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物语》:时代命运下“情困”的女性悲剧
2024-04-09叶麟婧
摘 要:成书于日本平安王朝全盛时期的古典小说巨著《源氏物语》,以男主人公源氏的爱情故事和生活经历为主要情节,描述了源氏与女性之间的情感纠葛。而拥有“天照大神”般俊美面容的源氏,在痴情好色的风流性情下,注定偿还不了出现在他生命中女性之“情”。这部贵族恋情的悲剧画卷通过“情”字将日本宫廷贵族的爱情故事演绎得淋漓尽致。本文借主人公源氏的一生,分别阐述他与藤壶女御、葵夫人、六条御息所和若紫四位女性的“情路”,探究日本中古时期为“情”所困的女性悲剧与时代命运,感受日本文学细腻婉转的“物哀”美与平安时期贵族文学独特的美学特色和文学风韵。
关键词:源氏物语;情困;光源氏;物哀美;中日文学比较
纵观日本历史,从远古时代、飞鸟时代、奈良时代、平安时代、镰仓时代、室町·江户时代至近代,古典文学(900-1200)作为日本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均与平安时期的文学创作息息相关。日本平安时期大致与中国的中唐到南宋中期平行,以“慕强”著称的大和民族对中国文化·文学的崇拜与学习也主要发生在这一时期,此时期的日本文学借由中国唐土文化的双翼和本族文化的不断努力,在世界文学的大潮拥有了一席之地。而平安王朝女作家紫式部创作的小说《源氏物语》(1001-1008)则是日本古典文学的代表著作。
一、《源氏物语》与女官作者
《源氏物语》是世界上第一部长篇写实小说,早于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600余年,具有极高的文学价值。这部被川端康成称之为日本小说创作巅峰的作品,对于日本文学来说,开辟了日本物语文学和“物哀(もののあわれ)”文化传统的崭新道路,推动日本古典写实主义走向一个新的高峰,影响了后世包括明治夏目漱石、川端康成等在内的大批的日本作家和众多领域的艺术家,其表现出的日式浪漫“物哀(もののあわれ)”内涵更是得到继承和发扬,深刻影响了日本文化的演进。何为“物语”文学?“所谓‘物语,是将发生的事向人们仔细讲说的意思。这是日本化了的文体和有“屏风歌”之称的和歌并列使用而创造出来的,是日本最早的小说模式。”[1]“‘物语这种文学,与其视为纯粹案头的供作阅读的文学,毋宁说是伴同绘画的文艺更为适当些。因而作者在运思构想之际,难免要考虑到种种画面美的必要。”[2]4,作为平安时代贵族闲适生活下的产物,也充分反映了当时上层社会的悠闲情调。《源氏物语》是在先前的传奇物语和歌物语的基础上开创的一种用日本本民族文字“假名”的新物语——创作物,在传奇物语和歌物语的基础上将写实主义与浪漫主义手法相结合,并夹带一定的虚构手法。
作者紫式部(990-1014)在平安中期与清少纳言、和泉式部并称三大才女之一,“196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编辑的《世界伟人传》里,《源氏物语》作者紫式部作为世界伟人之一,与但丁、莎士比亚、歌德、林肯等人的名字并列在一起。”[3],因其父官职称为藤氏部,又取书中女主人公紫夫人(林文月译本)之名,便作“紫式部”之名。当时位居右大臣的藤原道长以“此世即我世, 如月满无亏”的宣言成为平安王朝的实际掌舵人,为了让其女彰子能够获得一条天皇的独宠,在当时文学修养要求极高的后宫之中崭露头角,于是便邀请满腹经纶的紫式部担任彰子的家庭教师,目的在于俘获天皇的心。而紫式部不负众望,授彰子以《白氏文集》和《源氏物语》,成功地完成了这项任务,使彰子成为皇后,并产下一子。
