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多元提升路径研究
——基于fsQCA方法
2024-04-08王丽丽蔡猷花
□梁 娟 王丽丽 蔡猷花
[1. 福建江夏学院 福州 350108;2. 福州大学 福州 350108]
引言
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了“必须坚持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人才是第一资源、创新是第一动力”“坚持创新在我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凸显了科技在新时代新征程中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作用。报告还提出,到2035年要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进入创新型国家前列”,建成科技强国的总体目标。《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 2035 年远景目标纲要》明确要求“完善国家创新体系,加快建设科技强国”“建设重大科技创新平台”“完善企业创新服务体系”“更加主动融入全球创新网络”,均释放了科技服务业提速发展的重要信号。科技服务业是科技创新的主要推动力,具有极强的辐射性和巨大的引领能力,在产值和对三次产业的引领带动上具有“双重贡献”[1]。在建成科技强国的总体目标下,科技服务业已成为各地区抢占新兴经济的制高点。城市作为国家的基本单元,是创新活动的空间载体[2]和科技服务业的聚集地,是国家科技创新能力的重要支撑。已有研究表明,科技服务业更加依赖于获取外部知识的能力,倾向于聚集大都市,以获取全球网络机会,创新网络的构建对其形成和发展极为重要[3]。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是科技服务业创新网络的重要组成部分和关键节点,影响和驱动着创新要素的流动和配置,反映了城市科技创新能力的发展态势。随着科技创新全球化进程的加快,中国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如何抓住机遇,提升城市创新绩效,加快融入全球科技创新网络,是推动中国科技创新、建设创新型国家的关键所在。
科技服务业的活动范围突破了城市的空间格局,逐渐呈现出空间集聚与全球扩张的双重趋势[4]。实践中,科技服务业的创新活动会同时发生在集群城市、区域、全球等多空间尺度,其创新绩效会受到各层次创新网络的共同影响,且嵌入相同网络的城市因研发投入、研发人员等创新资源的不同产生差异化的创新绩效[5]。实践表明,创新网络这种合作创新组织形式失败率也相当高,不一定必然带来创新绩效的提升。内生增长理论认为,内生创新努力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有显著促进作用,依靠自身发展而不依赖外力推动地投入创新资源(包括研发经费和研发人员即创新活动所需要的资本和劳动力)可提升创新能力,从而提升创新绩效[6]。田霖等的研究发现,外部因素对科技型中小企业的发展与成长更为重要[7]。可见,创新是一项系统工程,多重因素的不同组合可能会产生多条等效的高创新绩效实现路径,深入分析创新网络嵌入、内生创新努力多重因素对城市创新绩效的协同效应尤为重要。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中的各类组织在不同的地理空间进行合作,内生创新努力水平又有一定差异,创新网络如何在差异中发挥作用,创新网络嵌入和内生创新努力又如何交互影响城市创新绩效等问题还需进一步分析。
鉴于此,本文基于创新网络理论、内生增长理论和组态视角,运用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方法,从多层次创新网络嵌入和内生创新努力两个层面,分析结构嵌入、关系嵌入、研发经费和研发人员四个前因条件,探讨其影响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的多重并发因果关系及其组合路径。试图回答以下三个问题:(1)多层次创新网络嵌入、内生创新努力影响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的必要条件是否存在?(2)提升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的等效路径有哪些?(3)哪些路径会抑制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的创新绩效?本文以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为研究对象,研究多层次创新网络嵌入、内生创新努力对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的影响,可以拓展创新网络和内生增长理论的研究领域,具有一定的价值和意义。通过分析,有助于识别多层次创新网络嵌入、内生创新努力对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的组合影响,进而探索实现多层次创新网络嵌入、内生创新努力等多重因素有机整合和动态嵌入的有效路径。
