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治疗青少年抑郁症的研究现状

李梦涵 尹 航※ 王 蕾

（1.天津医科大学临床医学院，天津 300370；2.天津中医药大学中医学院，天津 300370）

据《中国国民心理健康发展报告（2019—2020）》显示，2020 年中国青少年抑郁症检出率为24.6%，其中重度抑郁症为7.4%［1］。抑郁症不仅影响青少年的日常生活，还对他们的身心健康有着极大的威胁，甚至威胁生命。研究［2］发现，抑郁症青少年的自杀意念是其他青少年的3～4倍。因此，研究青少年抑郁症的治疗方法非常重要。研究［3］表明，中医调治脾、胃、肾的方药和针刺法在治疗青少年抑郁症方面具有较好的效果。现将中医治疗青少年抑郁症的文献综述如下。

1 从中医角度论青少年抑郁症

1.1 脾胃论《景岳全书·郁证》中提到：“至若情志之郁则总由乎心”。心主神志，心的生理功能靠气血充养。而脾主统血，为心提供充足的血液以维持正常功能。若气血不足，不能濡养心神，使神无所依，则容易出现精神异常。肝为木之魂，藏血，主疏泄，平息，喜条达而恶抑郁。水谷精微经脾胃滋补肝血，肝血足则魂有所藏，肝阴足则肝阳不亢，阴阳调和，肝疏泄功能正常，则情志调达，心情舒畅［4］。《中西汇通医经精义·上卷》提到：“脾阳不足则思虑短少，脾阴不足则记忆多忘”。脾在志为思，而思虑和多忘也是抑郁症的典型症状。有学者［5］认为痰郁闭窍是抑郁症的典型病理机制，因为许多的神志疾病如神昏、健忘、嗜睡、癫狂与痰都有一定的关系。青少年的五脏六腑发育尚不完善，加之日常饮食不懂节制和自控，因此脾胃不和是导致其抑郁的影响因素。

1.2 肾虚论“肾藏精，精舍志”。肾为先天之本，脾为后天之本，先天与后天互相滋养。为了维持肾的正常功能，需要脾为其提供充足的水谷精微。肾主骨生髓，通于脑，脑髓充，人的思维意识活动才能正常。如肾气亏损，一方面肾为肝之母，肾气不足则肝气不足，导致肝的疏泄作用障碍；另一方面肾精不足，肾精匮乏则无法传输足够的精气于脑，从而出现精神萎靡、悲观失望等心智异常现象［6］。可见，肾虚肝郁亦是引起青少年抑郁症的因素。

2 中医治疗

2.1 中药治疗

2.1.1 归脾汤宋代严用和的《济生方·卷四》中提到：“归脾汤，治思虑过度，劳伤心脾，健忘怔忡”。归脾汤由人参、白术、黄芪、茯苓、酸枣仁、木香、龙眼肉、甘草等药物组成，主治“思虑过度，劳伤心脾，健忘怔忡”。可见，归脾汤治疗心智失常疾病，在古代就有所记载。李发枝在运用归脾汤时注重根据患者症状加减用药，失眠严重者，加淮小麦、首乌藤以养心安神；心情抑郁者，合甘麦大枣汤以养心调肝；失眠多梦者，重用酸枣仁，加柴胡、黄芩、川楝子；胸痹心痛者，加桂枝、薤白、清半夏以辛温通阳散结［7］。现代研究［8］表明，归脾汤可以提高脾虚大鼠的记忆力，因此也证明了归脾汤可以治疗脾虚引起的抑郁症。黄长灿等［9］亦用归脾汤加减治疗抑郁症患者，将94例患者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每组47例，对照组给予氟西丁常规抗抑郁治疗，观察组则采用归脾汤加减治疗；结果显示对照组与观察组的抑郁自评量表（SDS）评分、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PSQI）评分均有改善，且观察组明显低于对照组。综上，归脾汤有安神宁心、解郁健脾的功效，对患者的情志不畅、气机郁滞有良好的治疗效果，能有效控制患者的抑郁症状，从而改善其睡眠障碍，形成良性循环。