《源氏物语》全书共54帖,整个故事历经4个朝代,历时近80年,出场人物约400多人。前41帖主要以源氏的爱情和政治生活为中心,后13帖以源氏名义上的儿子薰君为故事的中心,真实地再现了平安王朝贵族所独有的“摄关政治”①统治下的面貌,绘制了平安王朝时期有关政治、文化、宗教等生活画卷,同时谱写了平安贵族男女之间的恋情悲歌。书中源氏与妩媚多情、千愁百感的女子们所发生的爱情令人动容,女性角色对源氏洗尽铅华的“情”也许是世人独爱《源氏物语》的原因之一吧。
二、四位女性的“情之悲剧”
(一)心底的恋人——与藤壶女御
在封建贵族制度繁荣的平安中古时期,贵族公子均是于律令制大学中学习诗文历史,遵循着伦理道德,而有着举世无双俊丽容貌的源氏却逾越了当时的纲常伦理。文中这样描写源氏的外貌:“更衣竟产下了一位玉一般俊美的男婴……果真是世人所稀有的面貌”[2]3“而源氏的俊丽则又是举世无双,所以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叫作‘光君。”[2]13,而“伴随着母亲的病逝,光自幼就缺乏母爱。而当幼年面对着桐壶帝的新皇后,长相酷似其母亲的桐壶时,懵懵懂懂的源氏却在心中悄悄埋下了爱慕的种。”[2]4,于是“恋母情结”在他心中慢慢滋长。“其实,源氏早已不记得自己母亲的模样儿了,只因为常听老宫女说藤壶像极了母亲生前的气质容貌,所以对她格外有一份亲爱的感情,想多亲近她。”[2]13以上可以看出,对于源氏来说,在自幼缺少母爱和对继母藤壶女御绝世美貌的向往下,心中便滋生出“情”的种子,这种潜意识的自我使他分辨不清内心的情感,于是在面对即将到来的“政治联姻”时,更倾向于选择身边亲近的人,即放大自己对藤壶女御的情感。正如文中所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不自觉地认为只有藤壶才是绝世佳人。又偷偷地想,如果娶妻,希望娶得像他这样的人才好。”[2]15源氏逐渐成长为日本民族所崇拜的“太阳女神”般圣美的少年,对于藤壶女御的感情日益倍增,甚至到了不可自拔的程度,在对“情”极度的渴望与幻想下,对藤壶女御表明了心意。而向来小心翼翼、不与世争的藤壶面对稀世独有的少年最终选择拒绝,于是源氏与生命中第一位女性的“情之悲剧”拉开序幕。
曹禺在《雷雨》中对周萍和蘩漪之间的虐恋的描写,取材于《哈姆莱特》中“杀父娶母”的角色母题,同样是处于封建纲常伦理制约下“儿子与继母”的“不伦恋”。处于封建家长制婚姻下的繁漪,如笼中之鸟般生活在被监视的环境中,“大家长”周樸园的冷漠和专制是酿成她悲剧的开始,于是便与极度缺乏亲人关爱和母爱的周萍互相救赎。周萍和源氏都是渴望母爱的,不同点在于由于两作品中人物身份地位的差距,使得周萍和繁漪之“情”更具悲剧性色彩。
弗洛伊德认为这种“俄狄浦斯情节(Oedipus comlex)式”的不伦之恋源于儿童对于双亲爱与恨的欲望呈现,“儿童在性发展的对象选择时期,开始向外界寻求性对象。对于幼儿,这个对象首先是双亲,男孩以母亲为选择对象而女孩则常以父亲为选择对象。”[2]123,这种“情”在平安王朝的贵族生活中是禁忌的,因此藤壶女御最后的结局是削发为尼,中年病逝。正如她所虔诚的佛教教义:因果报应,由来如此。而源氏母爱的丧失以及对继母藤壶女御得不到的爱恋甚至影响了他一生对女性的选择倾向,他对若紫(紫夫人)的情感很大程度上也源于这种情结。
(二)完美的恋人——与贵族男性视角下紫夫人的理想之恋
日本的历朝历代均有僧侣、留学生、商贾等赴中国学习先进的汉文化,尤其是从印度传入中国的佛教思想也对来华者影响颇大,典型表现为寺庙建筑在日本的兴起。源氏在一次感染疟疾时前往北山的一座寺庙请教圣僧,在幽静的山林中自由走动的源氏无意间看到一个女童,“她蹦蹦跳跳跑过来,在一群女童之中显得与众不同,长得眉目清秀,可以想见成长后的姿色。她那浓密的乌发像一把张开的折扇,随着跳跃的身体摆动着。脸正涨得通红,站在那儿哭泣拭泪。”[2]83这是源氏第一次见到若紫的情景。