一、理论基础与模型构建
(一)网络嵌入层面影响创新绩效的前因条件
由于服务创新的特殊性,创新网络如何对创新绩效产生影响以及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是服务业合作创新研究的重要课题[8]。已有学者基于服务业的特质,从网络嵌入视角研究了服务业创新网络与创新绩效之间的关系,为本研究提供了有益的借鉴。在网络嵌入理论视角下,关系嵌入和结构嵌入对创新绩效有显著影响,但存在着“嵌入悖论”[5]:一是关系嵌入悖论,Uzzi、Hansen等支持强关系嵌入,认为通过强关系产生信任与合作,提升创新绩效[9];而Krackhardt则发现强关系会限制新观念的产生和发展,从而阻碍创新[5]。二是结构嵌入悖论,科尔曼等学者持高密度观点,提出高网络密度、大规模网络有利于提高绩效[10];而以伯特为代表的“结构洞”学派则认为在分散的、低密度的网络中更容易获取异质性的信息和发展机会[5],如魏龙和党兴华发现小规模网络、结构洞有利于产生创新性的观点和创意[11]。也有研究指出不同的网络连接特性对创新投入和产出有不同的影响[12]。为此,有学者认为网络嵌入是动态变动的,创新主体需要根据环境条件和自身资源的不同,动态地调整联结对象、联结强度和网络位置[4]。
在经济地理视角下,创新网络的研究已从以单一层次为主转向全球背景下多层次(尺度空间)行动者和机构相互作用的研究[13]。然而,不同层次创新网络并非相互孤立而是相互影响的,创新往往在多层次网络同时发生。科技服务业具有高交互性、高创新性、高集聚性等特点,该特点决定了其创新网络具有组织边界高度渗透、非线性的多边合作、知识边界高度模糊、知识资产高度分散的特点,是高隐性知识转移、高行为主体导向的松散耦合系统,强调自组织主体之间基于资源依赖性和互惠性关系的动态合作[14]。在实践领域中已经出现了科技服务业多层次创新网络嵌入的现象,如美国硅谷、北京中关村、广州市天河区等[15]。全球科技服务业最发达的美国硅谷经验也表明,多层次创新网络可以联结不同领域的合作伙伴,对接项目、企业、金融以及整个科技服务业之间的链条,并融入硅谷的本地网络,产生了本地网络与外部网络的多层次交互联系,实现从技术到市场的完整沟通路径。多层次交互联系有利于全球范围内多元创新主体的价值共创,但各创新主体信息不对称和创新资源不均衡,形成不同的网络结构和不对等的网络关系,导致差异化的创新绩效。因此,基于创新网络的最新研究进展,结合科技服务业集群的发展实践,本文将不同空间层次(集群、区域、全球)的创新网络整合为多层次创新网络,关注于发挥多空间层次创新网络中多重因素嵌入对创新绩效的协同与替代效应。
多层次创新网络跨越了产业边界、地理边界和知识边界,是集群创新网络、区域创新网络、全球创新网络等不同空间层次创新网络组成的动态开放创新系统。嵌入在多层次创新网络中的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能在结构洞和弱关系联结中获得丰富的互补性知识资源,也可在互动频繁的交流和强关系联结中获得嵌入网络中的隐性知识,从而实现网络资源的有效流动和知识共享,并内化为自身创新活动以实现创新产出。因此,本研究认为,多层次创新网络嵌入对创新绩效的影响是关系嵌入和结构嵌入协同作用的结果,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要根据因素的有机配合,动态的调整关系嵌入和结构嵌入状态。
(二)内生创新努力层面影响创新绩效的前因条件
内生增长理论认为,新技术与新知识来源于研发活动的投入和利用。学者们把这种主要依靠自身创新资源(研发经费与人员)投入促进技术创新能力提升的行为定义为内生创新努力。已有学者分别从区域、产业和企业层面对内生创新努力与创新绩效之间的关系进行研究,但主要的关注点在区域[16]。大量的实证研究表明,科技创新具有空间聚集性,如美国大多数产业的创新都聚集于东北部;法国最发达的6个地区集中了四分之三的研发人员;中国在北京、广东、江苏、上海、浙江等5个省份的研发投入最多,科技服务业也最为突出[17]。在区域层面,国内外学者一致认为大规模的研发投入是技术创新的重要推动力,有利于提升创新绩效。