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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甘宁边区建设的纪实文献研究

2024-04-10

榆林学院学报 2024年1期
关键词:陕甘宁边区边区延安

李 楠

(北京师范大学 历史学院,北京 100875)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人在毛泽东同志领导下,集聚力量,由弱转强,最终夺取了全国革命的胜利。其建树的革命精神和新型人民民主政权,预示的文化教育发展方向,为创建新中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规制开启了坚实的基础。关于陕甘宁边区建设的革命精神和历史,后人的相关论著可谓汗牛充栋①。本文从最具时代特色的当时当地当事人亲历记载入手,旨在考察1935年10月至1948年3月间陕甘宁边区产生的有关当地纪实文献之分布及其史料价值,主要包括中共在陕甘宁边区政府的施政实录、新闻报道、当事人叙述中足以反映当时建设面貌的记载,对其在艰苦环境下勇于建设和革命的气象作一考察,借此回到历史现场,以求更真切地感悟其精神和社会生活境界。鉴于这类文献的涵盖面较广,限于本文的篇幅,为集中讨论议题,凡该年代之后出现的相关回忆录或论著,原则上不纳入考察范围。

一、陕甘宁边区史事纪实文献的种类及分布现状

抗战中,陕甘宁边区聚集了大量爱国青年,至1943年底,来自各地的知识分子已达4万余人,其中40%为高中以上文化程度者[1]。他们的到来,不仅壮大了根据地的力量,还在相当程度上促进了其文化教育的发展,据有关统计,1937~1947年间,边区从事出版的单位多至72家[2],出版报刊约20多种、书籍400多种[3],其中有不少属历史文献类。由于国民党当局和日寇的封禁,这些书报在蒋管区和敌伪占区一般很难公开发售,加之连年战火(特别是1947年国民党对延安的大举进攻)的损毁,致其在很长时期内流传稀少,寻访不易。直到近些年随着中共党史和革命史文献整理出版的加强和网络资源的增多,情况才得以改善。本文讨论的革命年代陕甘宁边区史事纪实文献主要为以下三类:党政机关发布的纪实文献、新闻报道、当事人记载。

首先,党政机关发布的纪实文献,包括施政总结、工作通报、调查报告和重要会议记载等,一般对根据地情况有较全面的反映。1939年、1941年、1946年历届参议会实录是代表性文献,具体涉及《陕甘宁边区第一届参议会实录》《陕甘宁边区第二届参议会汇刊》《陕甘宁边区第二届参议会第二次大会撮录》《陕甘宁边区第三届参议会第一次大会汇刊》,从中往往可以窥见其各项决策的形成过程,各届政府人员的构成、组织机构和运作模式,乃至边区在政治、经济、文化建设方面取得的成就。由于传本稀少,为广流传,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近代史资料》编译室特将上述四种边区参议会实录文献整理汇为《陕甘宁边区参议会文献汇辑》一书,于2013年由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出版。

在陕甘宁边区,由中共或边区政府组织人员到基层开展社会调查所形成的报告,因真切反映了当时边区的自然环境、历史变革、政治区划、人口户口、经济情形及其应对思路或举措,也极富史料价值。如在张闻天主持下“延安农村调查团”完成的《陕甘宁边区神府县直属乡八个自然村的调查》《米脂县杨家沟调查》,中共中央西北局边区问题研究室柴树藩、于光远、彭平所作《绥德、米脂土地问题初步研究》,为人们了解和研究当年中共领导下的西北地区进行社会改革和发动群众进行抗战留下了珍贵的原始资料。美国学者周锡瑞的《“封建保垒”中的革命:陕西米脂杨家沟》[4]和罗友枝的《清末民国时期的杨家沟马家地主》;日本学者河地重造的《20世纪的中国地主:陕西省米脂县杨家沟马氏》和深尾叶子的《米脂县杨家沟第一次调查报告》[5];国内学者李向前的《抗日战争与中国西北农村社会的变动--兼谈张闻天的“新式资本主义”观点》[6]、黄正林的《地权、佃权、民众动员与减租运动--以陕甘宁边区减租减息运动为中心》[7]等文,均在这些材料的运用方面取得了显著成绩。

政府工作通报是指边区政府机构或重要领导人定期向社会发布的工作总结或其他文件。目前所见,以1940年代以后的印本为多,如1943年江淮出版社编印的《陕甘宁边区政府整风总结》、1944年印行的《陕甘宁边区政府一年工作总结》②《边区的移民工作》等等。此外,该时期边区乡村干部也常在报刊发表有关当地移民、妇纺、难民、水利、运输队、卫生工作情况的文字③,这些文字对根据地基层政权建设运作及社会情况的记载一般要更为细琐,但有时也更为具体。