当时年仅10岁的女童紫儿正在和身旁的老尼玩耍,孩子的天真烂漫让源氏看得入迷。若紫如樱花一样晶莹剔透的美貌使得源氏沉醉于中,“源氏之君想象其成长后的容貌,无限欢欣得出神望着。说实在的,他无意间竟在此少女身上找到了自己所刻骨铭心恋慕的人儿的影像呢。”[2]94,酷似藤壶皇的若紫让源氏看得竟忘记了时间,不知不觉天色已暗,只得悻悻而归。在得知所见女童竟是藤壶女御的侄女时,惊讶之余不免又有些窃喜,对继母深藏于心的情感移情于眼前的若紫,在众人的阻止下将若紫带回了二条院邸,据为己有,进行了“金屋藏娇”式的生活。随着若紫的长大,源氏对她的“情”也日益增多。
面对养父一般的源氏,若紫多是敬畏与感激之情,因此当源氏向她表达出“情”之心意时,便大吃一惊,甚至有些气愤,但上层贵族出身的源氏却仍然与14岁的若紫成婚。源氏从若紫10岁开始便“见证”了她的成长,并将若紫培养成为了一个典型贵族淑女的形象,希望与之相守相爱。这样的“完璧なイメージ”可以对应到书中第二章,即男性权威对女性的雨夜品评:“只要脾气不古怪,忠厚柔顺,就可以考虑作为终身的伴侣。假如能够再有些许才能或是情趣什么的,就得当作是意外的收获,即使有小的缺陷,也不能过于苛求了。只要她品行不错,表面的情趣等等,总是可以慢慢培养出来的啊。”[2]25由此也可以看出日本平安时期封建贵族制度下女性的弱势地位。在对各种类型的女性进行评价之后,“源氏之君一边听着,一边心里想起某一个人的模样儿。只有她能符合这一番论调,既不为过,亦无不及,真是世所稀有的理想女性啊!到那时每一思念她,便教他心痛不已。”[2]25可见源氏的内心深处永远留着对后母藤壶无法实现的感情和爱慕。源氏第一眼见到若紫时只是被女童的纯真打动,而毅然决然要将若紫带回府院时,却是因为和藤壶女御有几分相像。随着时间的推移,温顺善良的若紫逐渐占据了源氏的内心,若紫是不是藤壶女御的替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雍容典雅的她成为了源氏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女人。对于若紫来说,她对源氏的“情”也在一直做着加法:从依附源氏到情窦初开再到完完全全地爱上源氏。
相反,若紫生命里的男性只有源氏一人,但是多情风流的源氏却无法钟情于一人。他一生中对女性的“情”太多,不停地追求各种各样的女性,他所理解的爱情是不断转移变换的,并意欲体会世间各种女子的美。作为深爱着源氏的若紫,尽管在满足和痛苦的边缘不停徘徊,但最终对源氏倾注的“情”却压倒了一切。源氏对若紫的“情”直至她死后才明白:最不想失去的就是若紫。这是若紫的“情之悲剧”:最终未实现出家的愿望,于43岁永离人世。
(三)葵夫人的“傀儡婚姻”与六条御息所的烈性爱情
1.与葵夫人的“傀儡婚姻”
源氏十二岁元服时与左大臣的长女葵缔结了一场政治婚姻。比源氏年长四岁的葵成为了他的正妻之室。书中所述骄傲冷漠、矜持固执的葵无疑是贵族统治下的政治牺牲品,尽管出身高贵却如同傀儡般等待着成为“太子妃”,操控于政治利益之下。她与源氏并没有感情,而是直接跳过爱情层面,仅仅履行着结发夫妻之实,以亲情之名将婚姻延续。对于源氏来说,不仅由于自身的轻浮而缺失对妻子的关注,导致二者的隔阂越来越深,更是将心中妻子之位留给了藤壶女御,“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不自觉地认为只有藤壶才是绝世佳人。又偷偷地想,如果要娶妻,希望能取得像她这样的人才好。藤壶的美真是没有人能及得上啊!左大臣的女儿虽然也不错,又从小娇生惯养,却总觉得跟自己不太合得来。”[2]25因此,由于葵性格内敛,加上源氏仍先陷于对藤壶女御爱而不得的情感中,即使葵夫人冷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炙热的心,也注定无法燃烧与源氏的爱情,这场令众人称赞羡慕的婚姻注定是个悲剧,二人都是在麻木地走着婚姻的过场。