国外学者如Huňady等对欧盟国家的研发支出的面板数据分析发现,研发支出与创新活动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18]; Elena Alexandra发现研发和高学历人才投入的精力和投资越多,创新就越可预测[19];Balsalobre-Lorente等对经合组织国家的分析也发现研发投入与创新正相关[20]。国内学者也得出类似结论,如王晓红等对省域面板数据的研究发现内生创新努力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具有显著促进作用,政府应从研发经费和研发人员两方面加大创新资源投入[6]。因此,本研究认为,研发经费投入和研发人员对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具有促进作用。
(三)前因条件对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的协同影响
网络嵌入和内生增长理论对创新绩效的影响研究为本研究的因素选择提供了依据。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在嵌入多层次创新网络时,外部的网络嵌入状态、内部的内生创新努力会对其产生复杂的影响[21],然而,相关研究鲜少分析两者之间的复杂关系及其对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的多重并发因果关系和协同影响。一方面,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的内生创新努力和网络嵌入状态之间存在着相互影响、动态匹配的关系,当多层次新网络的关系质量好时,可以调动各参与主体之间的关系互动,推动创新资源和研发人才的高效聚集和流动,产生“溢出效应”,弥补个体创新资源的局限性,嵌入其中的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能以较低的创新努力获得更高的创新绩效[21];当嵌入在创新网络中的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具有较高的内生创新努力时,能促进产业创新,减少对外部技术的依赖。另一方面,由于创新任务具有特定性和复杂性,受资源和能力的限制,单一创新主体和单层次创新网络很难有效完成创新任务,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需要根据不同发展阶段的差异性知识需求和资源及能力的限制,动态嵌入不同层次的创新网络。比如,在知识生产和技术合作等领域具有优势的城市,需要在创新网络中居于中心位置且保持较高的内生创新努力;而在科技推广及相关服务等领域具有优势的城市,重在维持与合作伙伴的强联系,搭建开放的信息共享平台。多层次创新网络嵌入状态和创新主体的内生创新努力之间存在非对称、非等效、动态的复杂因果关系,基于组态视角,本文关注多层次创新网络嵌入、内生创新努力对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的复杂因果关系和协同影响,从结构嵌入、关系嵌入、研发经费、研发人员等四个前因条件分析其对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的联动影响机理, 理论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多层次创新网络嵌入、内生创新努力影响城市创新绩效的理论模型
二、研究方法
(一)方法选择
本文采用QCA方法探索多层次创新网络嵌入、内生创新努力对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的影响机制,主要基于以下原因:(1)多层次创新网络嵌入、内生创新努力两个层面中的四个要素对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的影响不是独立产生的,而是相互依赖、相互作用构成组态产生影响,QCA方法能够探析多种因素构成的组态对结果变量的影响,探讨两者之间的非线性关系[22];(2)本文的研究内容之一是“多层次创新网络嵌入、内生创新努力的哪些因素的组合能产生高创新绩效”,QCA方法能揭示影响结果变量的多条等效路径;(3)本文聚焦于挖掘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高创新绩效的前因, QCA方法能够对比高创新绩效与非高创新绩效的非对称前因,深化研究结论。(4)本文使用了23个案例,确定了4个变量,属于中等规模样本,符合QCA方法的使用要求。由于本文的变量是连续变量,因此使用fsQCA进行分析。
(二)样本和数据
1. 样本选择