总之,党政机关发布的纪实文献总量不少,内容涵盖也广,但分布较散,传本亦稀,搜访不易。近年来,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60卷本《红色档案:延安时期文献档案汇编》和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推出的10册本《抗日战争时期陕甘宁边区财政经济史料摘编》系列丛书在这方面做了大量基础性工作。

其次,新闻报道中包含着不少有价值的历史资料,其中的时政和历史采访尤多具纪实文献的性质。由于历史原因,当年有关延安根据地真相的报道大多只能刊于边区出版的一些报纸杂志,如《解放日报》(前身为《新中华报》)、《八路军军政杂志》《解放》周刊、《文艺战线》,以及重庆出版的中共机关报《新华日报》和《群众周刊》上。从这些报刊收集的174篇有关当时真人真事采访和纪实报道略做考察,经济类型文章占比最高,多达41%,其次是文教,政治和人物类文章也颇受关注,此外还有反映移民、难民、城乡卫生事业方面的文章,而这正是延安根据地作为一个新生的红色政权深受社会各界关注的地方。

陕甘宁边区的政治和文教体制,既与中国传统的或国统区的政权相对立,又不同于西方现代的政体,而是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与当时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创建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政权模式。与十年土地革命时期中共创立的苏区相比,此时的延安,政治上显得更趋成熟。它的一举一动,都将扰动中国的现实政局,并影响其未来的发展。因而,它不仅是当时边区报刊,也是国内一些进步媒体的报道热点,重庆的《新华日报》《群众周刊》均可见与之相关的论述。陈学昭的《延安访问记》④以及舒湮赴延安采访而在上海发表的《边区实录》⑤等,都为社会各界了解延安地区的政治和文化教育,提供了很好的视窗,与党政部门发布的通报或政令文件提供的史实,亦具有相当的互补作用。

再次,当事人有关陕甘宁边区的记载,数量不少,新中国成立以后更有大量的相关回忆录问世。这里仅就具有同时代思想背景的当事人记载作一简介。陕甘宁边区的史实见闻可粗分两种:

一为党政领导干部记述。由于这些人在延安各级党政机关中肩负重任,掌握各部门情况比较全面,一举一动都牵涉到党和政府的威信,故一般出言和发布文字时都十分注重社会影响,内容也多严谨有度,实为研究根据地各项政权建设的重要史料。如时任毛泽东办公室秘书李六如、和培元的《陕甘宁边区实录》编成后,毛泽东即致书周扬(时任陕甘宁边区教育厅厅长),谓其“关系边区对外宣传甚大,不应轻率出版,必须内容形式都弄妥当方能出版。现请你全权负责修正此书,如你觉须全般改造,则全般改造之。虽甚劳你,意义是大的”[8],可见态度相当慎重。该书于1939年12月由解放社出版后,毛泽东还亲自题写书名,并题词“边区是民主的抗日根据地,是实施三民主义最彻底的地方”[9]。其中对陕甘宁边区的土地、人口、物产、政治组织、统一战线政策、抗战动员、群众团体、学校、八路军后方留守兵团的政治工作等情况有较为全面的说明。

一些地方图书馆和档案馆收藏的未刊文献也值得注意。如陕西省档案馆所藏陕甘宁边区干部李景膺的工作学习笔记稿。李景膺为陕西安定人,曾担任安定县委书记、陕甘宁边区党校校长、西北党校副校长、延属地委书记等职务。此稿包括李景膺1940年12月的课堂学习笔记、延属土改工作的发言提纲以及1947年至1948年工作笔记,可供了解当时边区中层干部的工作情况。

二是其他人员的记载。这里所谓的“其他人员”,包括了社会层次更为广泛的知识分子和其他民众,其记载的生活面相总体上更自然也更为丰富。

个人叙述如鲁芒的《陕甘宁边区的民众运动》就对陕甘宁边区民运的具体任务、民众组织、民主选举运动、领导民众原则、政府与群众团体关系等有多方面的介绍。群体讲述如《五月的延安》则是1938年4月边区文化界救亡协会组织发起的“五月的延安”写作运动中,从参与者描述当时延安有意义事件的350余篇文字内萃取55篇汇编而成。

在现存的当事人记载中,有关陕甘宁边区青年学生的生活,目前留下的文献要相对多些。如罗瑞卿、成仿吾⑥编《陕北的青年学生生活》⑦、陕北公学学员集体所编写的《陕公生活》和《陕北公学开学纪念特刊》等对陕北公学、抗大的创建和校内学习生活和政治气氛的披露。抗大编审委员会编辑的《生产战线上的抗大》对1939年抗大开展生产运动过程,及其成绩与经验的记录,使人感受到当日延安青年革命意气风发的思想精神状态。