葵夫人的逝世十分可哀,即将成为一个新生命母亲的她,却在最后一刻香消玉殒。“葵夫人躺在病榻上静静目送,她较往常更注重看夫君的身影”[2]188。她与源氏的最后一面同样仓促而悲凉,这样的结局也不免令人唏嘘。这是上层贵族女性葵夫人的“情之悲剧”,满心期待的人生却身不由己,对丈夫的“情”也迟迟得不到回应。作为源氏发妻的葵夫人何尝不想得到丈夫的爱,这份“情之悲剧”中充斥着日本民族寡欲和自哀的审美理念。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源氏公子却不以为然,妻子的离去并没有改变他的生活,他所需要的是充满爱情的世界,要得到他所爱之人(藤壶皇后)。因此,从这一方面来说源氏的“情”也是极为自私的。
葵夫人的爱无疑是苍凉无力的,尽管她的角色没有贯穿源氏生命的大部分时间,但悲剧性的开端似乎预写了源氏接下来的命运。
2.与六条御息所烈性的爱情
人生性嫉妒心极强,具有极盛的占有欲,作为源氏婶母的六条御息所很久之前就经常与源氏幽会,并在附和了源氏的情意之后着了魔似的爱上了这位源氏公子。她成熟极富有教養,但常常令人有窒息之感。她清楚地明白“光之子”源氏之“情”不属于她一人,但由于独霸强势的性格,以及对爱的衰竭的担忧,便想要独自占有源氏的“情”,这种烈性之“情”使得她恨源氏身边出现过的每一个女子。
当两次生灵、两次亡灵出现时,她“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世人们所厌恶唾骂的对象,并开始了由爱生恨的复仇与诅咒。当她知晓源氏寄情于夕颜时,“情之背叛”使她恼羞成怒,变成满脸狰狞的生灵,将娇小柔弱的夕颜无情地带离了人间;当她听到源氏的妻子葵夫人即将为源氏生子时,又一次为“情”所败,因“情”嫉妒成性的生灵也将葵夫人杀害。
六条御息所的“情之恨”甚至延续到了死后,以致于她的亡灵带走了若紫,并使源氏在40岁时下嫁给他的三公主久病不起。六条御息所的行为是可恶的,她嫉妒成性、杀人如麻,甚至变成了鬼神之物,但在与源氏情感的博弈上其却是极其可怜、脆弱的。虽然年长于源氏,却像个孩子似的终其一生只是为了得到源氏专属的“情”。这种穷极生灵与亡灵的“情”也注定是悲剧的,放浪薄幸的源氏最终辜负了她。
三、紫式部的悲剧
从时代与政治的角度看,作为女官的紫式部同样面临着生活的悲剧。紫式部诞生于数代诗文传家的中等贵族,其父藤原为时学识渊博。在这一时期,汉文学是日本男性贵族的基本素养,从嵯峨天皇开始,宫廷就设置了学习汉诗和儒学经典的侍读官,这些科目被定为天皇必备的修身课程。因此,她自幼便在父亲的教导下陪弟弟学习等各种汉文典籍,如《史记》《汉书》《礼记》《文选》、唐诗等,对汉文化兴趣浓厚和从小耳濡目染也造就了她特有的中国情结。但天资聪颖的她于19岁时便与比自己年长二十几岁的筑前守藤原宣孝结婚为妻,成为他的第四任妻子,并在两年后惨遭守寡。
《源氏物语》描述的时代即紫式部所经历的时代,作者寄“情”于笔下,安放自己的情感与人生,描绘了平安贵族的恋情画卷。因此,后世的读者才得以与源氏相遇,与虽为“情”所困,但仍然被世人铭记的女性们相遇。《庄子·齐物论》曰:“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4]或许在《源氏物语》中,不同的女性角色构成了完整性的“紫式部角色”,每個出现的人物都是她未人所见的另一面。此外,紫式部幼年便失去母亲和姐姐,潜意识层面的她在封建制度的时代对于男性权利是向往的。由于男性在人类历史的进程中凭借着体力等生理特征上的优势,能够获取家庭所需的大部分物质资源,在社会生活中越来越占支配地位的他们带来了父系血缘关系时代,即“父权制”社会。来自“男性”的权威也导致了专制和不平等现象的出现,“父权是人类社会最早的专制权力。它具备专制权力的几乎一切特征:单向性,绝对性,残暴性。”[5]因此,在妇女惨遭封建贵族压迫和歧视的时代,书中所述的源氏或许是她心目中完美的形象。