根据科技服务业集群的空间集聚、创新性等核心特征,并结合数据的可得性与研究的针对性,借鉴已有研究,运用区位熵和科技服务业多层次创新网络之间的联结关系和联结强度,识别出23个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23]。23个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主要分布在东部(北京、天津、杭州、广州、上海、南京、福州、珠海、深圳、石家庄等10个城市)、中部(太原、长沙、武汉、郑州、合肥、南昌等6个城市)、西部(西安、成都、昆明、贵阳等4个城市)、东北(哈尔滨、沈阳、长春等3个城市),这些城市正是中国科技服务业发展较快的区域,也是科技部首批科技服务业区域以及科技百千企业的集中分布区域,与中国科技服务业集聚发展的实际相一致。科技服务业多层次创新网络是根据发明申请权利人之间的合作关系构建的。具体步骤如下:首先,在智慧芽平台收集联合申请发明专利数据,检索日期为2020年11月。通过数据筛选及处理,共收集到45 494组合作专利数据。其次,根据合作申请专利涉及的申请人合作关系和合作申请专利数量,使用Ucinet软件,构建合作专利申请人间的加权合作申请专利关系网络。最后,查找出合作专利申请人所处的地市级空间位置,使用Ucinet软件将上述合作申请专利关系网络转换为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多层次创新网络。
2. 数据收集
创新绩效和内生创新努力的数据来源于2016~2020 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多层次创新网络的数据来源于智慧芽平台,如表1所示。在智慧芽平台收集联合申请发明专利数据,运用Ucinet软件构建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多层次创新网络并计算出等级度和中间中心度。借鉴唐开翼等[24]学者的研究,考虑多层次创新网络对创新绩效的时滞效应,把滞后期确定为两年。由表1可知,23个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案例的多层次创新网络嵌入、内生创新努力和创新绩效具有较大异质性,满足了QCA案例选择的要求,能够确保案例样本间的充分比较和结论的外部有效性。
表1 变量、数据来源与描述性统计
(三)测量与校准
1. 测量
结果变量——创新绩效。发明专利授权数通常被用来衡量创新绩效,本文借鉴杨博旭等[25]学者的研究,采用各城市三年的发明专利授权数的平均值衡量集群所在城市的创新绩效。
结构嵌入变量。规模、效率、限制度和等级度通常被用来衡量结构洞。等级度越高,说明该网络节点跃居网络的核心。本文采用三年的等级度的平均值衡量集群城市所嵌入的多层次创新网络的结构特征。
关系嵌入变量。衡量关系嵌入的变量有度数中心度、接近中心度、中间中心度。度数中心度反映网络节点直接的关系联结能力,接近中心度和中间中心度反映网络节点控制交往的能力,它依赖于集群城市与网络中所有集群城市之间的关系,而不仅仅是与邻点之间的直接关系。由于,有时候中间中心度测量的结果比接近中心度精确。本文采用三年的中间中心度的平均值衡量集群城市所嵌入的多层次创新网络的关系特征。
研发经费变量。研发经费支出通常被用来衡量研发经费投入[6]。本文采用各城市三年的研发经费内部支出的平均值衡量集群城市对研发的投入力度和支出水平。
研发人员变量。借鉴王晓红等[6]学者的研究,本文采用各城市三年的研发人员的平均值衡量研发人员变量。
2. 校准
由于没有明确的理论和外部知识作指导,参考已有的研究[24],本文使用直接校准法,将案例的前因条件变量和结果变量数据的上四分位数(75%)、中位数(50%)、下四分位数(25%)分别设定为3个锚点(完全隶属、中间点、完全不隶属),将数据转换为模糊集隶属度[26],如表2所示。
表2 条件和结果变量的校准锚点
三、实证分析
(一)案例的有限多样性分析
把本研究的案例数据输入到Tosmana软件中,按照平均值二分条件变量(即高于平均值为1,低于平均值为0),使用清晰集定性比较分析法(csQCA)对上述数据进行案例的有限多样性分析,可得出布尔组态的真值表,每种组态均对应一个或多个案例,通过维恩图可视化展示(图2)。
图2 4个前因条件的维恩图
图2中有16个基本组态,在本研究的23个案例中,可以观察到3种类型的组态:(1)具有[1]结果(即高创新绩效)的5种组态,分别涉及北京、天津、南京、杭州、广州、上海、深圳、成都、西安、合肥、郑州和武汉等12个案例。(2)具有[0]结果(即非高创新绩效)的4种组态,分别涉及长春、哈尔滨、福州、南昌、珠海、贵阳、昆明、石家庄、太原、沈阳、长沙等11个案例。(3)未观察到的“逻辑余项”组态,共7种。这表明,本研究使用的23个案例对应于16种组态中的9种,剩余的布尔属性空间缺乏案例,说明在数据中存在有限的多样性,4个前因条件的不同组合会产生不同的结果,导致相同结果产生的路径也不相同,因此适宜进行定性比较分析。