以上两种革命年代陕甘宁边区建设史事纪实文献,各有特点,大体来讲,党政机构发布的文献,政治性和政策性强,但记事严谨,较少随意性,有的近乎档案类。新闻报道类的文献,记事及时而面广,文笔活泼而少忌惮,但严谨度因人而异,有时或有传闻失实处。当事人记事一般多真切具体,但有时也会因个人好恶或避嫌形成偏见。因此,在运用这些文献证史事,应注意综合比勘,尽力求实。

二、延安时期纪实文献与其他相关文献的比较互补问题

研究陕甘宁边区运用的史料,除本文讨论的当时当地人记载外,自然还须广泛参考其他材料,其操作的一般原则,不外依据各类史料的特点,参稽比勘,取长补短。而当同一事件或问题遭遇不同说法时,尤须细细辨析,择善而从。以下试就一些实例,略作分析。

例一:1938年,报界进步人士舒湮到延安短访后写成《边区实录》,次年将其改名《战斗中的陕北》出版,自谓:“本书引证材料的来源,很多是根据边区的出版物、政府及各社团的文件档案,和与各关系负责当局的谈话。记者个人的考察,原是一部分爬梳剔抉的工作而已。若没有毛泽东、朱德、洛甫、林伯渠、任弼时、张国焘、成仿吾、罗瑞卿、周扬、曹菊如、毛齐华、傅连暲、雷劲天、徐冰等诸先生们的竭诚给予便利,和供给许多宝贵的参考资料,我是无法完成这次西北之行的愿望的。”[10]可见其资料价值不容低估,书中对陕甘宁边区各项大政举措和社会情状的记载都比较可靠。但即便如此,作为一个外界到延安短访的人士,对有些问题的了解难免比较笼统。如谈到边区实施减租减息的政策时,作者认为这样一来,“边区的土地问题已经无根本的冲突了”[11]。但实际上,减租减息的推行并非一帆风顺,其中也经历了曲折和斗争,有些地方不仅开始时推动不易,整个过程也是经过大量的多方引导和动员,才提高了农民阶级意识而加入的积极性,1943年发布的《陇东分区减租工作总结报告》就指出:“只要发动广大农民群众和某些顽固地主进行斗争之后,就不但可以贯彻减租和发动农民的积极性,而且决不会破裂农村统一战线……必须发动农民起来向某些顽固地主进行斗争,以发动农民群众积极性和保证减租能彻底实行。”[12]显然,在这里,基层政府发布的报告要较短访记者的报道更为切实和具体。

例二:关于陕甘宁边区的土地制度,由苏维埃时期没收地主土地分给无地或少地农民,改为减租减息,并规定“私人的荒地开垦,三年内免付地租,如果是公荒也是三年内免纳公粮”[13]。一般说,此类垦荒所获的土地均属垦荒者所有,这也是为《陕甘宁边区土地所有权证条例》(1938年4月1日)和《陕甘宁边区土地条例》(1939年1月)等法规所确定的。但如深究之,情况并不如此简单。据有关研究,陕甘宁边区的垦荒实包含自力垦荒(自己垦荒并耕种的土地)和投资垦荒两种类型,两者的性质及在经济中的地位并不一样。后者系1942年以后,为发挥多方面力量克服边区的经济困难而允许加入的,并在《优待移民实施办法补充要项》(1942年4月5日)和《陕甘宁边区优待移民难民垦荒条例》(1943年3月1日)中确认一定规模以下的投资垦荒可享有土地所有权。但1944年后已不再提及此政策,据《谢觉哉日记》和李维汉《陕甘宁边区政府工作回忆》,1945年3月的边区政务会议,本拟在《陕甘宁边区奖助实业投资暂行条例》中规定“投资人开垦公荒,在经营期间有土地使用权(引者注:也即非所有权)”,实际上是要明确此类垦荒所得土地并不具所有权,后因会上意见不一未果。这一政策趋向,实际上与中共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坚持“耕者有其田”及“平均地权”和“节制资本”的方针是分不开的[14]。此例表明,即使是对这样一项具体的土地政策沿革,也须结合政府相关法规文件、当事人日记和回忆,以及报道等各种文献的相互印证,才能真正得以厘清。

虽然在历史研究中,当事人记载和档案一般总较其他材料更为可信,但有时也不能过于盲信,特别是在多种记载相互矛盾时,还需对其产生的背景作具体辨析,不仅要注意把握各类史料自身的长短,还要摸清同一人物因各种不同场景和思想影响下产生的不同表述及其偏重度,才能更深入地解析和运用史料,尽可能少地陷入片面性。

