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悟社会支持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一线人员正念干预效用中的中介效应

夏英华, 吴雨思, 马晓宁, 翟丽莉, 王虹

唐山市人民医院手术室(河北唐山 063001)

我国国务院发布的《国家突发公共事件总体应急预案》中规定,突发公共事件(HEIC)是指“突然发生,造成或者可能造成严重社会危害,需要采取应急处置措施予以应对的自然灾害、事故灾难、公共卫生事件和社会安全事件”[1]。历史上著名的突发公共事件如公元6世纪的鼠疫,2002—2003年的SARS流行,2014年的埃博拉病毒传播,以及2019年12月以来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等[2-4]。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期间,病毒传播范围广、途径多、速度快,防控难度大,缺乏特效药物,不仅严重威胁着公众的生命健康,还造成了全球重大的经济损失,引起严峻的公共卫生危机,为医护人员和医疗系统带来巨大挑战[5]。届此,数以万计的医护人员参与到一线工作中。研究报道,在初期,3 000名以上医务人员感染新型冠状病毒;期间,医务人员患病率在50%以上,焦虑和失眠的发生率>30%,心理健康障碍的发生率高达36%,显示医护人员正遭受着高压力、高风险和各种不确定因素的侵袭[6]。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为医护人员提供有效的心理干预已成为临床研究的重点,获得广泛的社会关注。正念干预是基于循证理念的一种结构化、自助化的心理干预策略,强调不评价、不干预,全然接受当下体验,正念干预越来越多的应用于临床心理干预过程中[7]。本研究将正念干预运用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一线人员中,考察其对医务人员心理情绪、睡眠质量的影响,并研究与社会支持的关系,现报告如下。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以2021年3月至2022年4月在医院一线工作的200名医务人员为研究对象,研究对象中男32名,女168名,年龄21～52岁,平均(36.73±3.28)岁。学历:本科以下学历88名,本科学历75名,本科以上学历37名。职称:初级职称102名,中级职称59名,高级及以上职称39名。将所有研究对象按照随机数字表法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每组100名。对照组中男17名,女83名,平均年龄(36.13±3.25)岁,学历:本科以下学历42名,本科学历39名,本科以上学历19名;职称:初级职称50名,中级职称29名,高级及以上职称21名。观察组中男15名,女85名,平均年龄(37.02±3.53)岁,学历:本科以下学历46名,本科学历36名,本科以上学历18名;职称:初级职称52名,中级职称30名,高级及以上职称18名。本研究已通过医院伦理委员会的批准同意(审批号:RMYY-LLKS-2023-001)。

纳入标准:(1)所有研究对象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期间的一线医务人员;(2)研究对象>18岁;(3)研究对象能独立自主,配合完成所有调查问卷;(4)所有研究对象均对本研究均知情同意,自愿签署知情同意书。

排除标准:(1)研究期间多次请假、长期外出培训者;(2)在临床工作的实习期医务人员;(3)有严重心理疾病的医务人员;(4)同时参与其他研究的医务人员;(5)妊娠期、哺乳期医务人员。

1.2 方法

1.2.1 对照组 给予常规心理干预。对照组医护人员配备1名专业心理医师和精神科医师,对其进行心理疏导,如帮助受试者梳理负面情绪,纠正错误认知和行为,最大程度利用内外资源提供安慰和支持,促使行为改变。干预2个月。

1.2.2 观察组 观察组医护人员共分为15个小组,每组6～7人,每个小组接受1名专业心理医师和精神科医师进行正念干预,具体内容包括正念呼吸、身体扫描、进食冥想、步行冥想、躺姿瑜伽、站姿瑜伽、正念坐禅。每组的干预时间为2.5～3 h,前30 min接受理论教学和要点讲解,中间2 h为正念训练时间,后30 min为小组讨论和分享,每周授课1次。鼓励医护人员在工作期间自主进行训练,每天练习至少20 min。建立微信群,小组成员在微信群里分享心得体会。训练内容如下:(1)正念呼吸:将意识导向身体的感觉,维持深呼吸和平静呼吸,放松大脑觉察呼吸;(2)身体扫描:将注意力从脚趾到头部进行身体的渐进运动,观察各区域的物理感觉;(3)进食冥想:进食时充分感知食物的质感和味道,感觉食物从进入口中,经过食管,甚至在身体内被消化的过程;(4)步行冥想:专注行走,将觉察和正念带入到每一步行走、每一个转身的过程中,来回10～20 m;(5)躺姿瑜伽和站姿瑜伽:维持伸展的姿势,提高思维对身体的控制意识,平衡并加强肌肉骨骼系统;(6)正念坐禅:将注意力集中于呼吸的感觉,关注当下,保持对思想、情感、身体感官等其他感觉事件的开放。干预2个月。