四、结语
《源氏物语》中围绕源氏的还有许多其他的女性角色,如温柔坚贞的空蝉、古板滑稽的末摘花、惹人怜爱的花散里、清丽娴静的明石夫人、妩媚俏皮的玉鬘……在紫式部的笔下这些女性虽然命运悲惨,但大多都是面容姣好、性情可人的美丽女子。由此也可以看出女性作家笔下的女性角色有着很高的道德品行,虽为“情”所困,但是她们敢爱敢恨,并只钟情于源氏一人。对于和源氏的爱情结果来说,她们或许是失败的,但是这场“情之悲剧”并未减损她们的魅力和情态。作品中对这些女性角色的形象塑造甚至高过了男子,她们体现出的“情”,有的如清淡的汤羹,有的如缤纷的鸡尾酒,有的如香醇的陈酒,有的如刻骨的烈酒……而恰恰是“痴情种”源氏无法一一偿还所有的这些女性的情,因此笼罩着神性光环名字的“源氏”,也将他一生的光芒都献给了“情”。
生命中有许多事无法承受,就像源氏和书中众多女性角色无法承受的“情”一样,他们在孤独、恐惧、不安中,在爱和现实中不断地变换、剖析着自己与他人,如源氏在给予众女子“情”的同时却不能给予她们所渴求的安全感。中西进在对《源氏物語と白楽天》的书评里提到:“《源氏物语》以意在讽喻好色为主的《李夫人》结尾,以《长恨歌》开头,实际是从否定‘情的角度出发突出作者的想法,并且以人的怜悯为主题写了54卷,因此《源氏物语》是以白乐天的讽喻诗作为框架,将源氏与众多女子之‘情作为主要内容镶嵌进去,以对‘爱欲的描写去否定‘情本身。”[6]
作为一部日本传统文学的经典之作,《源氏物语》中无不充斥着悲哀婉转的情调和浅尝辄止却又无限延伸的感伤之意,就连故事主人公源氏也会时常淡淡地哀怜。和西方世界小说突出显著尖锐的故事情节相比,书中表现出的则是日本民族的“阳柔美”特性。作品用细腻的情感和愁绪将四季的无常感、佛教禅宗悲观的宿命论以及人生的虚无感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诠释着日本独特的美学特色和文学风韵:“和風”。这部贵族恋情的悲剧画卷通过“情”字将日本宫廷贵族的爱情故事演绎得淋漓尽致,让读者在体会书中“为情所困”的女性悲剧的同时,在作品接受中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和作者一起创作、领悟日式“物哀(もののあわれ)美”的精神内涵,并进一步体悟日本平安王朝时期(794—1192)前所未有的“唐风文化”和“国风文化”所带来的的文化交融。因此,《源氏物语》作为世界文学的珍宝,作为日本文学史上的奇葩,给后世读者带来了精神上的饕餮大餐。
注释:
①“摄关政治”:日本平安时代(794-1192)中期的政治体制,具体指藤原氏以外戚地位实行的寡头贵族统治。“摄关”是摄政和关白的合称。
参考文献:
[1]唐月梅,叶渭渠.日本文学[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6:46.
[2]紫式部.源氏物语 [M].林文月,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
[3]郭存爱.紫式部和《源氏物语》[J].日语学习与研究,1983(2):47-52.
[4]郭象.庄子注疏[M].北京:中华书局,2011:61.
[5]张宏杰.中国国民性演变历程[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13:156.
[6]中西進.源氏物語と白楽天[M].东京:岩波書店,1997.
作者简介:叶麟婧,北京外国语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外国语言文学-比较文学与跨国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