三、在进一步拓宽史料发掘的过程中推进历史认识

有关延安革命根据地的文献,尤其是边区各级政府文件和各种回忆录的发掘和整理出版,近些年来已取得长足的进步,并直接促进了该领域各方面的研究。尽管如此,有些问题的研究,仍须进一步发掘史料才能使之更清晰化。中国现代史和党史专家金冲及谈及高华未能使用会议记录类材料是其党史相关论著的缺陷之一。当然,希望这里提到的档案资料现在都能解密,并不现实,但无论如何,这一事实说明了进一步充分发掘相关文献史料,特别是在地方档案的发掘和整理方面,可拓展的空间依然不小。

1942年4月至8月,张闻天率领的“延安农村工作调查团”在晋西北兴县的碧村、任家湾、黑峪口、唐家吉、桑峨、中庄、高家村、西坪、赵家川口、冯家庄、花园沟、柳叶村、碾子村、高家沟14个自然村开展调查。调查完成后,曾要求“各村材料抄一份报送延安”[15]。这些原始材料有200万字以上,内容丰富,涉及当地地貌、河流、交通、物产、历史沿革、土地、人口、劳动力、牲畜、农具、种子、肥料、作物种植与产量、资金、技术、商业、副业、宗法关系、宗教信仰、阶级关系、社会组织、文化教育、雇佣劳动、钱粮税收等,可惜多年来一直下落不明。2002年,南开大学王先明等在搜集乡村社会史资料的过程中,于山西省档案馆发现一批抗战中兴县农村的调查档案,其中较完整的有黑峪口、任家湾、唐家吉、桑蛾、中庄、西坪等村,不完整的有花园沟、柳叶村、赵家川口、高家村、高家沟、冯家庄等。经多方面比照,被认为很可能是这批失落材料保存于各村的原件或抄件(当时除抄送延安外,各村应均自存一份),内容远比《张闻天晋陕调查文集》公布的要详细丰富[16]。相信类似的未发现和未利用材料,散存于全国各地档案馆、博物馆和图书馆等处当不止此一项,如能认真搜访,当能进一步推动这方面的研究。

应当看到,由于陕甘宁边区在中国革命中的特殊地位,其历史和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我们不断研究并从中吸取精神财富的源泉之一,而延安时期的纪实文献作为承载这一珍贵历史基因的富矿,也将长期被后人反复发掘和探究。

四、余论

延安革命根据地的历史,是中国共产党人在毛泽东同志领导下获得巨大成功的艰苦创业史,延安革命政权的各项设施,不少方面实孕育着新中国制度的雏形。在此意义上,也可说只有真正了解这段历史,才能更好读懂中共领导的人民革命何以能在此后十余年间接连赶走日本帝国主义和推翻蒋介石集团的统治,迅速建立起新中国稳固政权的内在基因。作为一个新型的革命政权,延安时期的中共中央和边区政府无论在新生政权的巩固还是拓展上,都面临着诸多艰巨而急迫的任务,而从其发展的长期战略着眼,更为重要的当属尝试建立起一套适合中国国情而行之有效的政治、经济和文教体制。而陕甘宁边区历史纪实文献对边区展开的政治、经济和文教建设事业及其特点均有独到的描述。

其中,也有的比较真切地反映了根据地建设过程中因主观原因而造成的不足,值得后人深思。对此,应根据具体情况展开分析,实事求是地认识这些问题的性质及原因,引为史鉴。

从现有材料看,此类建设中显现的问题,有不少是因经验不足造成的。比如,当时边区经济建设中颇受推崇的农业劳动合作组织,本是有利于推动小农经济扩大生产规模,培育集体化经济的举措,为此,有关方面曾建议:“凡是规模太小而只限于亲属关系之间的劳动互助组织并不能真正发挥集体劳动的效能,所以凡是有扩大规模的可能条件,而且扩大了会有利于生产的时候,应当说服农民加以扩大,或者把几个小的变工队联合成一个较大的变工队,在不同的农作上再把它们划分为不同的小组,这是最好的一种组织方式。”但在实践中,有些基层领导急于求成,试图采用行政方式加以推行,以致引起群众抵触,有的表示不愿加入;有的满足于虚报数字,徒成形式;有的即使强制组织了,参加的农民积极性也不高,效果不好。可见“不顾具体条件,不管农民是否接受而组织成的劳动互助都是不起作用的甚至障碍生产的”[17]。