1.3 观察指标

1.3.1 五因素正念量表(Five Facet Mindfulness Questionnaire, FFMQ)[8]FFMQ量表由Baer等制订。量表共包括观察、描述、有意识的行动、不判断、不行动5个维度,共20个项目,采用Likert 5级评分制,1～5分分别表示从不、很少、有时、常常、经常5种程度,总分为100分。量表评分越高,患者正念水平越高。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788,信度和效度良好。

1.3.2 领悟社会支持量表(Perceived Social Support Scale, PSSS)[9]PSSS量表由Dahlem等制订。量表共包括家庭支持、朋友支持、他人支持3个维度,共12个条目,采用Liker 7级评分制,1～7分分别表示极不同意、很不同意、稍不同意、中立、稍同意、很同意、极同意7种程度,总分为84分。量表评分越高,个体在社会被尊重、被支持、被理解的体验和程度越高。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54,信度和效度良好。

1.3.3 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 PSQI)[10]PSQI量表由Buyss制订。量表包括睡眠质量、入睡时间、睡眠时间、睡眠效率、睡眠障碍、日间功能障碍、催眠药物7个维度,共7个条目,采用Likert 4级评分制,0～3分分别表示很好、较好、较差、很差。量表评分越高,睡眠质量越差。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00,信度效度良好。

1.3.4 抑郁-焦虑-压力量表(Depression Anxiety and Stress Scale-21, DASS-21)[11]DASS-21量表由Lovibond等制订。量表包括抑郁、焦虑、压力3个维度,共21个条目,采用Likert 4级评分制,0～3分分别表示一点不符合、部分符合、大部分符合、非常符合4种等级。量表评分越高,个体负性情绪越明显。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26,信度效度良好。

以上量表指数作为主要结局指标。于干预结束后进行资料收集。

1.4 质量控制 调查人员提前进行专业培训,使用统一的指导用语,向研究对象介绍研究的目的、方案和意义。问卷当场发放和回收,填写时间在30 min以内。问卷审核和录入均由两位研究人员协助进行。本次研究共发放问卷212份,剔除无效问卷后,有效问卷200份,有效率为94.34%。

2 结果

2.1 FFMQ评分 干预后,观察组患者各项FFMQ评分明显高于对照组患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表1 一线医务人员FFMQ评分情况 分

2.2 PSSS评分 干预后,观察组患者各项PSSS评分明显高于对照组患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表2 一线医务人员PSSS评分情况 分

2.3 PSQI和DASS-21评分 干预后,观察组患者各项PSQI和DASS-21评分明显低于对照组患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3。

表3 一线医务人PSQI和DASS-21评分情况 分

2.4 相关性分析 一线医务人员正念水平和领悟社会支持分别与睡眠质量、焦虑-抑郁-压力状态呈负相关,正念水平与领悟社会支持呈正相关(P<0.05),见表4。

表4 一线医务人员领悟社会支持与正念干预效果的相关性分析

2.5 中介效应分析 以正念水平为自变量(X),领悟社会支持为中介变量(W),睡眠质量、焦虑-抑郁-压力为因变量(Y),建立中介效应模型,结果显示领悟社会支持在正念水平和睡眠质量、焦虑-抑郁-压力中显示中介效应,正念与睡眠质量之间的总效应值为-0.347,占所有效应值的20.54%;正念与焦虑之间的总效应值为-0.439,占所有效应值的25.99%;正念与抑郁之间的总效应值为-0.508,占所有效应值的30.08%;正念与压力之间的总效应值为-0.395,占所有效应值的23.39%;见表5。

表5 一线医务人员领悟社会支持与正念干预效果的中介效应分析

2.6 中介效应检验 对中介效应模型进行检验,检验结果见表6,具体效应模型见图1。

图1 一线医务人员领悟社会支持在正念水平和睡眠质量、焦虑-抑郁-压力之间的中介效应模型

表6 一线医务人员领悟社会支持与正念干预效果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3 讨论

据世界卫生组织数据统计,全球累计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病例约2亿人次,累计死亡病例超过4 000 000人[12]。2021年11月,香港大学微生物系首次从临床标本中分离出新型冠状病毒新变异毒株奥密克戎,奥密克戎毒株正迅速取代其他毒株,成为最流行的毒株,传染数R值达到了3～5,是德尔塔毒株的3～4倍[13]。在公共卫生事件中工作的医护人员处在防控第一线,感染风险显著高于普通人群。高压力和高强度的工作,以及面对重症患者无力救治的挫败和自责感,使医护人员的心理健康受到严重威胁,焦虑、抑郁等负面情绪显著增加[14]。社会和医院都需要重视医护人员的心理干预,增加支持力度,维护医护人员的心理健康。领悟社会支持是个体感受家庭、他人、社会支持和理解的一种情绪体验,领悟社会支持水平越高的患者更容易适应环境,缓解紧张压抑的状态,降低心理应激反应[15]。领悟社会支持是一线工作的医护人员应具备的特质,正念干预通过冥想等训练方式缓解个体的压力,增加情绪管理,有利于提高医护人员的领悟社会支持水平。本研究考察了领悟社会支持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一线人员正念干预效用中的中介效应,取得了显著的成果。

