼也不再汩汩涌漾,蒙了枯草和水藻,想必已无人问津久矣。小河成了细细的线,池塘成了浅浅的死水,零星耕种的地块儿也不求及时浇灌,靠天收就行。没了山间小河的汇集,村中主河也没了活力,有气无力地喘息着,像极了衰老的村庄。

往前推三十年,也就是我的少年时代,那可是另一番景象。

主河叫作“苍山河”,发源于村北两道山谷的山泉,一路向南,一路汇泉,终成泠泠清溪。骤然而来的夏雨将河道冲宽,河床冲软,河水冲净,我们穿着凉鞋,挽着裤腿,或顺流南下,捕捉从水库游上来的鲤鱼、鲶鱼;或逆流北上,捡拾从山间冲下来的美石、铁石;或扎在河里,和乡亲们一起用磁石吸铁沙卖钱。

村中心有一口井,是几代人的命脉。无论春夏秋冬,水位总在那儿。水井有两个最热闹的时段:一个是一日三餐前,乡亲们说说笑笑、陆陆续续来挑水,挑回去入缸入锅,做出喷香的饭菜;一个是腊月忙年时,乡亲们在井边打水洗衣服,杀鱼,宰鸡;挑水做豆腐,蒸年糕,蒸馒头。一天下来,水几乎被挑完,可第二天又回到原水位。我尤爱这口井,因其记得我趴在井边做的鬼脸,记得我打水挑水时青春的模样。

后来的后来,冲出铁石、铁沙的北山上开了一段时间的铁矿,有的泉眼被掩埋,有的出水减少,苍山河也不知是从哪天起瘦下来的。是从开了铁矿,损了水脉;还是从顺着河道修那条柏油路时,毁了塘坝,窄了河道。我想苍山河定是在落寞中一天天憔悴下去的,就像我的父母及他们的同龄人憔悴一样。

憔悴是必然的。好在乡亲们寻到那眼山泉,经过地下管道,引至仅剩的十几户村民家门口。老人不用再拖着年迈的身体挑水就可喝到甘甜的山泉,老井也跟着休养生息。

一年四季,回家取山泉时,我总会买些日用品“换”些父母的特产。韭菜、豆角、西红柿、萝卜、白菜、南瓜等蔬菜,玉米、土豆、红薯、谷子、豆子等粮食,苹果、葡萄、桃、杏、梨、核桃等果子……皆“喝”故乡水孕育而成,滋味地道,鲜香甜美。

有水在,故乡就在。源自深山、曾给我血肉,知我来处的故乡水,再次建构,融入、滋养我这行走于凡尘俗世的血肉之躯,让人感觉身心舒畅、温润了许多,这何不是一种奢侈、一种幸福?

又一个周末回乡,见到搬出故乡几十年的本家姑姑又搬了回来,在生机盎然的庭院边,她泡杯茶给我,说:“我就想回来。想念咱故乡的水几十年了,真甜!”我静品一口,似乎品出了其中的滋味。仍怜故乡水,清净伴余生。姑姑想念的,何止这一口水?其实,我也一样。

(选自《北京日报》2022年3月18日,有删改)

◆思考

1.文中的苍山河经历了怎样的变化?请结合选文,完成下面的内容梳理。

三十年前,苍山河      →后来的后来,苍山河日渐憔悴→现在,苍山河     。

2.联系选文,说说作者“仍怜故乡水”的原因是什么?

3.你認为文章以“仍怜故乡水”为题,有何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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