2.1.2 越鞠丸对于中焦不通者，可选择越鞠丸［4］。越鞠丸是治疗抑郁症的经典方剂，由香附、苍术、神曲、川芎、栀子组成［10］。现代研究［11］也有明确证据表明，越鞠丸的部分治疗机制为增加抑郁模型小鼠脑组织中5-羟色胺（5-HT）的含量，降低血浆皮质醇含量。研究［12］表明，越鞠丸可显著改善患者肝气郁结证、气结痰阻证、气郁化火证的表现，符合中医理论预期；另外越鞠丸对虚证特征明显的患者亦有良好效果，提示其具有广泛的治疗抑郁症的作用。亦有赵心华等［13］对越鞠丸治疗抑郁症的临床效果及安全性进行观察，选取75例患者分为对照组39 例、治疗组36 例，治疗组选择越鞠丸并根据每位患者证候的不同加减药物，对照组选择5-HT 再摄取抑制剂类药物或5-HT 和去甲肾上腺素再摄取抑制剂类药物；结果显示治疗组的总有效率显著高于对照组，且前者的不良反应更少。因此，越鞠丸对于抑郁症患者的治疗具有积极意义。

2.1.3 半夏厚朴汤现代研究［14］表明，半夏厚朴汤能改善脑氧化应激水平，对抑郁症有明显的治疗作用，对于肝郁脾虚证、心脾两虚证，以四逆散疏肝解郁、半夏厚朴汤调理脾气、甘麦大枣汤滋补心脾。半夏厚朴汤处方如下：柴胡、白芍、枳壳、姜半夏、厚朴、茯苓、紫苏梗各15 g，生甘草5 g，淮小麦60 g。7剂，水煎服，早晚各服2次。据郑荃等［15］的研究，半夏厚朴汤抗抑郁效果与某些抗抑郁药有相似之处，若在抗抑郁药物的基础上使用，会有更好的疗效。郝鹏飞等［16］的研究表明，半夏厚朴汤治疗抑郁症的机制与上调5-HT水平、提高多巴胺水平相关，可以通过多种成分、多靶点、多途径治疗抑郁症。

2.1.4 小柴胡汤对于肝失疏泄兼脾失健运、肾阳不足型抑郁症，可运用小柴胡汤治疗，组方为柴胡30 g，炙甘草9 g，黄芩9 g，生姜9 g，姜半夏9 g，党参9 g，大枣4枚。根据神经营养因子假说，星形胶质源性蛋白（S100B）作为一种可溶性蛋白，其水平升高提示星形胶质细胞功能出现异常、病情加重；特异性烯醇化酶（NSE）水平升高，可诱发抑郁症；髓鞘碱性蛋白（MBP）水平升高，表示病情进展；胰岛素样生长因子-1（IGF-1）水平异常，则不利于病情恢复。S100B、NSE、MBP、IGF-1 都是对中枢神经系统敏感度较高的标志物，而研究［17］发现小柴胡汤能够促进这些神经因子恢复，有效改善抑郁症患者的睡眠质量。马丙祥教授根据自身临床经验，结合患儿“肝常有余”“脾常不足”“肾常虚”的生理特点，运用小柴胡汤化裁治疗，收效明显［18］。

2.2 针灸治疗

2.2.1 普通针刺法艾霞等［3］采取针刺结合心理干预治疗青少年抑郁症，选取患者64例，随机分为对照组32例和治疗组32例。对照组服用舍曲林结合心理干预，治疗组采用针刺治疗，主穴取百会、印堂、四神聪、神门、心俞；肝郁者，配太冲、膻中；心脾两虚者，配心俞、足三里；肝肾阴虚者，配太溪、三阴交，同时结合心理干预。结果显示，对照组的汉密尔顿抑郁量表（HAMD）评分明显高于治疗组；治疗组的总有效率为90.7%，高于对照组的71.9%，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研究［19］表明，针刺能够有效逆转模型大鼠旷场实验（OFF）抑郁样行为、降低海马异常的谷氨酸盐（Glu）含量。董艳等［20］亦采用了这种方法，取得了满意的效果。可见针刺法结合心理疗法对抑郁症有积极影响。