(二)必要条件分析
采用fsQCA软件进行必要条件检验,如表3所示,每个前因条件对高创新绩效或非高创新绩效的必要一致性都低于0.9,不是结果的必要条件,这说明多层次创新网络嵌入、内生创新努力中的单一因素对创新绩效的解释力较弱。
表3 单一因素的必要性检验
(三)组态的充分性分析
借鉴通用做法,本文在分析组态的充分性时,一致性阈值设置为0.80,PRI一致性阈值设置为0.80,案例频数阈值设定为1[27~28],fsQCA软件分析结果见表4。
表4 产生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高创新绩效和非高创新绩效的组态
1. 产生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高创新绩效的多元路径分析
由表4可知,有4个一阶等价组态构成了高创新绩效的充分条件,这些组态总体上构成了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高创新绩效的充分条件。此外,由覆盖度指标可知,每个组态均对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高创新绩效有一定的解释力,4个组态共同解释了84.6%的变异,具体见以下各组态的分析。
通过对比高创新绩效的4个组态,发现H1a和H1b的核心条件相同,均为良好的关系嵌入和充沛的研发人员,但边缘条件和无关紧要条件不同,H1a的边缘条件为高结构嵌入,研发经费为无关紧要的条件,而H1b的边缘条件为高研发经费,结构嵌入条件可有可无。发现H2a和H2b的核心条件相同,均为高结构嵌入和高研发经费投入,两者的边缘条件和无关紧要条件也不同,H2a的边缘条件为充沛的研发人员,关系嵌入为无关紧要的条件,而H2b的边缘条件为良好的关系嵌入,研发人员条件可有可无。根据已有的理论基础和4个组态的核心条件、边缘条件的存在与否,本文归纳出2条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高创新绩效的驱动路径:关系——人员驱动型和结构——经费驱动型,覆盖的案例包括北京、上海、深圳、南京、广州、天津、杭州、成都、西安、郑州、合肥、武汉等12个城市。
路径一:关系——人员驱动型。该路径由组态H1a和H1b组成,导致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高创新绩效产生的核心条件是良好的关系嵌入和充沛的研发人员。良好的关系嵌入表明网络主体间具有高信任感、能够通过有效的信息共享获取更多异质性资源和信息,弱化信息不对称性的抑制作用[29], 激励网络内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共同协商解决问题,实现对所需资源或信息的重新整合;再加充沛的研发人员的参与,不但能够直接促进创新,还能形成人才储备区,可增强当地创新能力,进一步促进创新产出[17]。此驱动路径下的典型案例有上海和郑州等城市,这些城市均拥有丰富的高等学校和科研院所资源,注重对研发人员的投入和培养,并采取措施吸引外部人才,汇聚了充沛的研发人才,成为研发人才聚集高地。上海为服务业扩大开放试点城市,注重发展与世界互联互通的外向型经济,在多层次创新网络中拥有高的关系嵌入状态;郑州建设沿黄河科创带,形成中部区域领先的科技服务业产业基地,注重与中部区域城市保持良好的关系网络,在多层次创新网络中等级度处于中等偏上的水平。在良好的关系嵌入和充沛的研发人员的双重影响下,上海高研发经费投入弥补了结构嵌入的不足,郑州高结构嵌入弥补了研发经费投入的缺失,两个城市近三年的发明专利授权数均保持在全国平均水平之上,均呈现出高创新绩效。
路径二:结构——经费驱动型。该路径由组态H2a和H2b组成,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高创新绩效的核心驱动条件是高结构嵌入和充足的研发经费投入,关系嵌入或研发人员仅为辅助驱动条件。高结构嵌入表明集群城市在多层次创新网络中占据核心位置,具有“桥联结”优势,可以利用“结构洞”,获得更多异质性、高质量的资源、知识和信息,为提高创新绩效奠定了资源基础[30];再加上充足的研发经费投入,有助于吸引高科技企业入驻,从而增强当地的创新能力[17]。此驱动路径下的典型案例有武汉和合肥等城市。武汉是中部地区最大城市,地理位置优越,连接南北,承东启西,拥有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武汉·中国光谷”,还是全国科研重地,名校林立,科研、创新实力非常强,在网络位置和研发经费投入上均具有优势,且良好的关系嵌入弥补了研发人员上的不足,发明专利授权数逐年攀升,创新绩效不断提高。在东部转移、中部崛起的大背景下,合肥拥有“米字型”高铁,交通优势明显,加上安徽对省会城市合肥的强力支持,研发经费投入上具有明显的倾斜,通过大力吸引人才弥补了关系嵌入的缺失,呈现出高创新绩效。