3.1 公共卫生事件中一线人员正念干预效果 本研究结果显示正念干预后的医护人员FFMQ、PSSS评分显著高于对照组人员,PSQI和DASS-21评分显著低于对照组,表明正念干预能显著提高受试者的正念水平和领悟社会支持能力,改善负面情绪和睡眠质量。分析其原因,一方面,正念干预能通过提升个体的感知力,注意力、记忆力等基本认知能力,从而提高对内外部的认知加工水平。经过不同通道感知觉的正念训练,医护人员在面对高压环境、负性情绪时,能快速识别危险信号,关注当下,增加总体注意力,通过“不评价、不判断、不行动”忍受和接纳,长此以往可形成广泛且适应性较强的应对技能,最终达到改善个体健康水平,减轻个体在压力下记忆受损情况,增加正性情绪体验的目的[16]。另一方面,研究发现正念训练能激发受试者脑神经电活动,高度激活视觉皮层、背外侧前额叶皮层等注意力、情绪相关脑区,提高个体分配能力和集中能力,减少消极情绪反应[17]。因此,在干预训练后,一线人员的睡眠质量显著改善,焦虑抑郁等负性情绪好转,对压力的适应能力也显著提升。

3.2 公共卫生事件中一线人员领悟社会支持与正念干预效果的相关性 本研究结果表明一线人员的正念水平与领悟社会支持能力呈正相关,睡眠质量与负面情绪呈负相关。正念水平越高的医护人员领悟社会支持能力越好,睡眠质量更佳,负面情绪改善越明显。其原因在于正念是一种与注意力和觉察力相关的心理特质,正念水平较高的医护人员能以一种开放的认知形式和友善和谐的态度关注自身当下感受,为自己营造一种轻松舒适的心理环境,感受到来自他人的支持和鼓励,减少负性情绪的产生。此外,高水平的正念可以减少因个体功能失调诱发的认知歪曲和神经紧张,保持睡眠的稳定和优质。公共卫生事件发生期间,一线人员每时每刻都处在危险环境中,长时间远离家人,导致其正念水平显著下降。正念干预将训练课程融入到日程生活中,加强医护人员的心理建设和情绪管理,取得了显著效果[18]。朱艳艳[19]报道了在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期间正念干预对护理人员的作用,能有效预防职业崩溃,提高心理韧性和心理健康水平。

3.3 公共卫生事件中一线人员领悟社会支持与正念干预效果的中介效应 本研究结果显示一线人员的领悟社会支持在正念水平和正念干预效果之间发挥中介作用,正念水平能直接改善医护人员的睡眠质量和负面情绪,也能通过领悟社会支持发挥间接效应。正念对领悟社会支持的作用在于较高的正念水平越能促使个体充分觉察周围环境,坦然接受当下状态,有利于感受到来自家人、同事、朋友以及社会的认可和支持。领悟社会支持能力作为一种积极应对技能,个体在充分感受到外界能量和温度的过程中,调动内心资源,体会到更多的被理解、被认同和被尊重,提高生活的满足感,不仅缓解了事件对个体产生的负性影响,从内部减轻抑郁、焦虑、压力情绪,还能拥有更高水平的生活质量和积极情绪体验。一线医务工作人员在工作之初,大多富有较高的使命感、责任感以及饱满的职业精神态度,但巨大的工作量和高压的工作环境容易使其产生现实和理想的落差感,诱发疲乏感和无助感[20],因此,社会和医院应加强对一线人员对情感支持,加强正念心理干预,减少负性情绪。

一线医护人员在公共突发事件中面临巨大风险。正念干预能显著提高一线人员正念水平,直接或通过领悟社会支持间接的改善其睡眠质量和负面情绪,缓解工作压力,具有重要临床应用效果。然而,医护人员的心理健康还应持续关注,需要重视医护人员的心理状态,为维护医护人员在公共卫生危机中长久良好的身心状态提供指导,不断完善我国的突发事件应急管理系统,提高对医护人员的心理支持。

利益相关声明:本文无任何相关利益冲突。

作者贡献说明:夏英华负责进行论文的构思与设计;吴雨思、马晓宁负责进行研究的实施与可行性分析,进行资料收集;夏英华、马晓宁、翟丽莉负责论文的质量控制及审校;夏英华撰写论文;王虹进行统计学处理及论文的修订。