2.2.2 调督通脑针刺法调督通脑针法的主穴为百会、神庭、哑门、肝俞、心俞、脾俞、肾俞、太冲、神门、内关、膻中［21］。董艳等［22］将此针法用于青少年抑郁症，选取60 例患者，治疗组30 例采用调督通脑针刺法配合心理治疗，对照组30例采用盐酸舍曲林片配合心理治疗；两组治疗后HAMD 总分均下降（P＜0.01），尤其在1、2、3 个疗程后，治疗组的总分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可见调督通脑针刺法与盐酸舍曲林片治疗青少年抑郁症均有效，但采用调督通脑针刺效果优于服用盐酸舍曲林片。因此，采用调督通脑针刺法配合心理疗法对青少年抑郁症的效果优于盐酸舍曲林片。

2.2.3 电针法电针治疗的主要穴位为百会、三阴交、印堂、水沟以及丰隆等，其次是神门、颞前线、本神、额中线，如果病程持续时间较久，可以加太冲、后溪、合谷、涌泉。研究［23］表明，在电针疗法的基础上联合音乐疗法及在治疗过程中加入音乐体验可以提高轻、中度抑郁症患者的临床效果，显著改善抑郁症状和睡眠质量。另有应用电针入耳刺甲庭前端与外耳道出口中心垂直点的迷走神经耳前穿支的，发现具有一定的抗抑郁作用［24］。研究［25］表明，电针治疗抑郁症的作用机制是多方面的，包括抑制亢进的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HPA）功能，提高单胺类神经递质及其受体含量，调节神经肽及神经介质，上调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的表达，影响相关信号转导通路。且有专家［26］认为，其不仅仅是通过单一的靶点进行干预，而是启动了脑内网络调节机制，表明电针能对机体起到整体的调节作用。

2.3 针灸中药并用

2.3.1 针刺法联合柴胡桂枝干姜汤齐建华等［27］从60例青少年抑郁症患者中随机抽取30例作为治疗组，另30例作为对照组，治疗组给予针刺结合柴胡桂枝干姜汤，对照组给予盐酸氯西汀；结果表明，经治疗，肝胆经脉在侧翼的温度和两经原穴的温度均明显降低，且治疗组低于对照组（P＜0.05）。治疗组的总有效率为83.3%，高于对照组的60.0%，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可见，针刺法联合柴胡桂枝干姜汤治疗青少年抑郁症效果优于盐酸氯西汀。近年来，针灸治疗抑郁症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且不良作用小。但针刺法治疗青少年抑郁症的病理生理机制尚需进一步研究。

2.3.2 柴胡加龙骨牡蛎汤联合针刺法口服中药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与针刺联合使用。中药组成：柴胡、生姜各15 g，黄芩12 g，法半夏、大黄各6 g，党参、珍珠母各20 g，生龙骨、生牡蛎、茯苓各30 g，大枣6枚，炙甘草10 g，磁石20 g。每日1剂，水煎分早晚2次服。治疗过程中方药随病症进行加减，若心烦、难以入睡，加酸枣仁、柏子仁以养心安神；若纳差、便溏、舌淡、苔白腻，加白术、陈皮以健脾化湿；若表情淡漠、舌质紫黯、舌下脉络曲张，加丹参、川芎、白芍以活血养血；若失眠多梦、头晕乏力、舌淡、脉细弱，加龙眼肉、当归以养血安神。针刺辨证选穴，主穴取百会、太冲、内关、四神聪、神门；肝气郁结证配期门、合谷；气郁化火证配行间；痰气郁结证配丰隆、中脘、膻中；心神失养证配心俞、少海；心脾两虚证配心俞、脾俞；心肾阴虚证配心俞、肾俞、关元。现代研究［28］表明，抑郁症的发病机制与血清尿酸水平密切相关。而使用柴胡加龙骨牡蛎汤联合针刺法，可以有效地降低患者的血清尿酸水平，明显改善青少年抑郁症的临床症状［29］。多位学者用本方来改善产后抑郁症、化疗后抑郁症、脑卒中后抑郁症等，疗效显著［30-33］。

3 小结

无论是中药、针灸抑或是中药联合针灸治疗青少年抑郁症，都能够显著改善患者的抑郁症状并提高其生活质量。且中医治疗青少年抑郁症往往是通过辨出不同的证型，从多方面、多角度制定个性化治疗方案，能更具有针对性地帮助患者恢复。但是，目前对青少年抑郁症证型的研究还不够全面，缺乏进一步的统一和规范，仍需开展多方面的研究，为青少年抑郁症的临床治疗提供更加具体、有效的理论基础和治疗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