2. 产生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非高创新绩效的多元路径分析
鉴于因果非对称性,为了全面分析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的驱动机理,使用fsQCA方法对导致城市非高创新绩效的路径进行分析。参考程建青等[31]、杜运周等[28]的做法,取高创新绩效的非集作为非高创新绩效的校准规则。非高创新绩效的充分性分析结果详见表4(路径 NH1和NH2),由覆盖度指标可知,每个路径均对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非高创新绩效有一定的解释力,2个路径共同解释了85.5%的变异,根据路径的核心条件的不同,呈现出2类非高创新绩效的驱动路径:关系——经费抑制型、关系——结构抑制型。
路径一:关系——经费抑制型。该路径由NH1发现,表明较差的关系嵌入和较少的研发经费投入是抑制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高创新绩效的核心条件,研发人员的不足是辅助条件。较差的关系嵌入不利于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接触和吸收外部异质性的知识和资源,而较少的研发经费投入和研发人员不能支撑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的自主创新,在3个因素的协同作用下,抑制了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的提升。该路径下具有强隶属度的案例是南昌、贵阳、昆明、太原、石家庄、长春、珠海、福州、哈尔滨,这些城市的研发经费投入、中间中心度和研发人员数在23个案例中排名相对靠后,在创新网络中对交往的控制力较弱且内生创新努力不够,抑制了高创新绩效的产生。
路径二:关系——结构抑制型。该路径由NH2发现,表明较差的关系嵌入和较低的结构嵌入是抑制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高创新绩效的核心条件,内生创新努力的存在为辅助条件,但无法弥补网络嵌入的不足。较差的关系嵌入和较低的结构嵌入不利于从创新网络中获得“知识溢出”的效应,无法通过“干中学”与技术引进和购买来实现模仿创新。该路径下具有强隶属度的案例为长沙,长沙的研发经费投入和研发人员虽然高于平均水平,但关系嵌入和结构嵌入指标的取值较低,内生创新努力无法弥补网络嵌入的不足,由于创新活动的复杂性,受资源和能力的限制,很难有效完成创新任务,导致创新绩效偏低。
(四)稳健性检验
改变数据校准的锚点,将案例的前因条件变量和结果变量数据的95%分位数、中位数(50%)、5%分位数分别设定为3个锚点(完全隶属、中间点、完全不隶属),同时采用各城市三年的地方财政科学技术支出的平均值衡量集群城市的研发经费投入水平。对产生城市高创新绩效的组态进行稳健性检验,发现除一致性、覆盖度的数值大小略微变动外,单因素的必要性检验结果、新模型的4个组态与原模型的组态完全一致,如表5所示,说明研究结论具有稳健性。
表5 产生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高创新绩效的组态(0.95)
为检验城市规模对结果的稳健性是否产生影响,使用“每万人发明专利授权数”作为创新绩效的度量指标,进行稳健性检验,见表6。由表6可知,新模型与原模型的组态完全一致,研究结论具有稳健性。
表6 产生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高创新绩效的组态(每万人发明专利数)
四、结论与展望
(一)研究结论
基于网络嵌入理论和内生增长理论,本文以中国23个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为研究样本,运用fsQCA 方法,探讨了结构嵌入、关系嵌入、研发经费、研发人员四个因素对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的复杂因果影响机制。主要结论如下:(1)结构嵌入、关系嵌入、研发经费和研发人员四个因素的单一作用的必要性检验均未通过验证,这表明单个条件对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的解释力较弱,单一因素不是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高创新绩效和非高创新绩效的必要条件;(2)驱动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高创新绩效的路径有两条:以良好的关系嵌入和充沛的研发人员为核心条件的关系——人员驱动型、以高结构嵌入和高研发经费投入为核心条件的结构——经费驱动型。