其中比较明显的例子是1944年6月《解放日报》报道的安塞苗店子合作农场,该社是由三个富农牵头并在政府支持下建立的一家“所有土地、牛犋、农具、劳动力及合起来统一使用”的农场。富农想利用这一途径得到廉价劳动力,并借此得到政府资助和减免负担,但结果却亏赔了,政府也因此蒙受了不少损失。报道认为其失败的原因,首先在于当时当地的条件尚不具备建立如此集体化程度的农场,那些参与农民都怕吃亏,工作中挑精拣肥,不知爱惜农具,吃集体饭更是不知节约,以致影响了农场效益和众人的积极性;其次是富农在其中占了支配权,造成其内部与贫雇农之间的矛盾,结果助长了相互间的怠工扯皮。不仅如此,当时其他几个情况相似的合作农场也多是不成功的。并据此指出:“在目前阶段上,我们只能(也应该)提倡为广大群众实践证明了,能大大提高生产力的各种变工形式(因为它基本上并未超出自己生产归自己所有的范围),而合作农场的形式,任何一种都是不应提倡或推行的。我们必须接受既有的经验教训,以免再走冤枉路。”[18]此类情况,在推行减租减息政策时也局部出现过。应当说,这些问题,对于一个新生不久且前无古人的人民政权,实在是很难免的。

指出边区建设过程中存在的不足,目的在于本着科学的态度,实事求是地看待历史,“既不能因为成就而回避失误和曲折,也不能因为探索中的失误和曲折而否定成就。要旗帜鲜明反对历史虚无主义,加强思想引导和理论辨析,澄清对党史上一些重大历史问题的模糊认识和片面理解,更好正本清源、固本培元”[19]。同时还须看到,尽管这些建设中的不足后来得到了纠正,却仍不宜对其有所忽略。历史证明,如果不注意从中吸取深刻的教训,同样可能给革命和建设事业带来不利。

随着时间的流逝,革命时期延安的历史虽日渐远去,但透过这些纪实文献,依然可以使我们时时感受当年的峥嵘岁月。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人在陕甘宁边区进行的艰苦创业,特别是其在创建新型人民民主政权方面展开的一系列政治、经济和文教建设,从制度上为此后新中国的各项建设提供了经验,其所焕发出的排除万难、勇往直前气概,更成为鼓舞人们坚持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事业的重要精神榜样。此种精神,值得我们永远继承和发扬。

注释:

①涉及革命年代延安建设的纪实文献主要集中在以下两方面:一是文献史料方面的有曹天忠编《中国近现代史史料学》,高等教育出版社2016年版;何东《中国现代史史料学》,求实出版社1987年版;张注洪编著《中国现代革命史史料学》中共党史出版社1987年版。二是外界人士的采访叙事,如芮必峰、李嘉树《西方记者探访和宣传“红色中国”的原因》,《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4期;崔玉军的《抗战时期到访延安的美国人及其延安叙事》,《齐鲁学刊》2017年第5期;刘中望、朱费伽《西方记者延安书写的“乌托邦”色彩研究》,《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9年第4期;刘中望、朱费伽《西方记者延安叙事研究》,《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6期。

②《陕甘宁边区政府一年工作总结》虽为会议报告文献,但笔者并未将其归为会议实录一类,原因是边区主席的工作报告仅为边区政府委员会第四次会议的一个环节,未能体现会议的整个过程。而将边区主席工作报告单独整理出版,将工作成果报告给一般民众,更能体现本文政府工作通报类文献的定义。

③如靖边县委书记惠中权的《今年靖边的经济建设工作》,《解放日报》1942年10月6日; 《靖边的水利事业》,《解放日报》1943年1月18日;《三年来我们怎样建设延安县》,《解放日报》1941年9月11日;延安县县长刘秉温的《延安县中区五乡的经济概况》,《共产党人》1941年第19期。

④曾连载于1939年9月《延安通讯》,后集为单行本,于1940年由香港北极出版社出版。

⑤连载于邹韬奋主编的《抗战三日刊》1938年第59-63、65-72期。

⑥罗瑞卿,1936 年任中国人民抗日红军大学教育长。次年任抗日军政大学教育长、副校长,主持校务。1939年7月率总校和延安各校数千名教员、学员到华北敌后办学。成仿吾,1935年任中共中央党校高级班教员、教务主任。1937 年在延安主持创办陕北公学,任校长。

⑦此书初版于1938年11月重庆建社出版。1939年华文出版社以《成群结队》为名,重新出版,但增添《大时代的巨流--陕北公学》《为甚么他们往延安》《英勇的女自卫军》《抗大女生大队上前线》《抗大生活》《抗大学员进厨房》《延安短简》《幼年的陵北文化》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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