其中,四个因素在驱动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高创新绩效的核心作用是非对称的,即在四个组态中,促进高创新绩效产生的核心条件、辅助条件、无关紧要条件是不同的,解释了“嵌入悖论”;(3)科技服务业集群非高创新绩效的驱动路径也有2条:低关系嵌入和较少的研发经费投入为核心驱动因素的关系——经费抑制型、低关系嵌入和较低的结构嵌入为核心驱动因素的关系——结构抑制型。值得注意的是,关系嵌入在高创新绩效的H1a、H1b组态中均为核心条件,在H2b中为辅助条件,且关系嵌入对非高创新绩效的抑制作用在NH1和NH2中均出现。因此,在网络创新模式下,创新网络的关系嵌入已成为影响城市创新绩效的重要因素之一。
(二)理论贡献
以网络嵌入理论和内生增长理论为基础,基于中国情境,借助组态视角,从网络嵌入和内生创新努力两个层面将结构嵌入、关系嵌入、研发经费和研发人员多重条件纳入同一分析框架,实证探讨了多层面因素影响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的系统效应,克服了已有单层面因果关系研究的缺陷,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网络嵌入理论中的“嵌入悖论”,有助于揭示多层次创新网络嵌入、内生创新努力多重因素动态组合驱动城市创新绩效提升的因果关系机制,把多重因素的关系组合研究方法应用到网络嵌入理论和内生增长理论。
将QCA方法引入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研究,加深了对多层次创新网络嵌入、内生创新努力两个层面四个因素影响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的复杂因果机制的认识。科技服务业具有高交互性、高创新性和高聚集性等特点,适合使用fsQCA方法从整体视角探析各因素的复杂影响机制,从“因果非对称性”角度,不仅发现了影响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高创新绩效的等效驱动路径,而且探讨了高创新绩效的抑制路径,拓宽了QCA方法的应用领域。
(三)政策启示
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受多方面因素的协同影响,通过“殊途同归”的方式,各因素的不同组合均可以促使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产生高创新绩效。因此,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在外部环境和自身资源能力的限制下,需要有所侧重,应选择适应本城市资源和能力禀赋的高创新绩效驱动路径,集中优势因素促进不同组态下核心条件的发展,如研发经费充足的城市应多注重提升自身在网络中的地位,研究人员充沛的城市可集中人员优势推动创新主体间发展正式或非正式的关系网络,在高关系质量中有效地获得异质性知识和创新资源,通过“殊途同归”的方式实现高创新绩效。
关系嵌入对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的影响应当引起重视。在科技创新全球化的过程中,创新活动已成为动态多方合作创新的过程。关系质量的高低直接影响主体间的信任程度、信息共享度和合作创新效率。因此,嵌入在相同创新网络中的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由于与其他主体之间关系的亲疏和强弱程度的不同,表现出差异性的创新绩效。在本文发现的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高创新绩效组态中关系嵌入出现了3次,且在非高创新绩效的2条路径中均出现,进一步印证了关系嵌入对城市创新绩效的重要作用。因此,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在嵌入多层次创新网络时,应注意动态调整与其他主体之间的关系质量,通过频繁的互动建立信任关系,构建信息共享和共同解决问题的平台,提升合作创新效率。
(四)研究不足与展望
本文仅从网络嵌入和内生增长理论角度归纳出4个被以往研究验证的影响因素作为整合性分析框架,但动态能力、创新氛围等因素未纳入本研究框架。另外,本文侧重静态数据的横向比较,未考虑4个前因因素随时间的动态变化,因此,在今后研究中可以收集多年的数据,分析科技服务业集群城市创新绩效驱动机制的动态演变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